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载

　　“我那时候只是想看到他笑的样子……”
　　一开始，季雨灿的确只是想多看看对方笑的样子。自己露不出那样青春洋溢的笑容，看着别人笑，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补偿？
　　“雨灿，看什么呢？”室友拍了拍她的肩。
　　季雨灿红着脸，低头道：“没什么。”
　　“哎！雨灿，你看那个男生是不是很帅。”
　　季雨灿有些不敢抬头，可她知道她这位室友的脾性，所以也只能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是那个男生。
　　“看到没有，就是那个穿黑色外套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帅？我决定了！我要追他！”室友笑的志得意满。
　　黑色外套？原来不是他。他今天穿了件米色长T。
　　季雨灿暗暗松了口气。松气之后，她又突地一愣。
　　“我为什么会想，‘幸好不是他’？”季雨灿忍不住问自己。
　　季雨灿有些不敢往深处想，她怕想深了想多了，事情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她不能再那么关注他了。季雨灿对自己说。
　　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室友说追那个男生，并不是说说而已。室友经常拉着她去踩点追人，而那人又和那个男生孟不离焦的。
　　文浩天。
　　大三。
　　管理系。
　　学生会成员。
　　本市人。
　　20岁。
　　射手座。
　　喜欢画画。
　　弹得一手好吉他。
　　……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知道了这么多。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喜欢上了他。
　　“真的那么喜欢，那为什么不告诉他。”
　　话一说完，我就后悔了。这么内向的一个人，若是去告白……
　　“我有想过。”季雨灿涨红了脸，“可是……”
　　“是不是不敢说啊？”小芸插嘴。
　　季雨灿摇头：“没用的，他不会喜欢我的。更何况，我爸……”
　　“可是不说出来，以后不会后悔吗？”小芸歪着脑袋，很是疑惑地问。
　　“老板娘，结账！”最后一位客人冲这边喊。
　　“来了。”小芸猛地回神，并急忙应了那人一句。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你又怎么知道你的父亲，一定不会同意？”我问她。
　　“我……我不知道。”
　　“去试试吧，并不是所有的结果都是最坏的。”
　　季雨灿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结了账回来的小芸，重复了一遍我说的话：“对，并不是所有的结果都是最坏的。”
　　就在我以为季雨灿会这么一直沉默下去时，我看到她慢慢抬起了头，然后眼神坚定道：“我会试试的。”
　　我点头：“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说你父亲不会同意吗？”
　　季雨灿愣了下，估计是没想到我会对这个感兴趣。
　　“我……”季雨灿又低下了头。
　　“没关系，不方便说，可以不说。我只是随便问问。”
　　我当然不可能真的是随便问问。我只是隐隐觉得，季雨灿的这种性格，应该是和她的父亲有关。
　　“不是。”季雨灿连忙摇头，“我只是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下次可以吗？”
　　“可以。”
　　“谢谢。我会回去试试的，等有了结果我会再过来的。”
　　“那祝你成功。”
　　“嗯！”季雨灿用力点头。
　　季雨灿走后，我喊来要去厨房帮忙的小芸:“你去把外面黑板上的东西擦了吧。”
　　“啊？擦掉？为什么要擦掉啊？我觉得还挺好的。”小芸满脸疑惑。
　　我看了看笔下未干的字迹，忍不住想要叹气:“我开得是饭店，不是树洞。”
　　自从门口被小芸和小燃她们两个，挂上那块黑板后，我进出门的时候都不太好意思抬头，担心自己一抬头，就看到那些歪歪扭扭的字——
　　“愁绪无处诉，酸楚无人懂？
　　来我们店里，说出你的故事吧！
　　一个故事可以换两份菜品呦^^”
　　很尴尬。特别是有人对着那块黑板指指点点的时候。
　　而现在，我不仅要忍受那种羞耻感，还要兼任“史官”
　　“可是，自从挂了那块黑板，来店里吃饭的人确实变多了。而且……”小芸突然谨慎地看向门口，而后凑到我跟前压低声音说，“小燃说了，‘板在人在，板亡人亡’。”
　　她有说过这话？我刚要追问，便听到门口传来小燃的声音:“靠这么近，说我什么坏话呢？”
　　对于小燃玩笑似的质问，小芸却极其认真地给予了回应，她说:“啊？你有坏话让人说吗？”
　　“那当然没有。”小燃微微拔高音量，语气里还带着些隐秘的自得。
　　显然，小芸这样的说法，比直接否认没说她的坏话更让她受用。
　　“还没人吗？”小燃问的是外面那块黑板。
　　“有了有了。”小芸忙不迭把笔记本推到小燃面前，“有两个了，老板还帮忙记下来了。”
　　“真的！我就知道，肯定能行！”小燃神情激动，翻看笔记本的动作却异常小心，“这以后可就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了！对了——”
　　“我的故事，我的故事也可以加上去！”小燃说这话时，双眼冒光，面上也因太过激动而涨上了红意。
　　“你的故事？”我有些迟疑，“是你……和你前男友在我们店里吵架的故事吗？”
　　那天小燃和她的前男友在店里吃饭时，不知为何突然争执起来，小芸上前劝说了两句无果后，只得把目光投向我。我也没什么劝架的经验，只会干巴巴说上一句:“先冷静一下。”
　　有些上头的两人自然不会冷静。眼见着他们越吵越凶，店里聚集过来看热闹的也越来越多，小燃突然一拍桌子道:“不在这吃饭的不准进来看戏！”
　　“当时那一下把我们都震住了。”小芸回忆道，“然后那些进来看热闹的人，就有一些就开始点菜了。”
　　“别说你们，我自己当时也吓一跳，咳——”小燃不好意思地摆手，“上头了上头了。不过我说的不止是这些，还有我和前男友吵架的原因什么的。”
　　“到时候写出来，可以在店里随意传看。就那些大学生，肯定爱看，他们当时吃瓜只吃了一半，现在我们把这个瓜给他们补齐了，肯定能再拉一波流量。”
　　“你确定？”我实在没到，小燃竟然为了我的这个小店，愿意牺牲至此。
　　“确定。”小燃斩钉截铁道。
　　“可是……”小芸有些担忧，“你不会难过吗？”
　　小芸会有这样的担忧实属正常，毕竟那天小燃和前男友吵完架后，不仅趴在小芸肩头哭得死去活来，还大骂前男友三百回合，最后连她自己也没放过——
　　“我也不是啥好人。”
　　她当时抽抽搭搭地说。

　　【篇后语】
　　“一开始我只是想多看看他笑得样子，后来才发现，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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