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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信南疆
披甲之人调整战甲,步履稳健,朝主将营帐走,问道:
“准备的怎么样了?”
“万事俱备。就等皇女殿下一声令下。”同行的副将也做不得马虎。
骆太初颔首以应,站定于营帐账门的积薪前,飒爽转身,斗篷飘扬,用眼神慰问每位将士。
一众将士早已枕戈待旦,目光中饱含誓死浴血奋战的烁光,霎时间,军营内肃穆又紧张。
白疆遇静矗军伍靠前位置,他仍忧心这样做太过冒险——
*
前夜,主将营帐内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什么?!”兽皮地图周遭围安坐的人影倏地站起。
骆太初刚说的话引来全场慌愕。
她撑手在模拟简略沙场的长案边,沉沉的,一呼一吸。
“只有这个计策可以一试。”手指覆案面,随意轻叩。
受困南疆军况数日,骆太初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
阿楼于明晓大复因边境危乱分身乏术,无法强集军马对付阿楼于,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为的便是耗尽粮草和军补,好一举攻占南却城,撕开北上的破口。
如今军中粮草捉襟见肘,兵将正是疲乏之时,再拖下去,只怕真会着了对方的道。
几经思量,她决定冒险奇袭,放手一搏。
“我主动涉险,你们的胜算就会大很多。”骆太初面色平静,“对面认出我皇女的身份,定会下令全力追捕捉拿,好以我为质,换取北入大复的通行。”
“不可!”白疆遇再也沉不住气,“阿楼于人生性野蛮残暴,一旦落入他们手里说不定——”
“那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她先他一步怒吼,连带着堵上余下呼之欲出的声音。
账内寂默,静的近能听见外头火烧木柴的窸窣滋啦。
白疆遇遭唬控,微张嘴巴,说不出一个字。
半晌,呆木拖行来到帐的边缘,重重一拳捶上木柱,闷响里的无力淋漓无声。
“不必多言,就这般定了。”骆太初快刀斩乱麻,“南却百姓日日惶恐,夜不能寐,我在京城有又怎能安心?”
他们中人有的是大复的皇女,有的是大复的将军,于情于理,都该卫国卫民,不得有失。
白疆遇:“好……”他妥协,“但一切需要按计划行事,你的安危,亦不能有丝毫差池。”
*
振奋士气过后,军队兵分两路:一路由骆太初亲自率领,以作吸引敌方的诱饵;另一路则由白疆遇率领主力大部绕路包抄,捣毁敌方军营,尤其是粮草。
为保对方不疑,骆太初下令几名士兵在阿楼于人盘桓的地界闹出些动静,营造出欲调虎离山的假象;紧接着她率一小队人马现身,故意露出马脚;在其自以为识破伎俩而沾沾自喜时乘胜追击,利用南却城外郊的密林与之周旋,为白疆遇他们拖延足够的时间。
计划周密,却唯独漏算了一人——
固守阿楼于北关的兰铎听下士上报营外有大复皇女身影出没,留了个心眼,“我带人去追……营内绝不可掉以轻心,凡有异样,火信速报。”
驾马于林木间绕行,眼见兰铎几人上钩,人群在迷宫林中分散。
南却外郊的护城林是先人设下抵御外敌的天然屏障,也是皇储候选人的骆太初必须烂熟于心的年少试炼地。
最好的结果便是在此处将兰铎几人逐个击破。
可兰铎本人的名号她也略有耳闻,对方善骑射,乃阿楼于不可多得的一名猛将,切不能情敌。
当下,兰铎已在马上拉开弓弩,瞄准前方的人儿:
身后几里外的一簇烟火窜天长啸,在万里晴空格外突兀显眼。
兰铎勒停马匹,没有过多迟疑,首弓调头。
装逃的骆太初发现对方向军营撤,害怕计谋已被识破,更怕彼时突袭军营的白疆遇等人遇险,二话不说也掉头加速冲追。
她手执红缨枪,踏马腾空,对快追上的兰铎刺去。
兰铎耳力惊人,单手挥弩躲过,“大复的皇女,有点意思。”他戏谑笑笑。
骆太初后跃回马,拧眉不语,打算找准时机继续突刺。
异域服饰的男人斜嘴一勾,后面对,站立马鞍上,轻率地射出一空箭——箭身擦她的脸颊而过,明显是有意射偏的。
趁她思虑的间隙,兰铎已至骆太初马上,一手揽住她的腰。
“皇女殿下,得罪了!”
她来不及惊诧拉远距离,只觉一阵香气扑鼻,骆太初四肢绵软,头晕目眩,伸手捂鼻已为时已晚,最后倒在兰铎怀里。
阿楼于香料闻名天下,所产用途甚广,以至于遭黑心商贩倒卖,使于拐卖人口、对战和各式权色交易。
兰铎看着胸膛上昏睡的女子,邪魅的面容更添风情,“呀,这惑人使的多尔麒,出奇的管用呢。”
与此同时——
皇女引走军营半数人后,白疆遇等人低伏在其军营四周,伺机而动。
过程很顺利,如一开初设想的进出不大:余剩的军部疏于职守,让他们钻了空子,直抵粮草所在。
——
“白将军,差不多了。”副将及手下丢了火把。
南境天干物燥,借助风力,火势愈发壮大。
白疆遇:“好,待粮草烧得差不多了便撤,去接应皇女殿下……”
后一刻,火信滑升的尖声猝不及防,在不远处传开。
有人报信?!
白疆遇心颤,和副将远离浓烟火海:火信的长尾将明将灭,现在想拦截已是不可能。
所俘敌军旁有一具呈逃生状的扑倒尸身,正是那漏网之鱼。
#
骆府大门口的嘈杂,来自李不喜——
“我真的有要要的紧事儿需与骆公子面谈!”
她急躁地在门前跺脚,可惜守府的家仆说什么也不许她入内。
那家仆自是记得李不喜前段日子对她们家公子所做的事,摆明了要给李不喜吃个哑巴亏。
被逼得没招,她这才扯着嗓子对府内又喊又叫:
“骆廷————你——出——来——”
叉腰挽袖的模样,还以为要用拳脚同家仆们说道说道。
家仆不忍她扰了府内贵人的耳,招呼人准备将她强制拖走。
“何事喧闹至此?!”府门猛地敞开,骆老夫人受搀恼火走出。
“老夫人。”家仆们纷纷停顿恭请,说明原因。
瞧来人是李不喜,柳贞没什么好脸面,“又是你个野丫头!”
欲差人打发了事,可转念好好考量,对方如今在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骆府做事,明里暗里紧盯的人太多,不能落了口舌,被有心人去做文章。
柳贞乃骆家的当家主母,言行总归要前后斟酌,以求万全。
“慢着!”忙止断家仆对李不喜的推搡,弱弱叹气,“罢了,让她进来吧。”
李不喜被请到正厅的案几坐下,整个人却不安地东张西望。
“骆老夫人,我找贵府公子。”她重复。
柳贞捻动佛珠,闭目塞听。
李不喜不死心,接着说,“真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耽搁不得!”
对方照旧。
她更急了,但又觉得如果私自去寻骆廷,于理不合不说,骆府上下对自己的讨厌,还会更上一层楼。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李不喜根本坐不安稳。
“李不喜,是吧?”良久,柳贞停下手中的动作,优雅问出口。
这些天,她差不多也知晓这野丫头叫什么了。
下座的人连点头,“是!是!”
“骆家的儿孙怎么说也是人中翘楚,你就不必费这等心思了。”骆老夫人接过端上来的热茶,开盖刮了刮茶沫,带着点傲慢轻蔑,“你?配不上廷儿。”
李不喜未反应过来。
她怎么听不懂这骆老妇人究竟在说什么?
瞧年轻女子云里雾里,柳贞索性把话说开。
“廷儿这般家世人才,定是要门当户对才说得过去……”抬至嘴边的茶又放下。
“你爱慕廷儿,倾恋廷儿,可终归殊途,并非同路人呐……”
言尽,柳贞自认为此番话任她百般不愿也辩驳不了什么。
李不喜的背脊一刹绷得板直,大大的杏眼眨呀,眨呀,满心满脸的困怔。
谁倾慕骆廷?
她脑子嗡响,太阳穴的位置跳痛。
骆老夫人是说我爱恋他……
柳贞的茶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这野丫头莫不是在憋什么坏?
拿余光不停瞄着下座,兴致阑珊,又撇嘴摔下杯碟。
“啊————?!”
缓了一会儿,年轻女子的口里传来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
可把骆老夫人吓一趔趄,指人惶惶拍桌,“叫那么大声干嘛?!是想吓死我老婆子不成?!”
伺候的丫鬟赶前为其顺气。
李不喜从交椅跳起来,脖子以上的肌肤承了愤懑震撼而涨红:
“我?!”也指了指自己,“喜欢他?骆廷?!”
柳贞惊魂未定地咽唾沫颔首。
她彻底失仪。
手舞足蹈在厅中央的织毯焦心如焚,话都没头没尾。
“不是……这都哪跟哪啊……”
骆老妇人亦胆兮后怕,难测野丫头还会犯什么大病祸及自己。
李不喜:“谁家好人心悦于他!我呸!”
她抱臂,仿佛在向骆府所有人宣告:
“本姑娘嫌弃他还来不及!”
柳贞傻了,“你!你说的这话是几个意思?!”顾不上已有担忧,“廷儿堂堂骆府公子,哪是你乡下逗弄的蚂蚱!”
话里话外,认定对方就是个烂情之人。
李不喜无奈又无言,不知该作何解释。
“等等,骆老夫人……敢问您在哪听说我喜欢骆廷这回事儿的?”抓住问题的矛头。
柳贞:“廷,廷儿说的……他说你痴情他已久,爱而不得才穷追不舍,纠缠不休……”
“停!停!”不堪入耳,“他那家伙真是这么说的?!”
骆老夫人疑信掺半,蹙眉,思来想去回答,“是如此说的不错。”
李不喜双手抚上额头,幽幽下扒,语调哀怨。
“好你个骆廷………”
现今的心情,她都不明白是该哭还是该笑。
柳贞眼瞅此事有猫腻,正打算好好盘问盘问——
“唉!唉!……”
骆廷听说李不喜来找自己紧赶慢赶赶过来,但还是被祖母抢了先;老远便偷听看戏,直至事态直转急下。也不晓得从哪冒出来,挺身出面,希望能阻止这场荒唐的对谈。
见找了半日的人终于现身,李不喜下意识反应就是想好好教训面前的男子。
他嬉皮笑脸按压她马上就要发作的样子,顺同捂紧对方的下半张脸,凑近耳语了几句。
骆老夫人眼巴巴看着,却听不清二人说了些什么。
——
骆廷:“……大概就是如此!”
废一通口舌说清他与李不喜的关系,越说越起劲。
对面听这家伙瞎掰的女子一忍再忍,扯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柳贞瞧李不喜的不自然,稍有思疑。
“祖母您放一百个心!我定会处理好这事,不让骆家蒙羞!您啊,就不要操心孙儿啦!”
骆廷眼看要破功,拉过李不喜的手,一溜烟跑了。
在这名“罪魁祸首”口中,她不仅是个对他爱得要死要活的无知妇人,甚至还一路“咬”着他不放,撒泼耍赖,无所不用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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