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溯回

　　“囚徒”从未想过自己还有机会跟这个男人这样相处的一天，不是为了可笑的碎片争吵，不再是卢卡斯和阿尔瓦。

　　他们之间不是求学者与知识传授者，是结痂的疤痕上长出的新肉，是囚犯卢卡·巴尔萨和勋爵领主隐士，是较往日而言完全不同的立场。

　　“……”

　　实验过后的残破废墟里，除了地上的尸体和早已干涸血渍，只剩下不知何时能被打破的沉默弥漫在二人之间。卢卡静静地捂住伤口，努力抑制着血液的流动。

　　在之前墙角遇见时就觉得，他真是个奇怪的人，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不揭穿，为什么要帮助自己。

　　恢复记忆后这种疑惑没有得到解答，反而……更深了。

　　或许是想要打破什么，又或许是觉得二人之间不该这样，总之，卢卡率先用破损的脏手套捧起了离开监狱后用东拼西凑的零件捣鼓出来的粗糙装置，捧起了历经磨难后仍旧真挚跳动的心脏。

　　“老师……”

　　卢卡紧张地舔了舔干燥得有些起皮的嘴唇，失血过多地脱力感让他有些颤抖，明明已经到嘴边的话语，竟是如何也无法说出口，之前组织好的语言，被忘得干净。

　　[为什么会因为一张手稿，怀疑老师呢？]

　　[明明……明明知道那个男人是多么的无可救药，怎么还会为了这种人渣伤害老师……]

　　[真是好没用的卢卡·巴尔萨……永动机研究？这个东西好像不太合适出现。]

　　各种繁杂的想法从卢卡的脑海中飘过，不断前进得到歇息的大脑终于开始思考过去忽略的细节，越是深思卢卡越是低迷，刚刚想要说清一切的勇气，好像一息之间全都如烟尘般散去了。

　　卢卡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缓缓地收回了递到男人身前的本想作为话题开启的装置。

　　“你会没事的……不必担心。”

　　看见卢卡盯着自己亮亮的眼睛，隐士觉得自己像被太阳一样的光亮照射着的，灼热又耀眼。缠满绷带的手指指节抽动几下，犹豫着是否动手。没料到青年的勇气消失的这么快，只是犹豫了片刻，眼前亮眼的小灯和温暖就一起消失了。寒冷再次侵袭隐士的身躯他只能用金色的眼瞳，死死地注视着青年头顶的发旋，熟悉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老师，我错了……下次一定不会画错……’

　　‘老师老师，快看！我改了流程后，那个参数算出来就没问题了。’

　　恍惚间，隐士好像看见了那个拿着图纸在自己面前跳来跳去的小孩。但眼前青年沮丧的姿态压得隐士有些喘不过气，不想见到他这么难过，这样的情绪困扰着这位主教。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瞬间，右手早已听从内心的呼唤，已是自然的落在了卢卡的头顶，轻轻揉搓着软毛。

　　[真是好无厘头的举动……怎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的样子？]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像以往一样遇到瓶颈，被难题勾得心痒痒的卢卡斯，用一些小东西为交换寻求老师解答罢了。温和的语气安抚着卢卡紧绷的神经，头上许久未见的温暖触感冲击着卢卡心里最后的防线，眼眶中悄然蓄满了泪水，只需要一点点激发眼泪就会迸发，声音也带上了情绪变得有些颤抖。

　　“老师……对不起。”

　　“不需要道歉。这……”

　　只是普通的对话，眼里的泪珠就无法止住了，不断地从少年脸庞滑落。时间在二人的博弈中飞速流逝着，血液已经快要流干，身体的痛觉渐渐开始有些模糊，感官变得异常迟钝。

　　他还说了什么？身体涌上的寒意逐渐麻木，取而代之的是麻痹神经后，跟远游求学那天午后，和母亲拥抱一样的温暖。

　　最后一丝光亮从废墟消失，残破的身躯再也没有了生命的痕迹，只剩下白发男人静静地呆立了许久。

　　月光下，阿尔瓦用外套裹住了卢卡不知向哪前进着，时隔多年的拥抱很是冰冷，阿尔瓦被冻得眼皮微颤，右眼眼皮挤压着一滴液体滴落在怀中人的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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