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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那天下午小曹导安排的戏份是陈硕、陆遥和狗儿之间的三人修罗场。何风饰演的狗儿来找陈硕,刚好碰上被陈硕藏在家里的小哑巴陆遥,狗儿见自己一直崇拜的硕哥被陆遥连累得受了伤还吃不饱肚子,就为陈硕打抱不平,欺负起了陆遥。陈硕回家刚好碰到这样一幕,救了陆遥把狗儿赶走。
岑斯年记得何风,在围读的时候给谢粼递过笔,还躲在暗处拿欧阳当枪使,
何风开拍前主动过来打招呼,“师兄,一会儿就是我们俩的对手戏,我刚毕业没经验,您多担待。”
他们俩是X戏的,何风是X电的,俩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得多厚的脸皮才敢称师兄弟。
岑斯年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只扯出个敷衍的笑模样,回了一句:“这声师兄可不敢当。”
何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僵在原地,一双眼睛泫然欲泣,天生带着一点我见犹怜的媚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让岑斯年给欺负了。
岑斯年漠然地看他随地大小演,心想欧阳说原定的他来演陆遥,倒也不像是空穴来风。
岑斯年和何风僵持的档口,谢粼已经端着两杯喝的走到岑斯年身边,他一点没看出来气氛不对劲,只觉得岑斯年身边站着的个人有点碍眼。
谢粼连着杯托一起把饮料递过去:“不知道你要喝冰的还是喝热的,就两个都点了。”
当着何风的面儿,岑斯年接过来说了声谢谢,还难得地给了个笑脸,然后就开始低头看饮料上面的标签。
何风本来打算要走,看谢粼过来了又挪不动步子了。他一直杵在岑斯年身边,谢粼刚想开口赶人,就听见岑斯年头也不抬地说:“我喝这个草莓的,何风你喝芒果味儿的吧?谢老师请的。”
谢粼拦截住他递饮料的手,“你凭什么把我给你的东西随便给出去,不想喝就扔了。”
岑斯年默默把手收回来,他瞥了咬着唇红着眼眶的何风一眼,马上道歉:“不好意思何师弟,我不知道谢老师他会这么介意,下次师兄再请你喝。”
“你都没请我喝过。”谢粼丝毫不在乎何风在不在,张口就说。
岑斯年喝了一口齁甜的草莓汁,漫不经心地敷衍:“也请你喝。”
先拍的是陆遥和狗儿的对手戏。剧本里的狗儿也是一个可怜人,他因为娘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生得比同龄人更矮小,又长得像个女孩儿,只有陈硕不欺负他,还帮他说话,就拿陈硕当亲哥看待,然后对陈硕产生了特殊的感情,而这个时候陆遥的出现夺走了陈硕所有的关注,所以狗儿才要把陆遥赶走。
走戏的时候,何风就引起了小曹导的注意,她在对讲机里说:“你这个揣着手的动作设计得不错,有狗尾巴草吗,让他叼着。
”
何风的确很有演戏的天赋,揣着手叼着狗尾巴草往地上一蹲就是一个农村孩子。他演的是一个偏女气的男孩,他没有着重去塑造这份女气,而是把表演的重点放在装男人这一部分,一瞬间就让这个人物立起来了。
岑斯年不得不服气,他刚毕业的时候就是一愣头青,不会像何风一样把角色揣摩得这么到位。但别说是刚毕业,就是到现在他也没学会何风那套曲意逢迎和拜高踩低。
“岑老师,准备上场了。”
“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哥家里。”狗儿故意压低声音让自己听起来像个成年男人,听起来却像是一个被捏住嗓子的公鸡。
陆遥缩在被子里,看到狗儿以后直往墙角瑟缩,一双眼睛闪过迷茫和无助。他昨天晚上才被陈硕救了回来,脑子里挥之不断的都是马匪凶神恶煞的模样。狗儿的突然出现,让那些不好的回忆又翻涌了上来。
眼看着狗儿强势地爬上床,抓住他的手把他往下拖,陆遥啊啊地惨呼两声,就被狗儿拽倒在地上。
等他再抬起脸来,鲜红的血顺着额角流了下来,一直渗进颈窝里。饶是狗儿,看到这张又美又惨的脸,也忍不住愣住了。
硕哥就是因为看他长得好看就把人留下了?狗儿心想,长得再好看,那不也是个带把的?
狗儿看着矮小,干惯了农活也一把子力气,直接把陆遥从地上一把拉起来,再往门口推,陆遥被推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导演喊卡以后,立刻有人来把岑斯年扶起来,岑斯年被一群人围着,仰着脸让化妆老师擦血红色的糖浆,服装老师替他把衣服上的灰掸干净,又让他抬手把袖子理好,整个过程岑斯年都配合得不得了。
谢粼看在眼里,心痒得不行,心想什么时候岑斯年也能在他手底下这样乖顺一回。
何风被小曹导单独叫过去看了一遍回放,回来的时候满脸都写着不服气,还差点一脚带倒了岑斯年的露营椅。
岑斯年斜了他一眼,心想22岁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纪,他一般不跟小孩计较,除非是小孩实在太讨厌了。
第二条拍到陆遥被狗儿从床上拽下来的时候,除了那个拽的力,狗儿突然在摄像机的盲区加了一把推的力,他用力一推,把陆遥推倒在地上。
陆遥上半身悬空,两条腿都还搭在床上,没有着力点,变故之下,只能用力缩回来一条腿想支撑住身体,但是狗儿像是没站稳,突然往他身上压过来,陆遥那条收回来的脚还没落地就被一股外力猛地压住。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岑斯年受着锥心之痛,但是因为导演没喊卡,咬着牙没发出一个音。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谢粼,导演喊停以后他冲在所有人前面,把何风从岑斯年身上拎起来甩到一边,架住岑斯年扶起来焦急地问,“岑老师,你怎么样?”
岑斯年面白如纸,连汗和红色糖浆糊在一块眼看着就要流进眼睛里,都无知无觉。
谢粼的一颗心揪起来,他突然意识到,他宁愿岑斯年对他爱搭不理的,也不想看到他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岑斯年太痛了,痛得像是有人直接拿螺丝刀把他的脚踝大卸八块又装上去,他眼看着谢粼的嘴唇上下翻腾,却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场务拿着医药箱过来了,谢粼却仍站在最前面挡着。副导演连忙给小曹导使了个眼色,小曹导咳嗽了一声说:“谢老师,您让让,先给岑老师上药吧。”
谢粼一直牢牢地抓着岑斯年的手腕,他觉得对方的体温很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很多汗,让他手心里一直都黏糊糊的。听了小曹导的话,他也只动了动脚挪出一个身位,手却没松。
岑斯年的裤脚被挽起,原本洁白光滑的脚踝此刻肿得像一个馒头,云南白药一喷,岑斯年被凉得一哆嗦,终于从排山倒海的痛觉中解脱出来。
“骨头应该没有问题,就是扭伤了。”他听见有人说。
谢粼一直扶着他,眼看着他的眼神逐渐清明,眼眶里攒满了生理性的泪水,表情依旧是懵的,还是之前候场的时候任化妆和服装摆弄的乖顺表情。
谢粼看着这样的他,连说话的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你感觉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
一句话就让岑斯年清醒了过来,他何德何能让谢粼送他去医院,戏还拍不拍了。
“我没事,就是崴脚,去医院也没有用。”
他逡巡一圈找到了小曹导的脸说:“小曹导,我们接着拍完。”
齐鸣赶到片场的时候,一切都看似有条不紊的在进行,他没找出来任何谢粼不去红毯的理由。
谢粼那边还没下戏,他近乎粗暴地把跟他对戏的小个子男演员推出镜头外,然后再折返回去,把坐在床上的岑斯年圈在怀里,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小声哄道:“没事了陆遥,没有人再来欺负你了。”
副导演悄悄问小曹导,“你看出来表演痕迹了吗?我没看出来,要不怎么说年纪轻轻的就拿了影帝呢。”
拍完最后一条以后,齐鸣看着谢粼架着一瘸一拐的岑斯年送回座位上,心里隐隐有了猜想。
“怎么就突然不去走红毯了?不是都商量好了的么?”齐鸣皱着眉问,谢粼难搞归难搞,任性归任性,但在工作上面还是拎得清,很少有这样临时变卦的情况。
谢粼往岑斯年的方向看了一眼说,“他脚崴了。”
齐鸣没听明白,岑斯年脚崴了跟他谢粼去不去红毯有什么关系?
“所以?”
“我想留下来照顾他,他连个助理都没有,又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脚还崴了,别人稍微一靠近他就受不了,就他这样,我不放心。”
齐鸣轻笑了一声,金丝眼镜背后全是漠然,“我提醒你一下,你也在别人这个范畴里面,你靠近他也一样受不了,他病得不轻。”
“我知道。但是我不一样,我和他还有很多感情戏,吻戏甚至床戏要拍,他得提前适应。”谢粼给出的理由足够冠冕堂皇,却打动不了齐鸣,齐鸣甚至反省自己这段时间对谢粼是不是过于纵容了。
“不行。合同是早就签好的,你不要任性。”齐鸣说,“既然来吃这行饭,最基本的职业道德还是要有。进组以后,你已经很久都没有露面,这次刚好也能给你的粉丝一个交代。”
谢粼和齐鸣已经搭档两年,他清楚的知道齐鸣的底线在哪里,他提出这个要求其实就是在践踏齐鸣的底线,借机让他答应另外一个要求。
“那你留下来。其他人我不放心。”谢粼说。
“不行。”齐鸣想都没想就说,“我是你的经纪人,我只对你一个人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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