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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沧澜
砸在身上的雨点化作无情的刀,让扶椿痛得撕心裂肺,大气不敢出。
“如果不是你,小师妹怎么可能会受伤!”
“我原以为是他们偏心小师妹才这样对你,没想到却是我自己看走了眼!”
“扶椿,你活该没人要!”
被赶出宗门前师兄师姐们说的话还回荡在耳边,血和雨水融在一起,渐渐聚成一条细细的血河。
扶椿感受着自己的痛苦和虚弱,连抬起手的气力都没有。
扶椿缓缓闭上眼,心中翻涌。
她不甘。
不甘他人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否定她苦心修炼十余年的努力,不甘他人手起刀落便可废掉她一身修为,毁掉她的经脉。
不甘这样的苦难,竟然只是因为一个女孩的泪。
扶椿几近绝望,却只换来她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
何其可笑……
可悲扶椿早已失了笑的力气,否则一定要指着这吃人的腌臜地方笑个够!
她要笑得那些人面兽心的畜生抬不起头才好。
*
修真界正值人才辈出的时候,前有未及百岁便突破元婴的同辈第一卦修君知渡,后有入道百日便筑基的天才少女萧潇。
年纪轻轻便实力强劲不容小觑的后生数不胜数,其中要以沧澜巅第一百二十三代亲传弟子不枕为代表。
这不枕,二十岁半步金丹,年纪轻轻夺得同辈剑修第一,符道还能自学成才,天赋高、脑子好、人还很好相处,典型的“别人家孩子”。
就是一点不好,她喜欢在路边捡小动物。
捡回沧澜巅后丢给药修师姐就拍拍屁股溜了,导致药修所在的山峰几乎快成了那些鸟兽的家。
药修炼丹制药之余,还要充当铲屎官。
因为不枕的不负责行为增加了她们的工作量,所以整个白云峰都是很不想看见不枕的。
偏偏这人跟看不懂众师姐淬毒般的眼神一样,可劲儿往白云峰跑。
“师叔,师叔不好了!!”一个小药童慌慌张张地跑进药阁,那样子看得凉阿越眼皮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还不等药童把话说完,她身后那人已经跟了上来。
“跑这么快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女声穿过长廊落在屋中,下一秒一抹靛蓝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身高腿长,背着一柄月白长剑,长发飘扬,眸中带笑,怀里抱着一坨不明生物。
血腥气太重,一下盖住了屋内药草清香,凉阿越脸色一变,急吼吼地冲上前,嘴里还念念叨叨:“下次再在路边给我捡重伤的小动物回家,我就让你再也当不了这个活菩萨!”
不枕笑了笑,“我给她止了血,用灵力护住心脉,暂且保住了性命。”见凉阿越动作的手一顿,继续说道,“这次便不劳烦师姐了,我会自己养着的。”
凉阿越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咽下了还未出口的话:“你把她放到里间去。”
不枕应下,轻车熟路的拐到里间待着去了。
屋内有几个内门弟子见凉阿越神色不好,凑上前去问,便听她像是隐忍着什么一般:“不枕带回来的,是个修为被废,经脉被毁的姑娘。”
众人神色皆是一变。
“此事不简单,喵喵,你去找宗主来。”被称作喵喵的药童应了一声,转身匆匆跑了。
*
里间,扶椿一身青衫让血水染得不成样子,因雨水冲刷,脸上并没有多少脏污,但那也足够狼狈了。
不枕给她输送的灵力最终都在丹田溃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外边还挂着笑的不枕此刻脸黑得都能滴出墨了,怒气蕴在心间,难以消散。
凉阿越提着药箱进来,专心给扶椿治疗。
情况不算棘手,虽然看上去很吓人,但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周身还环绕着不枕的灵力……
凉阿越瞥了眼不枕,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枕带扶椿来,不是为了让凉阿越治好她的伤,而是为了让凉阿越解决她经脉被毁的事情。
啧,造孽啊……
凉阿越摘了手套,愁得忍不住挠头。
“她是谁?”不管怎么样,得先知道这少女是谁,万一让不枕这菩萨捡了个麻烦回来就不好了。
“扶椿。”
不枕甚至都没给凉阿越一个眼神,轻飘飘地脱口而出这个名字。
却将凉阿越吓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扶椿?!”她那陡然变大又滑下去的高音格外滑稽,不枕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点莫名,“就是那个七岁拜入清静派,九岁筑基,十四岁一柄桃木剑杀穿窈窕秘境的扶椿?!!”
不枕点头。
“是那个十四岁名声大噪后销声匿迹,众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的那个扶椿?!!”
不枕点头。
“是那个你一直心心念念默默守护的白月光扶椿?!!”
不枕给了她一棒槌,“有完没完。”凉阿越气得气了一下,剜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在扶椿身上。
“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变成这样了……”
凉阿越对扶椿有些好感,当年扶椿一柄木剑在窈窕秘境大杀四方的时候,曾搭手帮过她一把。
她不喜清静派处事作风,却唯独对扶椿颇有好感。
“清静派待她不好。”不枕搭着眼皮,语气不算好,“窈窕秘境后她销声匿迹,修为再没增长。修炼十余载仍卡在筑基中期,以她的天资,是不应该的。”
“而今她修为尽数被毁,连经脉都……”不枕深吸口气,声音已经开始颤,不知是气还是心疼。
她话说得这样明白,凉阿越哪还能不懂。
扶椿销声匿迹修为未长,还被残害成这幅样子,不论真相如何清静派都有责任。
里间气氛沉重,没人再开口。
好在外头响起风铃声,是有人来了。
凉阿越理了理衣裙,提着药箱子要走,“估计是宗主来了,你先在这待着吧,我去跟他说说情况。”
她一走,里间便只剩不枕和昏迷不醒的扶椿。
身形修长的女人神色微动,行至扶椿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不多时,凉阿越带着池不迟一同进了里间,见不枕仍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无奈叹了气。
池不迟倒不在意不枕对他的不搭理,徒弟都养了十几年了,什么脾性他还能不清楚吗。
池不迟只进来看看扶椿的情况,提出了将扶椿收入沧澜巅的想法。
其余二人没话说,正合她们心意的事情,没什么话好说的。
扶椿就在白云峰上静养,三日后才悠悠转醒。
她不做多余幻想,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自己的身体情况——修为被废,经脉尽毁。
十几年朝夕相处,到头来竟是与虎谋皮,扶椿说自己不难过都没人相信。
默了半晌,她才从巨大的悲哀中缓过神,抬眸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
屋内摆设干净整洁,看着不像有人住的样子,应该是为了让她养伤临时收拾出来的。
被不枕带回沧澜巅那日,扶椿其实是醒了片刻的,但她那时太虚弱,伤口隐隐作痛,痛得眼睛都睁不开,甚至没有多余的气力发出声音。
所以她只能听,听凉阿越的吃惊,听不枕隐忍的愤怒,听池不迟说要修复她的经脉,将她收入沧澜巅。
沧澜巅……
扶椿垂眸看着自己长着薄茧的手,缓缓收紧。
——这只手,曾经执剑闯窈窕。
“你醒了。”喵喵抱着水盆走进来,看到扶椿醒来,欣喜是无法压抑的。
欣喜之余又忍不住叹息。
毕竟听阿越师叔说,她一身经脉都被毁了,若是洗髓失败,便再没有办法修炼了。
目光触及扶椿沉静的眸,喵喵忍不住感慨,这样漂亮的女子,抬眸看向别人时都像温柔的春风。
真是不理解清静派那群傻蛋怎么会忍心伤害她。
喵喵放下水盆,湿了帕子,安安静静地给扶椿擦拭双手:“你的伤还没好全,乱动的话会很痛,还是再躺下休息一会吧!”她揽着扶椿缓缓躺下,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又端着水盆出去了。
临走前像是说了什么,不过扶椿并没有听清楚。
喵喵走后不多时,凉阿越便提着药箱来了。
她看着扶椿,欲言又止,止了再止,愣是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扶椿看得难受,确认她暂时不会开口后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凉阿越一顿。
就在扶椿以为她不会说的时候,她终于开了口:“谢谢你。”
扶椿一愣,看凉阿越一副认真的模样,便明白自己没有听错。
可是,谢谢?
扶椿奄奄一息时得她与不枕相助捡回一条命,应该是她说谢谢才对,怎么变成凉阿越跟她说了?
“之前在窈窕秘境的时候,我被人围攻,是你帮了我。”凉阿越适时开口,打断了扶椿的思绪。
扶椿这才模糊地有了个印象。
那时她持一柄桃木剑,从妖兽群中硬生生杀出条道,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见不得恃强凌弱以多欺少的事情,便顺带将围着凉阿越的一群人给端了。
没成想,多年过去还能换来一句谢谢。
扶椿心中思绪万千,但也没忘记回复凉阿越:“举手之劳。”
凉阿越还想再说什么,但又像是想起什么,给扶椿换好了药之后便收拾收拾离开了。
扶椿困得厉害,也没细想,磨蹭了一会后也就闭眼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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