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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身的晚宴
第二天下午两点四十五分,城南旧码头。
这一带早已废弃,锈蚀的龙门吊像巨兽的骨架矗立在灰蒙蒙的天幕下,斑驳的仓库墙壁上涂满癫狂的涂鸦。咸腥潮湿的风从江面吹来,卷起地上的废纸和塑料。空气里有铁锈、腐烂物和机油混合的刺鼻气味。
朱雨洁坐在“港湾咖啡馆”靠窗的位置。这家咖啡馆大概是这片荒芜里唯一的亮色,装修成拙劣模仿的海滨风格,蓝白条纹的桌布,墙上挂着渔网和贝壳装饰。下午这个时间,只有零星几个客人,都是附近码头最后一批留守工人,面目模糊,沉默地喝着廉价咖啡。
她提前了十五分钟到。身上穿着为了方便行动的米色风衣和平底鞋,头发扎成低马尾,戴了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那个装着二十万现金的牛皮纸袋就放在脚边,沉甸甸的,像一颗随时会炸开的心脏。
她不停地看手机。李铭说他三点整准时到。那个陌生号码没有再发信息。她反复点开那条“三号仓库”的信息,地址像一个狰狞的伤口。
差五分钟三点,透过蒙尘的玻璃窗,她看到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缓缓驶入码头区域,停在远处一堆生锈的集装箱后面。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着黑色夹克、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身形中等,看不清脸。他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朝着三号仓库的方向快步走去。
就是那个人吗?
朱雨洁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攥紧了风衣口袋里的防狼喷雾——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可以偷偷带出来的“武器”。
三点整,李铭的白色保时捷准时停在咖啡馆门口。他今天穿了件浅咖色的休闲西装,没打领带,头发打理得很清爽,一下车就看到了窗边的朱雨洁,脸上立刻漾开笑容,大步走了进来。
“雨洁!”他在她对面坐下,关切地打量她,“脸色怎么这么差?出什么事了?电话里你说有烦心事?”
朱雨洁强迫自己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没什么大事,就是……遇到点麻烦。可能被人盯上了。”
“被人盯上?”李铭神色一肃,“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朱雨洁按照路上反复推敲过的剧本,垂下眼睛,声音微微发抖:“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最近跟宁先生出席了一些场合,被人注意到了。昨天收到陌生信息,说知道我一些……不好的事情,要我拿钱封口。约我今天下午在这里见面。”
她省略了李薇,省略了铂悦酒吧,只说是“不好的事情”。真假参半,才能取信于人。
李铭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敲诈?知道对方是谁吗?”
“不知道。只约了在旧码头这边,没说具体哪里。”朱雨洁抬起眼,眼眶适时地泛红,“李铭,我有点害怕。我不该来的,但我怕他不拿钱,会把事情闹大……宁先生知道了,肯定……”
她适时地停下,留下足够的想象空间。
李铭伸手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他的手心温热干燥:“别怕,有我在。这种地痞流氓我见得多了。钱带了吗?”
朱雨洁点点头,用眼神示意脚下的纸袋。
“你在这里等着,哪儿也别去。”李铭站起身,神情冷峻,“我去会会这个人。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动我李铭的朋友。”
“别!”朱雨洁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很大,“太危险了!万一他带人了呢?或者有武器呢?”
“放心,我练过几年搏击。”李铭拍拍她的手,笑容里带着自负,“而且这光天化日的,码头再破,也是公共区域。你就在这看着,有什么不对,立刻报警。”他指了指窗外,“我的车就停在门口显眼处,对方如果真是求财,看到这车,也该掂量掂量。”
朱雨洁看着他眼中的自信和那不容置疑的保护欲,心中那点利用他的愧疚感,被更强烈的、求生的急切压了下去。她松开手,小声说:“那你小心点。”
李铭提起那个沉甸甸的纸袋,掂了掂,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转身大步走出了咖啡馆。
朱雨洁立刻挪到窗边,紧紧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走向刚才那辆黑色奔驰停靠的集装箱区域,然后拐了进去,消失在视野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咖啡馆里老旧挂钟的秒针走动声,清晰得令人心慌。朱雨洁握着手机,手指冰凉。她预设了几种可能:李铭顺利解决,拿回钱(或者干脆扔了钱);李铭和对方发生冲突;对方其实不止一个人;最坏的情况——李铭出事。
每一种可能带来的后果,都在她脑中飞速掠过。如果李铭出事,李家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追查到底。到时候她和李铭今天的见面、她编造的敲诈故事、甚至她取出的二十万现金……全都是疑点。
她开始后悔了。这个计划太冒险了。她高估了自己的掌控力,低估了事情的复杂性。
就在她几乎要忍不住冲出去的时候,李铭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视野里。
只有他一个人。
他空着手,步履从容,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轻松。他走回咖啡馆,推门进来,在朱雨洁对面坐下。
“解决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人呢?钱呢?”朱雨洁急切地问。
“人跑了。看到我过去,又看到我开的车,估计吓到了,从仓库后门溜了。”李铭耸耸肩,“钱我扔在仓库里了。这种人,不能让他觉得钱好拿,否则以后还会缠着你。放心,我已经让人调这一带的监控了,虽然老旧,应该能拍到点东西。查到是谁,我会处理干净。”
他说“处理干净”时,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处理一份文件。
朱雨洁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但随即又提了起来。人跑了?那会不会再回来?李铭说查监控……万一查到什么不该查的呢?
“谢谢你,李铭。”她努力让自己的感激听起来真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以后再有这种事,第一时间告诉我。”李铭看着她,眼神温柔下来,“雨洁,你不需要一个人扛着。宁渊……他或许能给你一些东西,但他未必懂得珍惜你,保护你。”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朱雨洁垂下眼睫,避开他的目光,轻轻“嗯”了一声。
“晚上……”李铭试探着问,“你还有安排吗?我知道一家新开的日料店,很不错。”
“今晚不行。”朱雨洁摇头,露出歉意的表情,“宁先生晚上有应酬,要我陪同。”
李铭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掩饰过去:“那改天。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叫了车。”朱雨洁站起身,“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好好感谢你。”
李铭笑了:“那就说定了。”
离开咖啡馆,坐上提前叫好的网约车,朱雨洁才彻底瘫软在后座上。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内衣。她拿出那部廉价手机,开机,没有任何新信息。她删掉了那个陌生号码的所有痕迹,然后关机。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那个敲诈者真的被李铭吓跑了?还是蛰伏在暗处,等待下次机会?李铭说的“处理干净”,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她只能祈祷,这场临时起意、漏洞百出的赌博,没有留下致命的尾巴。
晚上七点,铂悦酒店门前。
朱雨洁穿着那条正红色的露肩长裙,踩着细高跟,走下宁渊派来的车。裙子红得像血,又像火,衬得她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她化了浓妆,眼线上挑,唇色饱满,每一寸裸露的肌肤都散发着精心打磨过的光泽。头发烫成了慵懒的大卷,披散在肩头。
她知道自己今晚会非常惹眼。这正是她想要的。
宁渊已经在酒店大堂等她。他今天穿了身黑色丝绒西装,里面是暗红色衬衫,没有打领带。看到她时,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眼神深不见底。
“很漂亮。”他评价,语气听不出情绪。
“谢谢。”朱雨洁挽上他的手臂,指尖冰凉。
他们乘电梯直达顶层的私人宴会厅。门打开,喧嚣的人声、悠扬的爵士乐、还有各种昂贵香水、雪茄、食物的气味扑面而来。水晶灯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男男女女衣着光鲜,举着酒杯,低声谈笑。
朱雨洁一眼就看到了陆沉舟。
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璀璨的城市夜景,正与几个人交谈。他今天穿了身银灰色的西装,衬得身形越发挺拔,笑容灿烂,手势张扬。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转头看了过来。
隔着半个宴会厅,他们的视线在空中撞上。
陆沉舟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扫过,从脸到肩,再到那条红裙包裹的身体曲线,最后回到她脸上。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举起手中的酒杯,朝她遥遥一敬。
挑衅,玩味,势在必得。
朱雨洁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她没有移开目光,反而微微抬起了下巴,回以一个淡淡的、矜持的微笑。
宁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手臂却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宁少,好久不见!”有人端着酒杯迎上来寒暄。
“王总,幸会。”宁渊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与来人碰杯。
朱雨洁像个精致的挂件,挂在他身边,微笑,点头,偶尔说一两句得体的话。她能感觉到无数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奇的,探究的,评估的,还有……嫉妒的。
她知道自己在这些人眼里是什么:宁渊的新宠,一个突然冒出来、身份不明的漂亮女人。花瓶,玩物,或者一步登天的幸运儿。
他们不会知道,这身华丽皮囊下,藏着怎样肮脏的秘密和疯狂的计划。
“这位就是朱小姐吧?久仰。”一个略显油腻的中年男人凑过来,目光黏在朱雨洁裸露的肩膀上,“宁少好福气啊。”
宁渊笑了笑,没接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朱雨洁的手背,示意她不必理会。
但陆沉舟就在这时走了过来。
“宁兄,不介绍一下?”他笑容满面,目光却牢牢锁在朱雨洁脸上。
“陆总。”宁渊语气平淡,“我女伴,朱雨洁。雨洁,这位是陆沉舟陆总。”
“陆总,您好。”朱雨洁伸出手,声音平稳。
陆沉舟握住她的手,没有立刻松开,拇指似有若无地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下:“朱小姐,幸会。这条裙子很配你,像一团火。”
这话说得暧昧又直接。
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几个正在交谈的人都看了过来,眼神里闪烁着看热闹的兴味。
宁渊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但眼神冷了下来。
朱雨洁不慌不忙地抽回手,脸上笑容不变:“陆总过奖了。红色热情,宁先生说今晚场合需要一点亮色。”
她把话头巧妙地抛回给宁渊,既回应了陆沉舟,又表明了自己听宁渊安排。
陆沉舟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应对有点意外,也更感兴趣了。
“宁兄眼光一向好。”他转向宁渊,话锋却突然一转,“听说城东新区那块地,宁氏最后的规划方案还没提交?政府那边催得紧啊。”
这是在公开场合施压了。
宁渊抿了一口酒,语气不变:“不急。方案需要完善,毕竟是要做标杆的项目,不能仓促。”
“标杆?”陆沉舟笑了,“也是,宁氏做事向来求稳。不过市场不等人啊,我那边方案已经基本定了,主打高端艺术社区概念,最近正在接触几位国际知名的建筑师和艺术家。”
他顿了顿,看向朱雨洁:“听说朱小姐是学艺术的?改天可以来帮我参谋参谋。我对艺术是外行,很需要专业人士的意见。”
这已经不是暗示,几乎是明着挖墙脚了。
周围人的眼神更加微妙。宁渊和陆沉舟的不和在圈内不是秘密,但这样当面锣对面鼓,还是第一次。
朱雨洁感到宁渊搂着她的手臂肌肉绷紧了。她知道自己必须表态。
“陆总说笑了。”她微微歪头,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我学的那点皮毛,哪里敢给陆总的项目参谋。而且,宁先生对我的艺术学习很支持,为我请了最好的老师。我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先把老师教的东西学好,不给宁先生丢脸。”
一番话,既拒绝了陆沉舟,又抬高了宁渊,还表明了自己的“本分”。
陆沉舟盯着她,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欣赏,又像是……恼怒?
“朱小姐太谦虚了。”他最终说,语气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那改天,等朱小姐学成了,我们再聊艺术。”
他举杯示意,然后转身走开,融入了另一群人。
一场小小的交锋,暂时落幕。
但朱雨洁能感觉到,宁渊身上的低气压并没有散去。
接下来的晚宴,她更加小心谨慎。宁渊带她与不同的人交谈,她表现得无可挑剔,温柔得体,又保持距离。她能感觉到陆沉舟的目光时不时飘过来,像芒刺在背。
中途她去洗手间补妆。对着镜中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人是谁?这个周旋在两个危险男人之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做着身不由己的事的女人,真的是她吗?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进来两个年轻女人,看衣着打扮也是某个富豪的女伴。她们看到朱雨洁,交换了一个眼神,走到旁边的洗手台。
“看见没?就那个穿红裙的,宁渊带来的。”
“长得也就那样吧,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
“听说以前就是个普通学生,攀上宁少,一步登天了。”
“啧,陆少刚才好像也对她挺感兴趣?手段可以啊。”
“这种女人,不就是靠那张脸和身子吗?玩腻了也就扔了。”
她们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让朱雨洁听见。
朱雨洁补口红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仔仔细细地描摹唇线,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那两个人洗完手,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又看了她几眼,才说说笑笑地出去了。
朱雨洁放下口红,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些话像针一样扎进耳朵,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多么愤怒或羞辱。
她们说得对,也不全对。
她是靠脸,靠身体,靠算计。但她也在学习,在挣扎,在试图从棋子变成棋手——哪怕是用最扭曲、最不堪的方式。
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冲淡了些许妆容,让她看起来有几分脆弱的狼狈。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再次被推开。
陆沉舟走了进来。
他反手关上门,甚至还落了锁。
空旷的洗手间里,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哗哗的水流声。
朱雨洁猛地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洗手台,戒备地看着他:“陆总,这是女洗手间。”
“我知道。”陆沉舟一步步走近,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他身上有雪茄、威士忌和那种冷冽木质香水的味道,混合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你聊聊。”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朱雨洁想走,但他堵住了去路。
“没什么好聊?”陆沉舟笑了,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湿润的脸颊,“那下午在旧码头,你和李铭见面,聊的是什么?嗯?”
朱雨洁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知道?他怎么知道?
“你……你跟踪我?”她的声音发颤。
“我需要跟踪吗?”陆沉舟收回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李铭那小子,做事高调得很。他下午动用了关系查旧码头的监控,动静不小。我正好有朋友在那边管监控系统,随口一问,就知道了。”
他俯身,靠近她的耳朵,热气喷吐在她敏感的皮肤上:“让我猜猜……有人用李薇的事敲诈你?你不敢告诉宁渊,就找了李铭这个愣头青当枪使?朱雨洁,你可真行啊。宁渊知道他的小宠物,私下里和李家的人勾搭在一起,还牵扯到李薇的案子,会是什么表情?”
朱雨洁浑身冰冷,牙齿都在打颤。她最大的秘密,最深的恐惧,就这样被陆沉舟轻易地揭开了。
“你想怎么样?”她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
“我不想怎么样。”陆沉舟直起身,眼神戏谑,“我只是觉得,你比我想象的更有意思。也更……愚蠢。”
“你以为李铭能保护你?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以为宁渊真的信任你?他只是在享受驯服的过程。”他看着她苍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你就像这条红裙子,看着热烈,其实一扯就破。”
“那你呢?”朱雨洁抬起头,绝望中反而生出一股破罐破摔的勇气,“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的身体?还是用我来打击宁渊?”
陆沉舟沉默了片刻,眼神变得幽深。
“我要你。”他缓缓说,“不是宁渊的那种‘要’。我要你心甘情愿地,走到我这边来。我要你成为我的刀,对准宁渊。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宁渊给不了的东西——真正的庇护,还有……尊重。”
尊重?
这个词从陆沉舟嘴里说出来,显得如此荒谬。
但朱雨洁的心,却不受控制地悸动了一下。
“我怎么相信你?”她问。
“你不用相信我。”陆沉舟笑了,“你只需要知道,宁渊那边,你已经回不去了。他今晚带你来,就是为了试探你和我的关系。刚才在宴会厅,你的表现很好,但骗不过他。以我对他的了解,回去之后,他会把你查个底朝天。旧码头的事,瞒不住的。”
他拿出手机,按了几下,然后递到她面前。
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但能辨认出是下午旧码头,她和李铭一前一后走进咖啡馆区域的画面。
“这张图,我可以给你,也可以发给宁渊。”陆沉舟说,“选择权在你。”
这是威胁,也是诱惑。
朱雨洁看着那张截图,又看看陆沉舟那张带着势在必得笑容的脸。
她知道,自己站在了真正的悬崖边上。
一边是宁渊,掌控她的一切,但随时可能将她抛弃或毁灭。
一边是陆沉舟,危险,不可预测,但也许……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反抗宁渊的机会。
洗手间外传来脚步声和谈笑声,有人要进来了。
陆沉舟收起手机,后退一步,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好好考虑,朱小姐。我的耐心不多。”
他转身,打开门锁,在几个正要进来的女人惊讶的目光中,从容地走了出去。
朱雨洁站在原地,浑身发冷,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镜中的女人,红裙似火,妆容精致,眼神却空洞得像两个窟窿。
晚宴还在继续,音乐,笑语,觥筹交错。
但她知道,属于自己的宴会,已经结束了。
剩下的,是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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