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绝境蛰伏
夜风寒凉,卷起院角的落叶簌簌作响。苏晚的心脏骤然提到了嗓子眼,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她猛地回头,只见两名家丁提着朱红灯笼快步走来,昏黄的光晕在石板上摇曳,他们锐利的眼神如鹰隼般警惕地扫向四周。
是换班的守卫提前到了!
苏晚心头一紧,来不及细想,立刻转身,裙摆扫过草丛发出细碎的声响,她朝着旁边的柴房疾步跑去,只想暂时躲起来避过这一劫。
可刚跑两步,身后便传来一声厉喝:“是小姐!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那名家丁的声音打破了夜的沉寂,惊动了周遭的人。房门口守夜的丫鬟猛然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查看;
柳氏也披了件素色外衣,带着几名仆妇匆匆赶来,脚步声在寂静的院落里格外刺耳。
“苏林浅!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柳氏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那双三角眼紧紧盯着苏晚,像是在审视一个企图越狱的逃犯,目光里满是鄙夷与戒备。
苏晚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温顺乖巧,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事已至此,再伪装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想出去透透气,”她语气平淡,字句间没有丝毫慌乱,仿佛只是寻常夜里散心,“在房间里待得太久,闷得慌。”
“透气?”柳氏冷笑一声,那笑声尖锐刺耳,她的目光掠过苏晚腰间鼓鼓的包袱,瞳孔微微一缩,立刻明白了其中缘由,“你分明是想逃跑!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不安分,养不熟的白眼狼!”
苏晚垂眸看着地面,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声音轻却带着一丝隐忍的倔强:“母亲说笑了,女儿只是觉得府中压抑,想寻个清静罢了。”
“清静?”柳氏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语气阴鸷,“这府里待你不薄,明日便是你嫁入顾家的好日子,何等风光?你还想寻什么清静?莫不是得了什么歪心思,嫌弃顾家不成?”
苏晚指尖微微蜷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女儿不敢,只是……只是心中有些惶恐,一时失了分寸。”
她刻意放低了姿态,语气里带着几分示弱。
柳氏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冷哼一声:“惶恐?我看你是胆大包天!我告诉你,苏林浅,你这辈子都是苏家的人,嫁入顾家是你的宿命,休想挣脱!”
苏晚抬眸,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却很快掩饰过去,低声道:“女儿明白,只是……只是一时糊涂。”
她清楚此刻硬碰硬没有任何好处,只能暂且隐忍。
柳氏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她料定苏晚翻不出什么浪花,抬手厉声示意家丁:“把她给我带回房间,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
两名家丁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苏晚的胳膊,粗糙的手掌力道极大,强硬地将她往房间里拖。
苏晚挣扎了一下,纤细的身躯在壮汉面前如同蝼蚁,根本无济于事。袖中藏着的剪刀也被其中一名家丁搜了出来,双手奉上给柳氏。
“好啊,竟然还藏了凶器!”柳氏看着那把寒光闪闪的剪刀,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你真是翅膀硬了!敢背叛苏家,背叛顾大人!我告诉你,别说是逃跑,就算你死,也得死在顾家!”
苏晚被狠狠推进房间,房门“砰”的一声关上,紧接着便传来落锁的声响,将她与外界彻底隔绝。
她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料渗入肌肤。看着这空荡荡的房间,
墙壁上挂着的仕女图早已蒙上灰尘,一如她被囚禁的人生,心中充满了不甘与绝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只差一步,就差一步她就能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牢笼了。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差错?
是守卫换班时间临时变更,还是柳氏早就有所防备,故意设下了这个圈套等着她自投罗网?
苏晚百思不得其解,也没有力气再去深究。她只知道,这次逃跑失败后,柳氏和顾云深绝不会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不多时,房门再次被打开,柳氏带着人走了进来,命家丁将苏晚的手脚用粗布条紧紧捆了起来,防止她再次逃跑。又特意安排了四名丫鬟轮流守在房门口,寸步不离地盯着。
苏晚被扔在冰冷的床榻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窗外的天色由浓黑一点点泛起鱼肚白。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反抗已经彻底失败了。
明天,她就要被迫嫁给顾云深,踏入那个早已为她准备好的死亡陷阱,从此万劫不复。
不过她并不想彻底放弃。
身体的疼痛与心中的绝望交织在一起,她的眼神反而变得更加清醒、更加坚定,如同暗夜中燃起的一簇星火。
逃跑失败,并不代表她的人生就此画上句号。
嫁入顾家,或许是另一个开始,一个复仇的开始。
顾云深、柳氏、苏宏远……这些亏欠她、伤害她的人,她迟早会一一讨回来,血债必须血偿。
她现在需要做的,不是冲动反抗,而是重新蛰伏,收敛锋芒,等待下一个可以反击的机会。
夜色渐渐褪去,晨光透过雕花木窗洒进房间,照亮了苏晚脸上未干的泪痕与眼底的决绝。
大红的绸缎将苏府装点得喜庆非凡,唢呐声、锣鼓声此起彼伏,穿透了清晨的薄雾,热闹得让人窒息。
阳光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却丝毫暖不透她冰封的心。
苏晚被两名丫鬟强行从床上拉起,手脚上的布条刚解开,又被按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的少女,面色苍白如纸,一双眼睛却像淬了冰,没有丝毫新娘该有的娇羞与喜悦。
“小姐,别愣着,该上妆了。”丫鬟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催促,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含糊,粉底一层层往她脸上抹,试图掩盖那份病态的苍白和未消的痕迹。
苏晚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昨晚的挣扎和失败,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也让她彻底明白,此刻的反抗毫无意义,只会招来更多的折磨。
柳氏穿着一身簇新的暗红锦袍,笑意盈盈地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端着嫁衣、首饰的丫鬟。
那套嫁衣绣着繁复的龙凤呈祥纹样,金线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浅浅,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可得好好打扮,”柳氏走到她身边,亲手拿起一支凤钗,插在她的发髻上,指尖冰凉,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记住你的身份,到了顾家,少说话,多做事,安分守己,才能保你自己平安,也保苏家平安。”
这番话,字字句句都是威胁。
苏晚看着镜中柳氏虚伪的笑容,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娘,你就不怕顾云深事成之后,对苏家动手吗?”
柳氏的动作一顿,眼神瞬间变得阴鸷,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压低声音呵斥:“胡说八道什么!好好当你的顾少奶奶,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想的别想!”
说完,她不再看苏晚,转身吩咐丫鬟:“动作快点,吉时快到了,别误了时辰。”
繁琐的嫁衣被强行套在身上,沉重的凤冠压得她脖颈生疼。
苏晚被搀扶着走出房门,院子里早已站满了宾客,个个脸上都堆着笑容,说着吉祥话,可那些笑容背后,藏着多少算计和看热闹的心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苏父站在廊下,看着被簇拥着的女儿,脸上没有丝毫不舍,只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对他而言,这场婚礼,不过是甩掉了一个累赘,保住了苏家的利益。
吉时一到,唢呐声再次响起,苏晚被搀扶着坐上了花轿。花轿摇晃着,一路朝着顾府的方向走去。
她掀开车帘的一角,看着街道两旁看热闹的人群,看着逐渐远去的苏府,心中一片荒芜。
那不是她的家,从来都不是。
半个时辰后,花轿停在了顾府门前。朱红的大门气派非凡,门口站满了身着锦衣的家丁,戒备森严,更像是一座冰冷的牢笼,而非喜庆的府邸。
没有新郎掀轿帘,只有两名老嬷嬷上前,恭敬却强硬地将苏晚搀扶下来。
顾云深站在府门口的台阶上,身着玄色绣金龙锦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目光扫过苏晚时,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在看一件即将入库的物品。
他身边站着几个身着华服的男女,应该是顾家的亲友,他们看着苏晚的眼神,带着审视和轻蔑,像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
“吉时到,拜堂!”司仪高声喊道。
苏晚被搀扶着,与顾云深并肩站在大堂中央。红烛高照,却照不暖这冰冷的氛围。
三拜九叩,每一次弯腰,都像是在向命运低头,向这些算计她的人低头。
顾云深的动作机械而敷衍,全程没有看她一眼,甚至在夫妻对拜时,都刻意避开了她的目光。
拜堂仪式草草结束,苏晚被送入了新房。房间布置得极尽奢华,大红的被褥,精致的摆件,却处处透着冰冷的陌生感。
丫鬟们送来合卺酒,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苏晚一个人。她看着桌上那杯鲜红的酒,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讽刺。
这杯酒,是她的催命符。
夜色渐深,新房里的红烛燃尽了一根又一根,顾云深却始终没有出现。
苏晚坐在床边,卸下了沉重的凤冠,脱掉了繁琐的嫁衣,只穿着里面的素色中衣。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看着顾府里巡逻的家丁,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而坚定。
踏入这座牢笼,不代表她会坐以待毙。
顾云深想让她死,柳氏想利用她,苏家想牺牲她,可她的命,从来都不是任由别人摆布的。
她会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找到机会,逃离这里,报仇雪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顾云深走了进来。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眼神比白天更加深邃,一步步朝着苏晚走来,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苏晚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这场婚姻的真正折磨,才刚刚开始。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