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逃离黄油后，我遇到了阿卡姆骑士

　　灰色的薄雾笼罩着灰色的小镇。

　　天花板上，再熟悉不过的霉斑映入眼帘，黑绿的色泽，边缘还渗着水渍。

　　今天是上学日。

　　孤儿院院长贝利的敲门声在七点钟的时候准时准点地响起，我掀开被子坐起身。

　　新的一天，早上坏。

　　又是毫无意义的二十四小时循环，和昨天、前天、过去模糊成一片的无数天没什么两样。

　　我换好上学要穿的校服，背上书包，站在镜子前审视自己的形象。

　　镜子里映出一位身型苗条的少女。

　　空洞的淡灰色眼眸微微敛起，及胸的乌黑长发柔顺地垂在身后。衬着本就不怎么见日光的皮肤，整个人显得愈发苍白。

　　我弯起嘴角，用这张【美貌异常】的脸，做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完整的校服让人整洁体面，但系统在「诱惑」方面对我的评价却还是格外的刺眼——

　　【你看起来非常色情】

　　我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比起发现自己生活在游戏世界更不幸的是什么？

　　是发现原来自己是一款毫无下限的黄油RPG的主角，随时随地都会被任何生物骚扰。

　　如果是你，你也会觉得我倒霉，哈哈。

　　我照常先去后院的花圃打理我刚种下的郁金香种子，给三块地都浇完了水才慢吞吞地回到大厅。

　　二楼的走廊光线昏暗，我站在罗宾那扇油漆剥落的棕色木门前，抬手敲了敲。

　　木板发出闷闷的响声。

　　“罗宾，该走了。”

　　里面没动静。

　　我盯着罗宾门上的划痕，力道稍微大了点，木然地又敲了两下：“……罗宾？”

　　贝利的债务这周又增加了。

　　为了在每周日之前筹齐欠款，我不得不在小镇里拼命四处打工。

　　在咖啡馆里端盘子，给富人街区的人打扫卫生，去狗屋里喂狗，然后再去帮海滩的游客收拾垃圾。

　　我就像是被推向绞刑架的囚犯，每周不断增加的债务，是套在脖子上越发绕紧的绳索。

　　直到有一天我再也无力支付给贝利的钱，最终被这个黑色的小镇吞噬殆尽。

　　门终于开了。

　　罗宾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那套千篇一律的男装校服，只是静默地站在那里，没有回答。

　　我觉得他可能没听清。

　　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罗宾，该去学校了。”

　　眼前的少年身形轻微摇晃了下。

　　“……嗯，学校？”

　　“……”

　　我注视着罗宾。

　　这个在设定里，孤儿院中和我最亲近的“好朋友”。

　　他今天给我的感觉有点儿奇怪。

　　当他面朝我时，我竟然产生了一种被注视着的异样感，仿佛他是有意识地在观察我。

　　……但这或许只是光线造成的错觉罢了。

　　我没有再多言。

　　只是对罗宾点了点头，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不管怎么样，只要他还能跟着我一起走，就说明问题不是很大。

　　我每天早上和他一起上学，只是为了避免走在路上被陌生人拦住骚扰。

　　我清楚他每天会说什么，做什么，就如同知道学校每天的午餐都是寡淡无味的土豆泥一样，从无例外。

　　这个世界是假的，这里的人也都是假的。

　　包括罗宾。

　　我早就不在乎了。

　　我只在乎每周日都要上交的欠款，在乎别被卖到地下黑市那个地狱里去。

　　我恨这个虚假的小镇，恨那些如同阴影般无处不在的恶意，更恨那些脑子里只有黄色废料的NPC。

　　我每天都在心里诅咒，希望这里所有生物连同整个小镇都快点灰飞烟灭了才好。

　　我们下了楼梯，穿过大厅。

　　走出孤儿院的大门，裹挟着雾气的海风扑面而来。

　　罗宾像往常一样跟了上来，只是十分沉默。

　　以前他总会念叨两句昨晚的游戏或者抱怨一下早餐，我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可以做到倒背如流。

　　去学校的路一共要经过五条街。

　　几个路人聚在街角抽烟，看到我们时，目光便像黏糊糊的鼻涕虫一样爬过来，停在我身上，带着那种让我恶心又熟悉的不怀好意的打量。

　　我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本能地低下头，往罗宾身边贴得更近了一点。

　　那些黏糊糊的恶心目光移开了。

　　罗宾走路的动作似乎僵硬了一下，但当我下意识瞥向他时，只看到他模糊的侧脸轮廓，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

　　我们赶在九点钟之前到了学校。

　　还没有正式上课，很多学生们都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天。

　　我的脚步被迫停住了。

　　因为【上学】的随机剧情出现了。

　　校舍旁的角落里，有两个学生正在奇怪地四处走动。

　　一个男孩把他的校服裤子褪到膝盖处，将另一个双颊绯红的男孩拉近，旁若无人地开始激烈地磨蹭起来。

　　其中一个男生看到了我，双眼兴奋地睁大，接着两人抱的更紧了。

　　周围的学生还在聊天，所有人都像是瞎了一样对正在发生的这一切视若无睹。

　　这种现场表演见得太多了，以至于我连恶心都提不起来，只感到深入骨髓的厌烦。

　　好在他们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之前，我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双脚，一刻不停地离开了这里。

　　仔细想想吧，在黄油里出现这种事情简直一点也不奇怪。

　　校舍角落里出现的一对性别随机的变态情侣，仔细观察几次就会发现他们甚至连表情和动作都分毫不差。

　　类似的剧情还有许多，随机刷新在庭院、走廊或者教室，只有偶尔才会无事发生。

　　这些随机剧情就像是提前录制好的录像带，不需要额外的参与者，也不会被任何事打断，隔一段时间就会定时定点地在周围投放。

　　所有人都在表演自己固定的剧本，念着循环的台词。

　　没有人会注意到其他人究竟在干什么，也不会对外界做出反馈。

　　就算真的有人围观叫好，那也只是剧情设定好的一部分。

　　只有我是那个被迫观看的唯一的真正的观众，然后在剧情结束后被修改一些属性的数值。

　　在我闷头往科学课教室冲的时候，我发现罗宾没有跟上来。

　　扭头一看，他正站在原地，眼睛睁得很大。

　　他这是又卡住了？

　　按理来说他应该在我之前就先进教室的。

　　今天的游戏bug已经出现了好几次，我不知道这种现象到底是好是坏。

　　但我还是折返回去。

　　我不能放着他不管。

　　如果他一直卡在那里的话，中午就没人和我一起吃饭了。

　　虽然我知道只是游戏的数据设定在起作用，但和罗宾一起会让我的心里稍微平静一点，不然我迟早会被逼得崩溃发疯。

　　我需要罗宾，我需要他。

　　我站在罗宾面前。

　　“科学课马上要开始了。”我说道：“我们要提前去教室里等着。”

　　罗宾看着我没有回答。

　　——他当然不会回答。

　　因为这根本不是我和罗宾预设好的对话选项，所以他不会做出任何反应。

　　我的行为完全可以归类为自言自语。

　　偶尔我会像这样假装有人在和我交流，而这些人之所以不能回复我的唯一原因是因为他们都是智商低下的哑巴和聋子，说话还会流口水的那种。

　　至于真正解决bug的办法……

　　我相信只要把他拖到原本的行走轨迹上，游戏就会让他重新运行下去。

　　不过在我碰到他之前，罗宾重新动了起来，并且以一个微妙的时间差错开了我伸出的手臂。

　　看起来他又能正常行走了。

　　我和他一起穿过摆放着储物柜的走廊，往科学课教室的方向走去。

　　之前那些还在叽叽喳喳的同学们已经不见了，他们大多都已经呆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

　　罗宾坐到我的旁边。

　　上课铃响了。

　　科学课的老师西里斯走了进来。

　　我拿出科学课本，认真学习知识。

　　科学成绩提升可以帮助我在触发战斗的时候更好地应付【疼痛】，不至于过快超过阈值失去反抗能力。

　　这是游戏的设定，但对我来说我学到的东西都是真实的，在考试成绩上升到A*之前暂时没有放弃上学的打算。

　　在我读书的时候，至少我可以假装自己像是短暂成为了一个正常人类，而不是游戏充满恶意设定的NPC眼里发泄欲望的工具。

　　快下课的时候，西里斯宣布了一个新消息。

　　“科学博览会将在三周后的周六举行，”西里斯说道，“展会是自愿参加的，但这是一个学习与实践相结合的好机会。”

　　“这次的主题是当地的原生动植物，我为你们每个人都准备好了一个研究课题，但如果你们想的话，也可以自己找一个研究项目。”

　　系统日志里出现了我的研究项目。

　　【当地地衣】

　　[检查公园里的白色地衣（待完成）]

　　[检查神殿的粉色地衣（待完成）]

　　[检查下水道排海出口的紫色地衣（待完成）]

　　[检查湖底废墟的紫色地衣（待完成）]

　　【综上，此项目有 0% 的几率在博览会上获胜。用此项目获胜将大大减少创伤，并改善教师对你的印象。】

　　西里斯回到了讲台。

　　“展览的地点就在市政厅，我希望你们都能到场——即使你们没有准备研究项目。”

　　很快，下课铃响了，我收拾好课本，赶在人潮拥挤前离开，去另一间教室上数学课。

　　数学老师叫我上讲台解方程。

　　我刚准备过去拿起粉笔，脚踝就被人猛地一绊，整个人扑倒在地，膝盖磕得生疼，裙子一下子掀到腰上。

　　教室里爆发出刺耳的哄笑。

　　我撑着地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只是露个底裤而已，比起那些真正糟糕的事情，这根本不算什么。

　　我解完题，在一片嗡嗡的笑声中走回座位。

　　今天的运气不好不坏，大事没有，但是倒霉事一堆。

　　路过走廊拐角，惠特尼和他那伙人像堵墙一样拦在那。

　　他猛地撞过来，我感觉肩膀一麻，整个人就向后摔去。

　　倒在地上的时候“咚”一声，后腰狠狠撞在了金属的储物柜上，疼得我抽气。

　　“走路不长眼，贱人？”惠特尼发出一声嗤笑，眼神往我的衬衫领口扫过来，嘴里熟练地吐出几句固定的下流话。

　　他朋友跟着发出一阵嘲笑声。

　　骂完了，惠特尼像是完成了任务，朝地上啐了一口，带着他那伙人嘻嘻哈哈地转身就走，看都没再看我一眼。

　　腰上火辣辣的，泪花在我眼里打转。

　　我并不想哭，但是【疼痛】累积的设定让我根本忍不住。

　　我扶着地面，慢慢把自己撑起来。

　　周围学生说说笑笑地走过去，连个注意的眼神都欠奉，没有任何人停下来。

　　一个女生抱着书差点踩到我的手，也只是“哎呀”一声绕开，脸上空空的。

　　我半靠着冰凉的柜门喘气，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冲过来，接着在我面前猛地刹住。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

　　是罗宾。

　　他站得离我很近，我能感觉到一点他带过来的风。

　　我没看他的脸，视线低垂着，只能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那只手突然动了动。

　　我终于有力气扶着柜子从地上爬起来了。

　　我理好自己的裙子，抬起眼，有些疑惑地看了下罗宾伸出的手，不知道他又怎么了。

　　惠特尼霸凌我的剧情已经结束了，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没有罗宾的剧情才对。

　　但罗宾正看着我，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我愣了一下，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原来是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罗宾，”我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十二点了，该吃午饭了。”

　　罗宾还是那样死死盯着我，没有说话。

　　他僵在半空的手缓缓放了下去。

　　周围的学生还在走动，声音模糊。

　　过了几秒，罗宾才终于挤出一个字：“……走。”

　　我转身就往食堂走。

　　罗宾跟在我后面一步远，脚步声比平时重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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