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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两可够
“你忘了?”苏日娜回首望向诺敏喊了一声:“阿姐!”
诺敏上前,不顾那人的躲闪,强硬的捏住他的手腕,探了片刻的脉,声音平淡:“脑中有淤血,导致记忆缺失。”
她瞥了一眼苏日娜担心的神情,从锦囊中取出一个药瓶放在床头,温声道:“每日一粒。好好休养,淤血会慢慢消散,许是月余,最迟不会超过三个月就会恢复。”
苏日娜看了一眼那已经稍显放松的男子,眸底划过一丝愧疚:“抱歉,都是为了救我,你才变成这样。”
“不过你放心,我阿姐医术高超,她说能恢复就一定能。”
苏日娜将药塞进那人手里:“我叫苏日娜,我阿姐叫诺敏,你放心在这里好好休息,有事你就吩咐下人。”
金乌高悬,细碎的金光洒在沉木棋盘上。
谢旬舟捻起一枚白玉棋子,沉吟片刻后才落下,诺敏执黑子的手瞬间斩断了白棋去路。
“敏敏这手以柔克刚,是越发娴熟了。”
她微微抬眸,正对上谢旬舟似笑非笑的眼,她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王爷的攻势也凌厉非常啊。”
谢旬舟笑着摇了摇头,将白子扔回棋篓:“不下了不下了,从未下的过你。”
他抚了抚袖,状似无意的开口:“你跟万俟庭认识?昨日看他对你似是很......不同。”
诺敏略带疑惑的望向他:“不同?不过偶然间见过一次罢了,只能算得上......认识。”
谢旬舟也没过多追问,既然她没感觉,那他也没必要点出来,有的东西,男人看男人才知道。
“昨日救的那人可查出结果了?可需......”
诺敏抬手打断他的话,笑意漫过眼角:“旬舟,我在你心里这般无用?你只要记得按时用药,这点事你就别操心了。”
谢旬舟轻咳了一声:“也对。我今日就得回大昭了,你欠我的那顿,终究是要还给我的。”
诺敏轻笑一声,眉目间尽是明艳和灵动:“知道了,等我去给你送药。”
他又不放心道:“此去西蛮,路上小心。当真不能让乌云娜他们自己去?”
“不说灵华草有多难寻,就算给他们寻到了,他们也没办法完整保存。”
诺敏瞥着他眉眼间的担忧,嗓音柔和:“放心吧,我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日影西斜,将雕花棂格拉成长长的斜影,殿内寂寂,只闻铜漏的滴嗒声。
御案后,万俟庭指尖捻着一封刚刚从西蛮传来的密信。
他目光扫过信笺上那句:“诺敏与江致关系紧密”和“常嬷嬷出现在西蛮”,原本舒展的眉目渐渐紧锁。
“李明德,宣邵宗叙。”
片刻后,殿外就传来沉稳又略显急切的脚步声。
邵宗叙身着一品朝服,提着袍角,额间带着细汗,匆匆而来,还不待他躬身行礼,万俟庭已经开口吩咐。
“常嬷嬷出现在西蛮,朕要亲自去一趟。这期间,朝政就交给你了。”
邵宗叙惊愕抬首,喃喃道:“陛......陛下......”
万俟庭抬眸直视他的眼睛,嗓音沉稳:“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这件事朕一定要弄明白的。”
“既然陛下决定了,臣就不多言了,只是......只是臣希望陛下知道,不管真相如何,臣永远站在陛下身后。”
万俟庭眼中划过一抹笑意,平静开口:“真相如何,朕早就不在意了,只是想求个结果罢了。”
他脑中忽然浮现起昨日发生的事:“恭亲王早就不过问宗室之事,却还是能知道太后被圈禁,这浑水里面有多少条鱼,朕希望你能查清楚。”
他思忖了片刻,眼中掠过一道寒芒,冷声开口:“朕此次出行,日子不会短,寿康宫若是有异动,不必上禀,直接押入暗牢。”
那三年的养育之恩,他早就还清了。
七宝楼坐落在上京最繁华的路段,也是达官贵人宴客的好去处,朱漆雕栏,琉璃彩绘。
诺敏到七宝楼时,已是寅时三刻,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缠绵的《牡丹亭》,楼内除了带刀的侍卫、小厮和戏子,再无他人。
她身着一身绯色衣裙,纱织的腰带随风飘扬,衬得腰肢盈盈一握,发辫上的铃铛随着她上楼的步伐,轻铃作响。
她抬眸望去,正对上万俟庭慵懒的眉眼。
他正对着戏台,端坐在二楼,正端杯小酌。
一身玄色暗纹常服,墨色玉冠束发,除了指尖的扳指和腕上的佛珠串,通身并无其他配饰,却依旧清贵逼人。
“这般清静,倒是辜负了这戏文里的热闹。”诺敏踱步至他侧面落座。
“那朕重为公主点一曲安静的。”
随即吩咐道:“李明德,让他们来一曲《黄泉》。”
李明德偷偷窥了一眼万俟庭的神色,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躬身下去。
锣鼓一响,戏便开了场。
诺敏微微偏过头,余光注意到周围人的呼吸都轻了三分。
她视线回到戏台上,水袖翻飞间,故事上演。
曲调幽怨,唱腔凄厉,半晌后一句:“道甚么万寿无疆,不过一座孤冢伴斜阳。”落下帷幕。
满堂皆寂,周遭的人早就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喘,只余诺敏斟酒的细微水流声。
“这出戏如何?帝王强娶了臣妻,臣妻生下孽种后自绝,而那孽种被接入皇宫,血脉遭疑,帝王不闻不问,孽种杀了帝王上位。”
万俟庭眸中一片黑色暗涌,唇边却还带着笑意,直直盯着诺敏的眼睛:“这出折子戏可是朕亲自操刀。”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让她看这出戏,或许是想知道她的眼中是否也会出现惧怕、鄙夷,但他想,也就那么做了。
诺敏望着他眉眼间的疯狂,端起酒饮了一口,唇角微勾,语气平静:“若有了皇权就可以牺牲无辜,那它本身就是一种邪恶。”
“推翻邪恶,让这种皇权下黄泉,又有何不可。”
万俟庭缓缓收起笑容,他眸间微颤,听多了“你就是个孽种、你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子、凭你也配......”。
忽然有人说“有何不可”,哪怕是邵宗叙,也只会“殿下三思”。
他喉间上下滚动,嗓音略微沙哑:“公主......还真是......”与众不同。
诺敏将掌心摊在桌案上,“陛下,折子戏也看完了,佛珠可以还给本宫了么?”
他下颌线微微收紧:“这佛珠这么重要?何人送的?”
诺敏没甚可隐瞒的:“哈敦。”
他眉间微松,眼尾微挑,语气带了几分戏谑:“公主准备拿什么来跟朕交换。”
诺敏从腰间解开一个荷包递给他:“三百两可够?”
他面上浮现一抹错愕,随即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公主就欠朕一个要求吧,等朕想到了,再向公主讨要。”
他忽地凑近,衣袂间清冽的雪松味扑面而来,修长的手指握过诺敏的手腕,力道温柔却不容挣脱。
“别动。”他嗓音低醇,冰凉的指尖触上她温热的肌肤,激起细密的颤栗。
那串刻了“敏”字的佛珠,从他的腕间穿出,轻轻戴上她的腕骨,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诺敏不自在缩了缩手指。
他却还不松开,拇指似有若无的摩挲着那佛珠上的“敏”字。
他又靠近了些,气息拂过诺敏的耳畔,似是情人之间的呢喃:“敏敏,别忘了还欠我一个要求。”
一丝慌乱从诺敏眼底窜起,她倏地收回手腕,腕间的佛珠也变得滚烫异常。
“陛下若无事,本宫就先走了。”话落没等他答,起身就走。
万俟庭望着那个略带慌乱的背影,扶额低笑出声。
诺敏上车后,就将车帘掀开了,吹进来的寒风帮她醒了醒神,她脑中翻涌了半晌,得出了一个结论:万俟庭不是色胚,就是有病。
哪个寻常人会对只见过两次的女子,动手动脚。
夜色如墨,郊外破屋蛛网垂垂,朽木门被风吹的吱呀作响。
五个大汉围坐在半明半灭的柴火堆旁。
“娘的!那小娘子的动作忒快,瞧把老子扎的。”一壮汉将肩头的簪子用力一拔,带出一点血,“不过这簪子应该能值几个钱。”
“闭嘴!也不知道主子怎么样了。”为首的壮汉烦躁的挠了挠头。
“大哥,主子只让我们打晕他,可你下手也忒重,我瞧都出血了。”
为首的壮汉其实也是一脸懵,他这会儿要是说一句,主子自己往这儿撞的,估计都没人信。
门外风声骤起,“嘎吱”一声,破门被一股狠力撞开,木屑灰尘纷飞间,十余柄长剑齐齐出鞘,将那五人围拢在中间。
乌云娜一声令下,隐枭卫已将人全都制服在地,她走上前,用剑鞘托起为首劫匪的脸,淡声发问:“你们跟青衫书生是何关系?”
那劫匪心一提,呼吸也跟着乱了一拍,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硬声答道:“那书生?哼,要不是他从中作梗,我们今日怎会一无所获!”
“那书生死了?那正好让我们出了口气!”
乌云娜觑着他神情,并没回答他的疑问,她眸光一转:“那书生已招认与你们是一伙的,你们却还在这里为了保全他的命,费尽周折,何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那就都杀了吧,正好跟那书生做个伴。”
话落,隐枭卫的长剑已经抵上那些劫匪的颈肩,为首的那人开口:“要杀就杀,我们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乌云娜睨了他们片刻后,才抬手挥退:“打断他们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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