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10 章
黑衣人抬脚挡在苏厌面前,他已经没有心情继续跟她玩这种逃跑游戏,“别挣扎了,你跑不掉的。”男人声线冷硬不夹杂任何感情,比苏宴手下的石子还要冷还要硬。
苏厌的十指深深抠进满是碎石的泥土里,头发一缕缕垂下,雨水顺着发梢滑进土里,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她的呼吸声在颤抖。那双牢牢挡在眼前的长靴,跟牢笼的杆子没区别,坚硬,顽固,任她怎么用力都掰不开。
或许她的路也就走到头了,就这样死去没什么不好,死了就不用再去想那些麻烦事了。
就这样吧,苏厌心中暗自想着。她松开手指,趴在地上不再动弹,呼吸声渐渐微弱。
黑衣人脸上戴着面具,只露出凌厉冷漠的眼,黑色的眼珠动了下,他正准备蹲下身看看地上的人是死是活。
只是他刚做出蹲下的动作就感到有什么缠上他的小腿,下意识的就想踹掉,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抱着他小腿的人动作更快,饶是他平常冷惯了脸,也被此时小腿上传来的痛惹得蹙眉。
苏厌这口下了死力。
*
“怎么这么慢?”
先前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听到脚步声后转过身去,此时的他换了身黑色劲装,梳洗整齐的他与先前的难民模样截然相反,二十七八的年纪,身长玉立,面容隽秀,手持折扇眉眼带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家的贵公子。
几辆盖着黑布的马车静静候在街道上。
“挺能跑的,追了会。”戴面具的黑衣人,把手里的烂布团扔到地上。
虽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露出的那双眼睛不难看出他现在心情极度不好。
苏厌感觉她全身的骨头都在喊痛,她四肢无力瘫软在地上,脸紧紧贴着冰凉刺骨的地面,眼皮沉重,意识介于清醒与混乱间。
风裹挟着细密的雨丝扑在身上,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冻的苏厌硬生生清醒了些,头顶传来男人的交谈声,混着风声灌入她耳中,很吵,令人头痛欲裂。
“都处理好了?”
“嗯,这次收获不错,还得多亏那几个碍事的家伙,不然就等不到了。”
“太弱了。”
“人不可貌相,好了,该回去了。”
风太大,马车上没系紧的黑布扬起一角,那个眉眼温和的男人,眼疾手快扯住飞起的黑布,微微侧头递给身后手下一个眼神,手下会意立马叫人重新系。
苏厌费力睁开眼,头发糊在脸上以至于她看不清东西,她眨了好几次眼视线才清晰起来,入眼是马车的车轱辘,再往前看去是条昏暗的小巷,小巷里堆放着许多杂物。
小巷的地势要比街道稍高些,汇集的雨水顺着小小的斜坡流下来,她能听见水流过石板缝隙的声音,那些雨水从她身下流走,土腥味混合着冲淡的血腥味在鼻腔乱窜。
苏厌睁大眼睛想看清巷子里的东西,瞳孔骤然缩成一点。
破烂的灯笼孤零零倒在地上,灯中的小火苗在风中艰难求生,几次都险些熄灭,那是巷子里唯一的光点,孤零零摇曳在黑暗中。
灯笼旁边堆立着几个草垛,有个人影安静地靠着草堆坐在地上,低垂着头,双臂无力的垂在两边,半截衣袖红的刺眼,血水淅淅沥沥砸下。
长棍穿透她的胸膛,那双粗糙扎脸却温暖的手,静静躺在她的脚边,手里抓着半截布。
苏厌指尖死死扣住身下的地面,眼睛发烫,指甲慢慢翘起从皮肉上分离开来,红色争先恐后钻出没有指甲束缚的皮肉。
混合着雨水流向各处。
*
苏厌在吵闹声中睁开眼,入眼是一片黑色的墙面,意识陡然清醒,她猛地坐起来。
由于动作太大,牵扯到身上那些伤,痛感迅速爬满全身。
苏厌疼的五官扭曲,咬着牙生生坐在原处好久,才勉强缓过来。
人声源源不断传入她耳中。
“这是哪?”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这是哪里?”
“呜呜呜……爹,娘,你们在哪?”
苏厌大口喘着气,感觉身体没有那么痛后,她抬头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昨晚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被人扔进笼子,后面就彻底失去了知觉,醒来便是这里。
全然陌生的地方,危机感在苏厌心中升腾而起。
这是哪里?
她身处在一个巨大的封闭空间,四面都是坚固漆黑的墙面,四角分别垂着条粗大的铁链,铁链顺着墙壁向两边延伸,形成一个方形,方形的铁链上悬挂着数十个火盆。
火光让封闭的空间看起来没有那么黑暗压抑。
空间里聚集着上百个孩子,有大有小,有男有女,有的身着绫罗绸缎,有的身着粗布麻衣。
显然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哭闹,大喊,四处寻找可以出去的地方。有人在拼命砸墙,有人试图爬上铁链。
然而都是徒劳,不用想就知道这间密室是为某种目的专门打造的,凭他们自己想要逃出去根本不可能。
苏厌坐在角落里,观察在场的人,想起之前大娘说最近老有孩子丢失,难道他们都被抓到了这里?
想到大娘苏厌的心脏又像被人攥住。
她都不知道大娘叫什么,只是跟着其他人叫她大娘。
“你醒了。”
有道身影靠过来,苏厌本能往后躲拉开距离。
那人身子僵住,伸过来的手停在半空,“那你自己擦擦吧,你都昏迷好久了。”
折叠整齐的手帕,被一只细嫩白皙的手推到苏厌脚边。
淡蓝色手帕表面泛着柔和的光,右下角绣着精致好看的花样,是淡淡的粉色。
苏厌抬起头,枯燥打结的头发,混杂着泥水污血扭成一缕一缕的,遮住了她大半张脸,眼睛透过头发看清那张清秀干净的脸。
她跪坐在她前方不远处,身上的衣服有些脏乱,不难看出那衣料极好,看起来柔软又舒适,发髻有些散乱,一侧耳后的发包散开,头发软软垂在肩上。
她的脸上没什么恶意,眨巴着大眼睛看她。
她的眼睛很圆,像杏仁。
苏厌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担忧和关心,她慢慢弯腰捡起地上的手帕,轻声道:“谢谢。”
不知道是什么粘在脸皮上,紧绷绷的,很不舒服。
手帕是丝制的柔软舒适,贴在皮肤上如羽毛般轻,其实苏晏也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也不知道该擦哪里,为了掩盖真实样貌,她在脸上涂了很多东西,泥巴,锅灰,还有些有颜色的野果子挤出来的汁水。
她几乎不洗脸,让自己越脏越好。
刚刚看到那个女孩干净清秀的脸,她竟然鬼使神差的想洗个脸。
苏厌擦的很随意,像是在敷衍了事。
女孩两条好看的小眉毛往中间挤,她指着苏厌的下巴说:“你老往脑门上擦什么啊,你下巴上全是血,擦下巴啊。”
她见苏厌先是在脸周围随意擦擦,而后抬起手在额头上擦了半晌,虽然她整张脸都很脏,但下巴上的伤口一直在冒血。
那些血顺着下巴沿着脖子把苏厌领口的衣物染成红色,看着格外吓人。
听到女孩这么说,苏厌伸手摸下巴,清晰的疼痛刺激着她的感官,刚刚身体其他部位的痛,让她忽略了下巴上传来的痛感。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除大拇指外其他四根手指头都是血红色,看着格外骇人,有两片指甲盖连着血肉高高翘起。
其他几个已离家出走多时。
她盯着那两片要掉不掉的指甲,松掉手里的手帕,快准狠不带一丝犹豫将它们从皮肉中拔掉。
对面的女孩惊呼着捂住自己的嘴巴,杏仁眼里全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怎么会有人眼都不眨一下的拔下自己的指甲,对自己未免也太狠心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