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臂上伤
回到朝阑行院,朱伯夷从房中拿出自己闲时画的蔺教习来给楚惊檀看。
“如何?惊檀!”
纸上的蔺教习堪比墙上驱鬼镇宅的钟馗。
楚惊檀咽咽唾沫,挤出个笑,问:“伯夷……还有其他画么?”要是把栾弗灵画成这样,秦紫扬还不得生吞她。
“当然有!等着。”朱伯夷快步折回房中将入朝阑行院以来的画作悉数搬出。
“都在这了。”朱伯夷不晓得楚惊檀要画什么,一面打开画轴一面问:“惊檀,你要画什么?”
二人明明坐在树阴里,楚惊檀却汗流浃背。眉清目秀,凝脂点漆,风仪俊朗的朱伯夷,拿着画纸的手也是纤长如玉笋,画的画确如泼墨,狂放不羁!要是画妖怪,朱伯夷定是一把好手。
楚惊檀踌躇一番,说:“伯夷,我要画栾弗灵。”
“栾儿!画他干嘛?”朱伯夷后知后觉,“早间的画……画的是栾弗灵?”
楚惊檀颔首承认,将夏嫣秦紫扬的事说了一通,按着朱伯夷的手臂,道:“你答应过我的,不和旁人说。”
手臂只按住一只。朱伯夷冷脸屈指爆叩在楚惊檀脑壳顶,“楚惊檀你属斗鸡的吗?和蔺教习斗,和显子臾斗,现在连姑娘你都要去招惹!”
楚惊檀心里否认,她不是斗鸡,斗鸡髭毛乍鬼的,她皮鳞可顺滑,两个品种,差老远了!揉揉痛处,乖乖认错,“大哥,以后不敢了。”
朱伯夷将画收起来:“怪不得栾儿生气,他不喜欢那些东西,你还舞到他面前。”
“没舞,是他自己捡的。”要不是朱伯夷吼她一声,画早就拿到,何至于落到栾弗灵手里。
又是一记暴击。“还找理由!要不是你故意捉弄姑娘,会有这些事吗?”见过男子捉弄姑娘的,也有姑娘捉弄男子的,姑娘捉弄姑娘的,他头一回听。还问他画风如何,朱伯夷只想钻进楚惊檀脑袋里瞧瞧,楚惊檀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反正我是画不出来。”朱伯夷收好画坐到凳子上翘起二郎腿说道。
楚惊檀坐到朱伯夷旁侧说:“那我来画,你帮我找个地方,隐蔽点,别教他瞧去。”
朱伯夷斜眼审视着楚惊檀,像是要瞧出点名堂来,少顷,叹了口气说:“真服你了大小姐。找个栾弗灵看不到的地方偷摸画。楚惊檀你胆子一点也不小!”
楚惊檀讪讪地笑笑:“朱公子抬爱了。”
回到屋里,惊檀提热水随意冲了个澡。幸巧上山时带了药酒,可内服可外用。楚惊檀拉开手袖,掰开靛蓝裹布木塞,从小瓶中倒出青棕色的药酒。
姜悠瞧见楚惊檀手臂的伤,走进拿过楚惊檀手中的药瓶,问:“休息一日,怎么还伤了手臂?”
楚惊檀由着姜悠上药,“爬树没注意,擦到了,不碍事。”
“看着都疼。”姜悠蛾眉轻蹙,“也不小心点,留疤可就麻烦了。”
楚惊檀同小繁野惯了,这点小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甚是不在意地回道:“没两天就长好了。”
比起手臂上的伤,楚惊檀更担心刮抽丝的衣裳。虽是内衫,可还是提着心。“姜悠,待会儿你帮我看看衣服,怎么缝好一点。”手臂那处被树杈勾毛糙了。楚惊檀见过姜悠绣帕子,晓得她女红好,补起来应该不大能看出来。
想起楚惊檀因为衣冠不整被蔺教习罚,姜悠揶揄道:“这回晓得注意了?”
楚惊檀嘿嘿一笑,“抄怕了,闻见墨汁味我脑袋就嗡嗡响。”
姜悠帮楚惊檀拉好衣裳,拿过楚惊檀换下的衣服,仔细检查了一番,只有衣袖处需要补,“还好不是大问题。”
楚惊檀起身朝姜悠恭恭敬敬地深行一揖,“有劳姜姑娘。”
姜悠佯嗔:“少来!”转身拿来一方手帕递给楚惊檀,“给你。”
“送我的?”前几日姜悠都在忙活这个,原来是给她的。楚惊檀眼里冒起小星星,要是换成本相,她的尾巴得摇成团。洁白的丝绸上绣着三片荷叶一朵荷花,荷叶上还沾着晶莹透亮的水珠,清柔极了!好看极了!
“不知你喜欢什么样式,觉得荷花也挺衬你,索性绣了这个。”
楚惊檀捧着手帕回道:“喜欢!我头回收这礼物。”人送的礼物。
“喜欢就日日揣着勿要弄丢。”姜悠折回她的床前,铺着被褥。
楚惊檀躺在床上,反复欣赏着手帕,“丢不得丢不得,心肝宝贝护着。”
“倒也不至于此,手帕就是拿来用的,你别舍不得。你喜欢什么样式?得空我再给你绣个换洗的。”
楚惊檀将手帕叠好放在枕头下面,后脑勺蹭了蹭枕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说:“有这个就够了,枕着它做的梦都是美的。”
姜悠被楚惊檀逗笑。楚惊檀是她见过最不拘的女子。她见楚惊檀手帕素净,便想着绣个有花样的给她。一方手帕而已,没曾想她像是得了宝,很是爱惜。
“惊檀,你家中可有兄弟姊妹?”
楚惊檀阖上眼回道:“有个弟弟,叫小繁,黑黢黢的,个头长得比我还高。淘人得紧,要是他来朝阑行院,挨的罚只会比我多不会比我少!”
在小宗山挨山羊胡子打手板的,小繁第一她第二。季叔的耳提面命三令五申,最多能在小繁耳朵里装三五日。季叔对此很是无奈,好在小繁大事不犯浑。季叔训归训,热馒头还是要做给她俩吃。
“听你语气,你俩感情很好。”
姜悠家中关系繁杂,兄弟姊妹众多。她是她父亲第四位小妾生的,家中排行老九,母亲位低,父爱鲜薄,一直谨小慎微地活着。她准备参加稷山考核时,父亲和大娘娘冷眼不屑,认为姜悠不自量力。姜淮姜滨是姜家长子与次子,比姜悠优秀。前些年朝阑行院招学生,二人参加过,没一个拿到入院资格。姜悠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曾想一次就过。拿着入院名帖回家时,姜家上下惊愕不已。姜悠很珍惜这次修习。
姜悠话里有话。楚惊檀直起身子,问:“我同小繁确实好,你呢?”
姜悠吹了灯躺床上说:“我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三个弟弟,一个妹妹。”
楚惊檀心里感人族这般能生!她家隔壁的隔壁,鼹鼠精,算是小宗山的大户,也才生得七个崽。姜悠家竟然有九个!
姜悠继续说道:“都是家里大娘娘和其他小娘生的,我阿娘只生了我一个。”
一夫多妻。小宗山也有这个,白眉猴精,三个媳妇。但白眉猴精喜欢娶媳妇却不喜欢生崽子,一大家子猴,只生得两只小白眉。
姜悠的情绪有点低落,楚惊檀想想自己,回道:“这里的人都很好,可以学到很多东西。等你学成归家,你阿娘肯定为你感到骄傲和开心。”
“嗯,我得为阿娘争口气。”
楚惊檀盯着帐子看。季叔说此回出山是拿到玉令,灵元被封之前她探得玉令就在蔺教习屋里头,得想办法去看看。
翌日听课时,楚惊檀眼神不时地往栾弗灵那处瞟,栾弗灵靠前她靠后,俩人隔的位置不太好,楚惊檀只能看到半个背影。
抄书时,姜悠对楚惊檀说手疼就歇会儿再抄,教耳尖的朱伯夷听去。
“惊檀,你伤了脚还伤了手?”朱伯夷问。
“不是脚,是手臂。”姜悠先回答。
朱伯夷回到寝室便埋头翻找起行囊,自言自语道:“咦,我记着带了药的啊,放哪了?”
栾弗灵放下手中的剑,抬头看着把行囊翻得遍榻都是的朱伯夷,问:“你找什么药?
“昨日惊檀不是摔了嘛,当时她也不吭声,今日听姜悠说她手臂擦伤一大块,虽然上了药,可我想着还是给她找找家里带来的。”
“我这有,你拿去给她。”
屁股朝天埋头苦找的朱伯夷直起身板,捋捋头发,接过栾弗灵递来的瓶子,“还是栾儿收拾得好,先替惊檀谢过你。”言罢转身朝楚惊檀姜悠的屋子赶去。
看着朱伯夷离去的身影,栾弗灵想起昨日拽了楚惊檀的手臂,她未曾露出痛色。栾弗灵心不定了。
待朱伯夷回屋时,栾弗灵问:“这么快?”
朱伯夷拧着手帕擦着脸说:“没在清因壁,也不在屋里,我把药给姜悠了,待她回屋后让姜悠给她擦擦。这个点儿还往外跑,不省心。”
栾弗灵想到什么,拿着早已从柜中拿出的黑色绢锦蝠纹小盒向外面走去。
朱伯夷见栾弗灵出去,连忙问道:“栾儿,你去哪?”
“消消食。”
朱伯夷打个哈欠,叹道:“都是些精力旺盛的。”他倒是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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