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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事
细密的小雨织成帘,沾在脸上凉丝丝的,把窄巷的青石板润得发亮。
赫望信没撑伞,黑色外套的肩头洇开一片浅湿,怀里却紧紧揣着个油纸袋——
里面是刚出锅的糖炒栗子,还冒着温热的香气,混着雨雾漫出淡淡的焦甜。
他背后的吉他包被防水罩裹得严实,琴箱里那把褪色的木吉他,弦轴上还留着两道浅浅的刻痕,是他和许棠专属的标记。
身旁的陆高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稳:“信哥,真不跟我一起走?李磊那伙人说不定还在附近转悠。”
“没事,我给许棠送完栗子就回。”赫望信摆摆手,眼底带着笑意,“你先回去,明天琴房见。”
陆高是赫望信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性子沉稳靠谱,知道他对许棠的心思,也没多劝,只是撂下一句“有事随时打我电话”,便撑着伞消失在雨幕里。
刚拐进回家的小巷,雨雾里突然窜出五个黄毛,手里攥着磨得发亮的木棍,堵死了狭窄的去路。
“赫望信,可算逮着你了!”为首的李磊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神阴狠,“上次校园歌手大赛让你抢了冠军,今天新仇旧恨一起算!”
赫望信眉头一拧,下意识把栗子和吉他包都往身后藏了藏,后背挺得笔直,眼底闪过桀骜的狠劲:“就你们几个,也配拦我?”他打架向来利落,可这次对方人多势众,手里还拿着家伙,显然是有备而来。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让吉他受损——
那是他和许棠要一起站上省赛舞台的伙伴。
没等他站稳,木棍就带着风声砸过来。赫望信侧身躲开,反手一拳砸在最前面那人的脸颊上,闷响一声,对方疼得龇牙咧嘴。
可身后的黄毛立刻扑上来,木棍擦着他的胳膊划过,留下一道红痕,火辣辣地疼。他强撑着转身踹飞一人,却没注意侧面的偷袭——
木棍狠狠砸在他的后肩,疼得他闷哼一声,脚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潮湿的巷墙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雨水顺着他的额发往下淌,模糊了视线,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
可他始终把吉他包护在怀里,双臂紧紧环着,哪怕后背、胳膊接连中了几下,也没让油纸袋和琴箱沾到一点雨。
“操!”
赫望信低骂一声,肾上腺素飙升,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可架不住对方人多,打退一个又冲上来两个,他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肩头的疼痛越来越烈,每抬一次胳膊都牵扯着神经。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两声清脆的呵斥,除了许棠,还有她的好闺蜜淮希:“住手!”
淮希跟在许棠身后,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折叠伞,虽然吓得脸色发白,却还是硬着头皮喊道:“许棠,我帮你!”
她知道许棠学过散打,可看着对方人多势众,还是忍不住替两人捏了把汗。
许棠撑着小花伞快步走来,伞沿缀着的流苏在雨里晃荡。
她肩上也背着吉他包,本来是和淮希约好去乐器行换琴弦,却撞见这一幕。
她没丝毫犹豫,把伞一扔,伞骨在青石板上滚出清脆的声响,弯腰捡起脚边的半截砖头,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想以多欺少?”她快步冲到赫望信身边,砖头在手里转了个圈,姿态利落又凶狠。
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贴在白皙的脸颊上,睫毛上沾着水珠,更添了几分凌厉,“刚才谁动手最狠?站出来试试。”
黄毛们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还有帮手。为首的李磊壮着胆子呵斥:“小丫头片子,少多管闲事!”
“他的事,就是我许棠的事。”
许棠冷笑一声,突然侧身躲过旁边一人的偷袭,砖头狠狠砸在对方的手腕上,疼得那人惨叫一声,木棍“哐当”掉在地上。
淮希也趁势捡起地上的树枝,朝着离她最近的黄毛戳去,虽然没造成实质伤害,却也成功分散了对方的注意力。
赫望信趁机发力,踹飞面前的人,与许棠背靠背站着——
无需多言,便懂了彼此的心思。
“左边两个交给你。”赫望信低喝一声,一拳砸向冲过来的黄毛,动作依旧干脆。
“剩下的我来收拾!”许棠应着,身形灵活地避开木棍,抬脚踹在一人的膝盖上,趁对方弯腰的瞬间,砖头拍在他的后背,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两人配合着,淮希在一旁时不时干扰,没一会儿,五个黄毛就被揍得鼻青脸肿,东倒西歪地趴在地上哼哼唧唧。
李磊见势不妙,骂骂咧咧地喊了句“撤”,带着手下狼狈地冲进雨幕里,很快消失在巷尾。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
淮希连忙跑到许棠身边,上下打量着她:“棠棠,你没事吧?没受伤吧?”转头看到赫望信胳膊上的红痕和额角的血丝,又忍不住咋舌,“赫望信,你伤得不轻啊!”
许棠扔掉砖头,立刻转身看向赫望信,语气里的狠劲瞬间褪去,只剩下藏不住的担忧:“赫望信,你怎么样?疼不疼?吉他没事吧?”她伸手想碰他的后肩,又怕碰到伤口,指尖悬在半空,眼底泛起红意,声音都带了点颤。
赫望信缓缓直起身,晃了晃发沉的脑袋,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语气依旧桀骜,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没事,小伤。”
他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油纸袋递到许棠面前,又拍了拍完好无损的吉他包,“你要的糖炒栗子没湿,还热着呢,吉他也好好的。”
许棠看着那袋栗子,又看着他胳膊上触目惊心的红痕、后背湿透的外套,还有额角渗出的血丝混着雨水往下淌,鼻尖一酸,却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伸手接过栗子,指尖碰到温热的油纸袋,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她剥了一颗最饱满的塞进他嘴里,声音带着点嗔怪:“先给你补补,下次再这么逞能,我可不救你。”
赫望信嚼着栗子,甜香混着雨水的凉意漫开,从舌尖甜到心底。
少年看着她眼底的担忧,喉结动了动,低声说:“有你在,不用怕。”
雨丝落在三人肩头,青石板上的水洼映着彼此的身影。
淮希捡起地上的两把伞,重新撑开,一把递给许棠,一把自己撑着,忍不住吐槽:“你们俩真是不让人省心,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记得先喊我和陆高啊!”
许棠捡起地上的小花伞,重新撑开,大半伞面都倾斜在赫望信那边。三人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往巷外走,吉他包的背带互相蹭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去我家处理伤口吧,就在附近,有碘伏和纱布,还能看看吉他弦有没有松。”
许棠低头看着脚下的水洼,声音轻轻的。
赫望信没拒绝,陆高很快也赶了过来——
他放心不下,又折了回来,看到赫望信没大碍,才松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骂道:“你小子,下次再一个人硬扛,我可不管你了!”嘴上这么说,却还是主动接过赫望信的吉他包,替他背着。
路上,淮希忍不住问起:“李磊他们到底是不甘心歌手大赛?”
“多半是。”
赫望信说得轻描淡写,“上次决赛我改编的温柔版《傻女》,和许棠合唱被他们听见,说什么我压他们一头,他就放话要教训我。”
他顿了顿,补充道,“听说他们还想在省吉他比赛前搞事,不让我们参赛。”
淮希皱了皱眉:“这种人也太没品了!省赛还有半个月,你们可得小心点,下次练琴我和陆高陪着你们。”
陆高也附和道:“对,信哥,以后我天天跟着你,李磊那伙人敢来,我先收拾他们。”
赫望信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许棠,又看了看并肩走着的淮希和陆高,心里暖暖的。
雨丝落在许棠的发顶,像撒了层碎钻,他忽然攥紧了拳头,语气陡然沉了下来。
“怎么能不一般见识?他们明着冲我来就算了,刚才要是伤到你,或者碰坏了吉他,你让我怎么甘心?”
少年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着,“省赛是我准备了半年的目标,那首改编的《傻女》是我改了无数遍才定下的版本,他们凭什么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破坏?”
许棠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火。她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可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眼底的戾气,心里还是有点发涩。
淮希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别气了,气坏了身体不值得。李磊他们就是嫉妒你们,咱们好好练琴,到时候在省赛上好好表现,打他们的脸!”
陆高也跟着点头:“就是!信哥,咱们实力摆在这,不怕他们搞小动作。实在不行,我去跟主办方说一声,让他们加强安保。”
四人一路说着,很快到了许棠家楼下。许棠让赫望信、陆高在单元门口等着,自己和淮希跑上楼取东西。
没过多久,两人就拿着医药箱和一件干净的藏蓝色连帽衫下来——
那是许棠姐姐的旧衣服,宽松版型,男生穿也合适。
“先换上湿衣服吧,别着凉了。”
许棠把外套递过去,淮希则打开医药箱,拿出碘伏和棉签,“我来帮你处理伤口,你忍着点。”
赫望信没接外套,依旧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我没事。”
“你明明就很生气。”许棠蹲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我知道你担心我,也气他们破坏我们的比赛,但你别拿自己的身体较劲啊。”
她打开医药箱,拿出碘伏和棉签,“先处理伤口,好不好?”
赫望信还是没动,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许棠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用透明糖纸包着的水果糖,是她平时练琴累了就会吃的那种,橘子味的,甜而不腻。
她剥开糖纸,把糖递到他嘴边,声音软得像棉花:“别气啦,吃颗糖就不苦了。”
赫望信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看向她掌心的那颗糖,糖纸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他心里的火气渐渐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委屈和后怕。
他张嘴咬住那颗糖,橘子的甜香在舌尖化开,驱散了嘴里残留的雨水凉意。
他抬眼看向许棠,眼底的戾气褪去,只剩下不易察觉的柔软:“小海棠你以后不许再这么冲动了,刚才那么多人,万一……”
“没有万一。”
许棠打断他,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我学过散打,能保护自己,而且有你,还有淮希和陆高在,我不怕。”
少女笑了笑,眼底闪着光,“我们还要一起去省赛唱那首《傻女》,一起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弹吉他呢,怎么能被这点小事打败?”
赫望信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外套:“知道了。”
他走进楼道的避风处换好衣服,宽松的连帽衫衬得他身形挺拔了几分。
淮希已经打开了医药箱,示意他坐下:“把后背转过来,我给你擦药,许棠你帮我递一下棉签。”
赫望信依言坐下,鼻尖萦绕着许棠身上淡淡的橘子糖味和洗衣液的清香。
他忽然开口:“刚才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火。”
“没事。”
许棠的声音轻轻的,“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棉签划过伤口,带来轻微的刺痛,可赫望信的心里却暖暖的。
他转头看向许棠,刚好撞见她专注的眼神,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都忍不住笑了。
陆高和淮希对视一眼,默契地别过脸,嘴角却带着揶揄的笑意。
雨已经停了,月光透过楼道的窗户洒进来,温柔地笼罩着四人。
赫望信看着手里剩下的那颗橘子糖,又看了看身边的许棠,还有一旁闲聊的陆高和淮希,忽然觉得,不管未来有多少困难,只要身边有这些人,只要吉他还在,那首温柔的《傻女》就能一直弹下去。
处理完伤口,四人并肩走出楼道。
许棠从吉他包里拿出自己的吉他,拨动了一下琴弦,清脆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我们明天去琴房练琴吧,把改编版《傻女》再打磨一下,争取省赛拿第一。”
赫望信也拿出自己的吉他,指尖轻扫琴弦,温柔的旋律与她的琴声交织在一起。
陆高和淮希也跟着哼唱起来,虽然跑调,却格外热闹。
赫望信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好,一起拿第一。”
月光下,两把吉他的琴弦轻轻颤动,甜美的糖味、悠扬的琴声和欢快的笑声缠绕着,成了这个夜晚最动人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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