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情话

　　晋江文学城独发
　　by//小猫尾巴

　　chapter.1月半潮汐里

　　/ 你是蝴蝶枯骨，没有回音的潮汐。——小猫尾巴《过期情话》/

　　接到林京泽打来的电话时，温霓正在化妆，崔雪仪约她今天下午一起去做SPA，顺带在西创街新开的一家艺术餐厅吃晚餐。

　　“喂。”温霓懒懒开口。

　　“温霓，”停顿了好一会儿，林京泽清润好听的声音才从听筒另一边传来：“我今天下午请假了，但项目上还有些细节没处理完，差不多要忙到三点。”

　　林京泽那边似乎在校验文件，伴随着窸窣的纸张翻页声，他温声道：“我三点半回来，今晚一起去看电影好不好？”

　　“不好。”温霓干脆利落回复。

　　“怎么了？”

　　“我约了崔雪仪去做SPA，改天吧。”

　　“你们几点做完？给我发个消息，我开车去接你。”

　　“咔”的一声，眉笔断了。

　　便宜没好货，温霓心底暗骂，将手里断掉的半截细长眉笔芯扔进垃圾桶。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画歪的眉峰，焦躁情绪油然而生。
　　温霓一言不发，拿卸妆湿巾擦去眉妆，准备重画。

　　空气陷入长久的安静。

　　“温霓？”林京泽率先打破沉默。

　　温霓深吸一口气，语气躁郁：“你能不能别管我了？你想去看电影不能自己去看吗，我都告诉你了我今天没空，你非要来接我是什么意思？林京泽，我不是巨婴，不需要你二十四小时看着我，好吗？”

　　说完，温霓直接挂断了电话。

　　·

　　SPA会所内。

　　温霓和崔雪仪并排躺在海绵床垫上，按摩仪细致按摩脸部每一寸肌肤，随后补水，涂抹上精华液，静等精华被皮肤充分吸收。

　　“温霓，上次我和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崔雪仪开口问。

　　“还在纠结，其实待在茂尚这边也挺好的，虽然薪资一般但活轻松，福利待遇也都有。”

　　“茂尚福利待遇再好，也不过是送些卡券，当前台没钱途。”
　　崔雪仪劝她：“要我说，你就辞职跟着周游干呗。销售虽然是累活，但有周游给你撑腰啊，你就撒个娇服个软，想要什么他不都乖乖给你送来。”

　　温霓抿了抿唇，脑海中浮现第一次见周游的情景：他穿着一身考究黑色西服，腕间佩了块劳力士手表，气质儒雅随和。

　　当时周游靠近她，问：“直梯往哪走？”

　　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馥奇调香水味，很好闻。

　　温霓微笑答：“右手边，您直走到底就是了。”

　　周游点头，往直梯的方向过去。

　　大概两个小时后，茂尚大厦内熄了一半灯，临近晚上十点，温霓望着玻璃门外漆黑一片的夜色，长舒一口气。

　　终于快下班了。

　　她提前收拾好挎包，把盘了一天的低丸子头拆下来，纤长卷翘的棕发披在肩侧。

　　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旁边，温霓看去，只见周游正靠在柜台边，出神地看着她。

　　她这才注意到男人五官端正柔和，直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透过镜片能看到一对上扬倜傥的凤眼。
　　他正笑着，无端带着几分斯文的感觉。

　　温霓有些讪然，问道：“先生，请问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没有。”他启唇。

　　浓郁的酒气随之散来，清冽而甘甜的葡萄酒味道，并不难闻。

　　温霓这才发现他喝了不少酒，两颊有些泛红。

　　她犹豫了会儿，马上就是下班时间了，她没道理留在这里继续服务眼前的男人。

　　可另一方面……他的穿着打扮无一不讲究，一看就是有钱人，她如果得罪了他，是不是不太好？

　　于是温霓开口：“先生，你是没喊到代驾吗？如果你放心的话，我持有驾照，可以开车送你回家。”

　　周游愣怔几秒，然后笑意变得更浓。
　　他说：“好。”

　　直到温霓稀里糊涂上了他的车，看着坐在副驾位周游闲适宁和的样子，她才骤然反应过来——
　　茂尚大厦一共有六个出口，其中直抵地下停车场的出口在A区，而温霓所在前台的位置是D区。

　　他既然是开车来的，怎么样也不该两次都恰好从D区门口出入才对。

　　“你……”温霓思绪有些浮空。

　　“嗯，怎么了？”

　　“没什么。”温霓点火挂档：“我第一次开法拉利，可能不太稳，你要是想吐的话随时和我说。”

　　“嗯。”周游简短应了声。

　　“还有，”温霓有些不放心，犹豫着向他确认：“如果不小心刮到车尾了，我赔不起。如果你怕刮到的话可以再找一个代驾。”

　　周游弯唇，挑了挑眉：“为什么是‘我怕刮到车的话’？你开我的车，如果我要向你索要赔偿金的话，我并不会吃亏，怕的人不该是你才对么？”

　　“好吧，其实是我想开你的法拉利。”温霓红唇轻启，扬起漂亮张扬的弧度：“坐稳了。”

　　·

　　温霓的确是第一次开跑车，还是法拉利F8这样的敞篷车。

　　谈不上车技生疏，但总归有些紧张，后半途才找到了些许得心应手的感觉。

　　饶是这样，周游仍然面色苍白地在途中喊停了车，就近找了间公厕水池，吐得昏天黑地。

　　周游回来后，温霓拿了瓶车上的矿泉水递给他：“喝点水。”

　　“谢谢。”

　　周游喝完水之后，胃里的灼烧感总算压下去了，他舒展眉宇，靠在车座上沉沉睡去。

　　夜里车流少，温霓悠然开着跑车，倒也能偶尔欣赏沿路霓虹闪烁的都市夜景。

　　高档小区的停车场认车牌号，温霓一路无阻，把车倒进停车位。

　　“醒醒。”她轻轻拍了拍身侧男人的肩。

　　他迷糊着睁开眼，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那你上楼吧，我去小区门口打个车就好。”温霓说着往外走去。

　　“等等。”周游喊住她，倾身从车后座上拿出一个礼品袋，然后递给她。

　　“不用——”

　　“拿着吧，是送你的礼物。”他说着，打开手机屏幕，向她示意：“加个联系方式吧？”

　　·

　　直到打完车，坐上的士后车座，温霓都还没缓过神。

　　温霓打开橙色礼品袋，里面是爱马仕的首饰盒，现在不方便拆礼盒，于是她把包装袋收好。

　　之后温霓看着微信界面中多出来的一个纯黑色头像发呆。

　　忽而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点开那个黑色头像。

　　「Zy：向你转账‘10000’元。」

　　温霓愣了下，回复他。

　　「Wendy：转多啦。」

　　「Zy：不多，收了吧。」

　　于是温霓也就不再客气，收了那笔转账。男人不差这点钱，这是她应得的报酬。
　　又或许并不是，她看着爱马仕礼袋飘忽地想：也许他是对自己有好感。

　　下一瞬，似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微信弹出了新的消息提示。

　　「Zy：我叫周游，你呢？」

　　隐秘的快感沉没在她急促的心跳声中，好似一只蝴蝶煽动着蝶翼，拼命挣扎着，却又无力地往风暴漩涡里跌落……

　　备注“A.泽”的头像此时发来消息：老婆，你到哪里了？

　　温霓咬唇。

　　蝴蝶坠入风潮深处，代价是什么，又会得到什么？

　　温霓在和周游的聊天框里敲下一行字：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你。

　　·

　　回忆中断。

　　温霓告诉崔雪仪自己的真实想法：“暂时去不了，你知道的，我和他有五年的感情基础，我下不了决心。”

　　她没有说‘他’是谁。

　　但崔雪仪心知肚明：温霓口中的‘他’，指的是她从大学一直谈到现在的男朋友，林京泽。

　　她们做完SPA，打车去西创街的艺术餐厅。

　　“唐风醉”是一家新开业的国风艺术餐厅，门廊处仿制敦煌壁画，前来打卡的网红众多。

　　崔雪仪提前一周预约排号，这才抢到了露台的观赏座位。

　　服务员陆续端上新品菜式：金陵珍燕、紫檀熏角仙、翡翠螺韵、珍珠鲍颐。

　　菜品盘沿放置干冰，白雾缭绕间，竟真有些“此佳肴只应古时有”的意味。

　　温霓不禁咂舌：“这不就是燕窝、烤鹿、海螺肉和鲍鱼么？”

　　崔雪仪打断她煞风景的话，夹起一块鲍鱼送入口中：“话不能这么说，来餐厅吃饭不就讲求一个仪式感吗？”

　　也是。

　　温霓尝了尝燕窝粥，细腻清甜，味道不错，就是份量太少。

　　她在穿什么、用什么上很讲究，喜欢买各种名牌包奢侈品。
　　但是在饮食方面，温霓和林京泽都很随意。

　　林京泽平时下班回来得晚，两人就吃预制菜对付。周末空闲下来的时候，他倒是会去菜场买一摞菜，做三素两荤一汤。

　　不过前段时间温霓和林京泽吵了一架，冷战了挺久，她不想一个人在家做“怨妇”，于是就出来找了份前台工作。

　　“林京泽平时带你出来吃吗？”崔雪仪问。

　　“不吧，我俩都习惯在家里吃。”温霓如是说。

　　“节省开支？”崔雪仪试探着又问一句。

　　温霓没有回答。

　　崔雪仪干脆继续话题挑明了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和你谈恋爱的人不是林京泽，而是周游，你不仅可以买各种大牌货，还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去哪个国家就飞去那里玩。”

　　“雪仪，”温霓看着她，启唇道：“林京泽对我很好，我没有理由不和他在一起。如果我抗拒不了周游，自然也割舍不下林京泽，所以你不用劝我和他分手。”

　　“至于周游，我心里也有数。我知道自己和他适合发展成什么关系，同时在这段关系中我能够得到我想要的东西，那就够了。”

　　温霓说完，饮下一口果酿。

　　崔雪仪心下一凛：温霓说的或许是对的，林京泽可以给温霓一个家，可周游不能。倘若温霓能够把握好分寸的话，做不出选择也不是不行。

　　崔雪仪望着温霓的眼神逐渐幽深。

　　·

　　回到家时临近晚上十点，温霓将高跟鞋脱下来，放到鞋柜里。

　　她抬头，看到林京泽正坐在餐桌旁，桌上摆着三素两荤一汤。

　　温霓有些哭笑不得，林京泽做菜什么都好，手艺好，卖相也好。唯独他有强迫症，每次做菜必须是三素两荤一汤，毫无例外。

　　“今天不是周三吗，怎么做了这么多菜？”温霓随口道。

　　林京泽原本有些生气，气今天中午给温霓打电话时她不耐烦的态度，还有些难过。
　　她忘记他们的恋爱纪念日不止一两回了，他特意请好假条，再忙也想腾出时间带她出去玩。

　　但温霓直到晚上十点才回来，他等了她六个小时，期间给她打电话、发消息，她都当做没看见。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她总是这样，毫无道理地生气，然后将脾气发泄在他身上。

　　“温霓，恋爱需要仪式感，这是你说的。”林京泽开口，语气没什么起伏：“今天是我们恋爱五周年纪念日，上周我就和你提前约好了一起去逛街看电影。”

　　“你想去哪玩和谁玩我都不会再管你，但是今天，你明明答应了会陪着我的。”

　　什么时候约好的？

　　温霓皱眉，试图回忆，好半晌才想起来——
　　她是答应过林京泽，要一起过五周年恋爱纪念日来着。

　　但是这半个月茂尚大厦翻新布置顶楼，全体职员带薪放假一个月，温霓玩得忘乎所以，自然就把和林京泽约定好的事给忘了。

　　“对不起，宝宝。”温霓靠近林京泽，把头埋进他的颈窝，小声道：“今天晚上在西创街那家‘唐风醉’中餐厅吃饭，花里胡哨的，菜分量也很少，没你做的好吃。”

　　林京泽眸光闪了闪：“饿了？”

　　“嗯……”温霓语气焉焉的。

　　他叹了口气，终究是无奈道：“我去给你热菜。”

　　温霓吃完加餐后，把碗碟放进洗碗机，她回卧室换衣服，路过淋浴间时听到哗哗水声。

　　林京泽正在洗澡。

　　她的心跳得有些快，忽然想起自从他们上次冷战和好之后，直到现在都没有做’过……

　　一直都是她没有什么兴致，林京泽正当盛年，每每燃起火势都以独自洗凉水澡告终。

　　今晚要不做点什么呢？

　　毕竟是她有错在先，温霓心想。

　　于是等到温霓慢悠悠沐浴完，在发梢上抹完精油，喷上香氛后，已经快凌晨一点。

　　她躺到床上，发现林京泽背对着她侧躺，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但她好不容易精心收拾一番，有了欲念，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温霓纤指自后环到林京泽胸口，蹭着他的睡衣领口使坏。

　　窸窣的动静和微妙的触感吵醒了沉睡中的男人，林京泽翻过身，抓住温霓那只作乱的手。

　　“怎么了？”他启唇，声音有些低沉喑哑。

　　“想你了。”她喃喃。

　　“真的？”

　　“真的。”

　　于是林京泽低下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轻轻吻上她的唇。

　　想起某人今天过分的态度，林京泽恨恨地在温霓左耳垂上咬’了一口，将那柔软的莹白含在唇齿间，吮吸研磨。

　　“啊。”温霓低呼一声，像惊慌失措的小猫。

　　他挑眉：“怕了？”

　　才没有。

　　温霓决定将主动权拿回来，她单手解开林京泽的睡衣，另一只手游离在他的腰际，将他的身体往下带。

　　她注视着他流畅漂亮的腹肌线条，声线勾人：“叫老婆。”

　　“老婆。”

　　林京泽乖乖听她的话，顺从她的指令。

　　失速、升温、下坠。

　　直到潮汐汛尾，暴风雨再也不怜惜那只迷失方向的蝴蝶，冰凉的露珠淋湿蝶翼，而后雨卷住它孱弱的腹羽，带入一场新的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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