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溺于金色沉默

　　战斗结束后的几天，据点里弥漫着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平静。XUE腥味早已被特妮亚仔细清理干净，但那场短暂的、一面倒的杀戮所留下的无形印记，却深深地烙在了两人的日常里。

　　飞坦依旧沉默寡言，但那种沉默中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感，多了一点默认的共存。他默许特妮亚将他带回来的食物进行简单的加工加热，甚至在她尝试用找到的相对干净的容器烧水时，也没有出言阻止，只是在一旁用那双锐利的金眸静静地看着。

　　特妮亚则将那个金属哨子用细绳穿好，郑重地挂在了脖子上，贴身藏好。冰凉的金属贴着她的皮肤，有一种奇特的慰藉和提醒。她依旧专注练习对念丝的操控，但重点不再仅是防御，她开始尝试更精细的操作，比如隔空移动非常轻的小物件，虽然每次都累得满头大汗，成功率也低得可怜。

　　她能感觉到，飞坦留在据点外围的警戒印记变得更加复杂和隐蔽，如同布下了一张无形的蛛网。他本人外出的频率似乎也降低了，但每次离开的时间却更长了，回来时身上有时会带着一丝极淡的、属于其他人的念力残留——不是敌人的那种暴戾，而是另一种……深不可测的、如同深海般的感觉。

　　特妮亚隐约猜到，他是在与他属于同一群体，可能同样危险的其他人接触，是他的同伴吗？这让她有些忐忑。她知道，平静即将被打破。

　　这天下午，飞坦刚离开不久，特妮亚正在练习用念丝试图将一颗小石子悬浮起来，据点那扇勉强合拢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不轻不重地敲响了。

　　不是飞坦。飞坦从不敲门。

　　特妮亚的心脏猛地一跳，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她立刻收敛所有念力，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警惕地望向门口，手不自觉地握住了胸前的哨子。

　　门外安静了片刻，然后，一个冷静平和的女声响起，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门板：

　　“飞坦在吗？”

　　特妮亚的心脏猛地一缩。一个陌生的女声！她瞬间想起了飞坦曾经简短提及的、他所在群体里的几个危险人物，其中似乎就包括拥有特殊能力的女性。强烈的危机感让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但就在此时，另一个略显清冷的女声插了进来，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他不在。但里面那个‘线团’，状态比想象中稳定。”

　　竟然还有第二个人！特妮亚的心沉了下去。而且，这个陌生的女人说的“线团”？是在说她吗？这种被未知存在轻易看透的感觉，比直接的威胁更让她毛骨悚然。

　　派克诺坦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我们是库洛洛派来的，他是我们的团长，和飞坦一样，都是我们的同伴。开门吧，我们不会伤害你。”

　　同伴？特妮亚紧紧咬着下唇，内心激烈挣扎。飞坦不在，面对两个实力深不可测的人，反抗是徒劳的。而且，如果是他们所谓的同伴中团长的命令，躲避也没有意义。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飞坦既然允许她们来，或许……情况并没有那么糟？

　　她慢慢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动手移开了充当门闩的金属条。

　　门被推开，派克诺坦和玛奇站在门外。派克诺坦穿着一身利落的服饰，神情平静，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直接落在特妮亚身上。玛奇则是一贯的面无表情，淡紫色的眼眸淡淡地扫过特妮亚，然后便打量起据点内部的环境，她的指尖，几根若有若无的念线正在灵活地跳动、重组。

　　“打扰了。”派克诺坦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便自然而然地走了进来。玛奇跟在她身后，沉默不语。

　　两个强大女性的突然闯入，让原本狭小的空间显得更加拥挤，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特妮亚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背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灰绿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警惕和不安。

　　派克诺坦的视线在据点内扫过，掠过那个被特妮亚擦得发亮的音乐盒，看到金属板上那个幼稚的彩色图案，最后重新回到特妮亚苍白的脸上。她的目光中带着一种专业性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和风险。

　　“你叫特妮亚，是吗？”派克诺坦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特妮亚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干。

　　“不用紧张。”派克诺坦走近几步，在距离特妮亚一米多远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既不会显得太有压迫感，又处于她能力的绝对控制范围内。“我们只是来看看。飞坦把你保护得很好。”她的话听起来像是称赞，但特妮亚却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就在这时，玛奇突然开口，是对派克诺坦说的，目光却依旧停留在特妮亚身上：“她的‘线’……和飞坦的缠得很紧。不是强迫，是……自然缠绕。”

　　派克诺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看向特妮亚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自然缠绕吗……这倒是很有趣。”她向特妮亚伸出手，脸上甚至露出一个极淡的、试图安抚的微笑，“别怕，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派克诺坦伸出手。

　　特妮亚看着派克诺坦伸来的手，那双手看起来干净而有力，却代表着能窥视她灵魂最深处的可怕能力。她全身的细胞都在尖叫着拒绝，但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如果拒绝，可能会引发更糟糕的后果，甚至可能连累飞坦。

　　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派克诺坦的瞬间——

　　“谁允许你们动我的东西？”

　　一个冰冷彻骨、饱含杀意的声音骤然在门口响起！

　　飞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里，不知何时回来的。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金色的瞳孔已经收缩成了危险的针尖状，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整个据点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派克诺坦伸出的那只手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其斩断！

　　派克诺坦的动作顿住了，她缓缓收回手，转身面对飞坦，脸上依旧平静：“飞坦，你回来了。我们只是奉团长的命令，来进行必要的评估。”

　　玛奇也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飞坦，指尖的念线停止了跳动，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

　　飞坦一步步走进来，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脏上。他直接无视了派克诺坦的话，走到特妮亚身前，用身体将她完全挡在身后，隔开了派克诺坦和玛奇的视线。

　　“评估？”飞坦的声音里充满了讥讽和怒火，“怎么评估？用你的手？团长是想现在就跟我就地分生死吗？”最后的半句话，他是盯着派克诺坦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其中的威胁意味毫不掩饰。为了特妮亚，他不惜与派克诺坦，甚至与库洛洛翻脸！

　　派克诺坦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没想到飞坦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她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团长很看重这位特妮亚小姐的……能力。他认为，这种能力或许能在未来的行动中，为旅团提供独特的帮助。读取记忆，只是最直接了解其潜力和风险的方式。”

　　“不需要。”飞坦斩钉截铁地拒绝，“她的能力，我清楚。风险，我来承担。”

　　“飞坦，”派克诺坦的语气也严肃了几分，“这是团长的意思。旅团不需要无法掌控的变数。尤其是……”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被飞坦护在身后的特妮亚，“……尤其是可能影响到核心成员判断的变数。”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飞坦的杀气几乎凝成了实质，而派克诺坦和玛奇也暗自提起了念。特妮亚躲在飞坦身后，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背部肌肉的紧绷，以及那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怒意。她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生怕下一刻就会爆发无法挽回的战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权威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库洛洛·鲁西鲁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门口。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大衣，额头的逆十字印记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他脸上带着惯常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温和笑容，目光平静地扫过屋内对峙的几人，最后落在了飞坦身上。

　　“飞坦，放松点。”库洛洛缓步走进来，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安抚闹别扭的孩子，“派克和玛奇没有恶意。这只是必要的程序。”他走到派克诺坦身边，对她微微颔首，“辛苦了，派克。看来直接接触的方式，似乎不太合适。”

　　派克诺坦低头应道：“是，团长。”

　　库洛洛这才将目光投向被飞坦紧紧护在身后的特妮亚，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和欣赏，仿佛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

　　“特妮亚小姐，是吗？”库洛洛微笑着，声音温和有礼，“请原谅我同伴的冒昧。我为我之前不够正式的关注表示歉意。你之前的表现，让我对你的能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飞坦是我们重要的同伴，他认可的人，旅团自然会给予相应的尊重。我向你保证，在没有得到你本人和飞坦共同同意的前提下，派克诺坦不会读取你的记忆。”

　　这番话既给了飞坦面子，也安抚了特妮亚，同时还将最终的决定权巧妙地悬置了起来，留下了未来的可能性。

　　飞坦周身的杀气略微收敛，但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冷冷地看着库洛洛，等待他的下文。

　　库洛洛仿佛没有看到飞坦的冷眼，继续说道：“不过，旅团有旅团的规矩。对于可能参与到团队事务中的能力，我们需要有基本的了解。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

　　他的目光转向飞坦：“飞坦，由你来负责评估和报告她的能力特性与成长进度。在需要的时候，不危及她安全的前提下，为旅团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辅助。比如，感知某些物品上的信息残留。你觉得这个方案如何？”

　　这是一个折中的方案，将主导权很大程度上交给了飞坦。飞坦沉默着，金色的瞳孔与库洛洛深邃的黑眸对视着，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最终，他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这已经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条件。

　　库洛洛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很好。那么，欢迎你，特妮亚小姐，以‘飞坦的协助者’这一身份，初步接触我们的世界。”他这话是对特妮亚说的，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飞坦，这是一种明确的警告和约束——她是由飞坦担保的，飞坦将对她的行为和后果负全责。

　　“这个地方，似乎不太适合居住了。”库洛洛环视了一下简陋的据点，轻描淡写地说道，“团队在附近有一个更宽敞、设施也更完善的备用基地。飞坦，你可以带她过去。那里会更安全，也……更方便交流。”

　　说完，库洛洛不再多言，对派克诺坦和玛奇示意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派克诺坦和玛奇也紧随其后，玛奇在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特妮亚，淡紫色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难以解读的情绪。

　　转眼间，据点里又只剩下飞坦和特妮亚两人。

　　飞坦依旧站在原地，背对着特妮亚，沉默了很久。特妮亚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感在慢慢放松，但那股压抑的怒火似乎并未完全消散。

　　过了好一会儿，飞坦才转过身，金色的瞳孔看向特妮亚，眼神复杂。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角落，开始迅速而利落地收拾一些必要的东西。

　　特妮亚看着他的动作，明白过来。库洛洛的最后那句话，不是建议，是命令。他们即将离开这个她住了许久、充满了恐惧、温暖和复杂回忆的第一个“家”，前往一个完全未知的、属于幻影旅团的领域。

　　新的阶段，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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