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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粮仓变坟场
萧逸尘和谢辞对村子里的情况以及祭台存在的原因十分好奇,于是继续追问下去。
老张头重重叹了口气,皱纹深刻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情绪。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挠着花白的鬓角,沉默良久才开口,声音干涩:
“唉,这事儿…说来话长啊。”他抬眼望向远处朦胧的山影,“那妖人…是三年前来到村子的。他说山神发怒,必须建祭台供奉,否则全村都要遭殃…”
他的脸色逐渐阴沉,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大家害怕,就按他说的,在村南头清了块地,垒了那个土台子…”
周围的村民不自觉地围拢过来,听到这里,个个面露惧色,不安地交换着眼神。有人下意识地搓着手臂,想要驱散突然袭来的寒意。
“大、大虫,吃、吃人。”
一个稚嫩的声音怯生生地响起。萧逸尘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躲在母亲身后,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显得格外大。她穿着褪色的红布衣,衣角已经磨损。
“吃了,大虫吃了我们,都死了。”小女孩双手抱住头,瘦小的身体微微发抖,声音带着哭腔。
这话一出,老张头脸色骤变,一个箭步上前捂住小女孩的嘴:“小孩子家胡说什么!”他的动作太过突然,把小女孩吓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小女孩的母亲——一个面色蜡黄、脊背微驼的农妇——慌忙把女儿拉到身后,脸色惨白地干笑两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这孩子前天晚上做噩梦吓着了…”
“不对劲。”谢辞侧身靠近萧逸尘,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他在害怕。”
萧逸尘微微点头,同样压低声音:“我也感觉到了。他在隐瞒什么。”
老张头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情绪,这才继续讲述:“就在不久前,我们村的一个寡妇上山采药,再也没回来。后来…后来我们在山脚下找到了她的头巾,上面沾满了血。”
他的声音开始发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我们山里明明从没有过大虫的。大家害怕极了,组织了些青壮年上山去找。最后,在一个从没人去过的山洞里…发现了它。”
老张头咽了口唾沫,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那大虫…大得吓人!站着比两个汉子叠起来还高,身长更是…更是惊人。”他比划着,手臂却在微微颤抖。
“更可怕的是,它看见我们,不但不躲,反而…反而咧开嘴,像是在笑!”老张头的额头上渗出冷汗,“那笑容,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这畜生肯定是成精了!”
萧逸尘眉头紧锁:“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它…它居然放我们走了。”老张头的声音充满困惑与后怕,“我们就那么…那么慢慢退出来,它一直盯着我们…”
这时谢辞突然插话,眼神锐利:“等等,你说那老虎有一丈高,三丈长,还能对着你们笑…这样的猛兽,怎么会轻易放走送到嘴边的猎物?”
老张头被问得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这个…这个我们也不明白。许是…许是山神爷保佑?”
他顿了顿,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改口,“不,我是说…许是我们运气好…”
谢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显然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他盯着老张头的眼睛,继续追问:
“你们进山洞的有多少人?都是怎么逃出来的?具体经过能不能再说详细些?”
老张头避开谢辞的目光,语气有些慌乱:
“当时太害怕了,记不清了…大概七八个人吧,就那么…那么退出来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萧逸尘注意到,周围的村民在听到这个问题时,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没有人敢与他们对视。
“他在说谎。”萧逸尘凑近谢辞耳边,“祭坛上他还痛骂山神,现在却嘴瓢说‘山神保佑’。”
“而且他刚刚还说慢慢退出来,现在又改口说记不清了。”谢辞低声回应,“他在掩盖什么。”
老张头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转移话题般快速说道:
“下山后,我们赶紧把这事告诉了全村人。大家都吓坏了,只好去请教那个神公。他听了之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说我们触犯了山神。”
老张头顿了顿,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那神公说,要想平息山神怒火,必须用活人祭祀。我…我当时只觉得荒唐,可村里人都怕极了…”
据老张头说,那神公确实有些诡异的本事,能画符施法。
这些年来,村里虽然一直有人被献祭,但也确实再没有人被老虎伤害——除了那些自己上山不小心深入山林的人。
“还有一事…”老张头压低声音,“神公和他老伴——就是原来的神婆——一直不合。神婆坚决反对用活人祭祀,认为这是造孽。可没过多久,神婆就…就暴毙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脸上都写着恐惧与猜疑。显然,大家都怀疑神婆的死与神公有关。
“自那以后,神公行事越发诡异。”老张头的声音几不可闻,“开始养小鬼、用邪法治病…这些我们也是后来才慢慢发现的。”
萧逸尘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离开村子?”
这个问题让村民们神色骤变。老张头犹豫了一下,才缓缓道:“说来也怪,自那以后,我们就再也走不出这个村子了。好像有堵看不见的墙…”
他勉强笑了笑:“好在村里的余粮还算充足,一直支撑到现在。”
待村民们散去,谢辞拉着萧逸尘走向老张头安排的住处。一进门,他就迅速锁上门,神色凝重。
“你确定他们还活着吗?”
萧逸尘愣住了。
谢辞继续说道:“据我观察,这个村子里的人很可能都已经死了。只是这里的特殊环境让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或者说,就像刚刚的话,他们在隐瞒他们死亡的真相。”
他伸手在桌面上抹了一下,指尖沾满厚厚的灰尘:“你看这灰尘。村长说这房子是刚空出来的,可这积灰的程度,至少半年没人住了。”
萧逸尘环顾四周,确实处处透着诡异。这房间位于村中心,按理说不该积这么厚的灰。
“还记得那个小女孩的话吗?”谢辞压低声音,“她说'都死了'。童言无忌,特别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
“还有,”谢辞冷笑一声,“村长说粮仓里的粮食足够支撑到现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子,怎么可能单靠存粮维持这么久?而且他说遇到那么大的老虎还能全身而退,这根本不合常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恐怕只有死人,才会被永远困在一个地方。”
这话让萧逸尘毛骨悚然。他强自镇定:“那我们明天就让村长带我们去粮仓看看。”
谢辞点头同意。这时,一阵强烈的疲倦袭来,萧逸尘打了个哈欠,感觉精神力透支严重。
“啊——我不行了,太困了。”他踢掉鞋子,直接倒在床上。
谢辞在屋里找了一圈,连张凉席都没有,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看着地上厚厚的灰尘,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走到床边,拿了块枕头靠在墙上,和衣而卧。
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天还没亮,谢辞就醒了。他看着蜷缩在床角的萧逸尘,轻轻抽出被他压住的被子给他盖好,自己则睡在被子上面。
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谢辞看着窗外昏黄的天色,惊讶自己睡了这么久。他推了推还在酣睡的萧逸尘:“天快黑了,起床。”
萧逸尘抱着被子,睡眼惺忪地嘟囔:“不要——我还想睡…”
谢辞无奈地笑了笑,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小懒虫。”
等萧逸尘洗漱完毕,谢辞已经简单打扫了屋子。萧逸尘提议去老张头家,谢辞放下扫帚,拍了拍手上的灰。
“对了,”谢辞突然想起什么,“昨天你那招天眼禁锢是什么时候学的?在山上打恶鬼时没见你用过。”
萧逸尘得意地扬起下巴:“你以为我天天在偷懒?本大爷睡觉都在修炼!”
“装!”谢辞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两人走出屋子时,夕阳已将村庄染成一片橘红。奇怪的是,老张头家的大门敞开着。
“进来吧,有事吗?”老张头沙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萧逸尘和谢辞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内。昏暗的烛光下,老张头独自坐在黑暗中。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惨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他正专注地看着地上的一个木盒子,里面有两只蛐蛐在激烈搏斗。
萧逸尘悄悄开启天眼,确认老张头身上并无异常,但那个木盒子却呈现出奇特的景象——里面似是一个微缩的村庄和山峦。他立即将这个发现低声告诉谢辞。
“村长,我们想去看看村里的粮仓。”萧逸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
老张头听到这话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行吧。”
他又缓缓起身,又点了一盏油灯:“跟我来吧。”
三人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脚步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忽然,萧逸尘注意到旁边一扇蒙尘的窗户后,隐约有两个人影。定睛一看,竟是昨天那对母女。
妇女的眼神疲惫而哀伤,小女孩则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们。萧逸尘下意识地露出微笑,朝她们挥了挥手。
窗后,小女孩缓缓抬起手,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
“你在看什么?”谢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一扇空窗。
“昨天那对母女啊,”萧逸尘指着窗户,“就在那里,还跟我们打招呼呢。”
谢辞眯起眼睛仔细看了又看,语气肯定:“哪有人?那后面空空如也。”
萧逸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再次看向那扇窗——母女俩依然清晰地站在阴影中,母亲眼中带着悲悯,小女孩的手十分僵硬。
一股寒意窜上萧逸尘的脊背。他能看见,谢辞却看不见,天眼能力果然强。
就在这时,老张头在一座大瓦房前停下脚步:“就是这里了。”
这座瓦房规模颇大,却门窗紧闭,四周无人看守。
老张头解释道:“村里人都很老实,不会偷粮食。而且这里也没有耗子。”
萧逸尘心中警铃大作。不重视粮食的,要么是根本不缺吃的,要么就根本不是人…
老张头推开沉重的大门,刺耳的“嘎吱”声在寂静中回荡。门内的景象让萧逸尘和谢辞都倒吸一口凉气——
瓦房内部被隔成数个小间,每个房间都堆满了粮食。稻谷、麦子堆积如山,几乎顶到房梁。这些粮食看起来异常新鲜,真的像极了从未被动用过。
两人感觉显得诡异,在昏暗的光线下,那些粮堆的轮廓,隐约像是…一具具躺卧的人形。
谢辞快步走到一个粮堆前,悄悄伸手插进稻谷中。他的手指触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扒开表层的谷物,底下露出的竟是森森白骨!
萧逸尘的天眼在这一刻自动开启,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整个粮仓里堆积的根本不是粮食。
那‘饱满’的稻谷在他眼中化为干瘪腐烂的皮肉,‘堆积如山’的麦垛显现为无数具扭曲纠缠、姿态各异的尸骸! 所谓的‘粮食’,不过是覆盖在恐怖真相上的一层薄薄幻象。
老张头站在门口,脸上那抹僵硬的笑容在阴影中不断扩大,他轻声反问道:“看,我们的粮食……很‘新鲜’吧?”
萧逸尘强装镇定,可是表情上的变化还是被谢辞捕捉到了。
“怎么了?”
“这个村子,果然早就没有一个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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