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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厌齐微渊,很讨厌。
我第一次见齐微渊是在父皇的寿宴上。
彼时,年仅十六的齐微渊是名震京城的少年奇侠,文韬武略,又是世家嫡长子,关于他的传言,哪怕深居宫中的我都有所耳闻。
对于这样一个风光到令我艳羡的人,我自然是嫉妒的,所以一早知道齐微渊会随父参宴时,我就精心准备了一场射箭比赛,我的箭术一向是所有皇子中最好的,尤其马上射箭,是我的拿手好戏。
而且我命人打听过,齐微渊对于射箭似乎无甚兴趣,他也从未在什么场合表现过,所以我便认为齐微渊对射箭一窍不通。
我并非想作弄为难他,我只是想在父皇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一开始我也没有想过邀请齐微渊,只是当时我亲切地跟很多世家子弟交谈,而齐微渊也在其中,我不好当众区别对待他,只能热情邀请他,心想齐微渊应该会婉拒,谁料他却含笑应下。
他给我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过了那么多年,我还记得他明亮又具有野心的眼睛,直直盯着我,笑容明朗。
齐微渊比我高,身体也比我强壮,大抵是跟随他父亲在塞北待过几年,皮肤没有京城人的细腻白净,多了几分率真的将气。
我第一眼见齐微渊,就知道齐微渊和我是不同的,他就像塞北自由的风,而我注定要在刀光剑影中挣扎。
也许正是这点差异让我对齐微渊产生了探究与好奇,我渴望贴近他,了解他。
虽然,齐微渊让我在那场比赛中颜面扫地。
齐微渊会箭术,我早应该想到的。
塞北,苦寒之地,风沙落日,无尽草原,马是最好的工具,人们以狩猎为生。
齐微渊也是真的不懂人心世俗,在下人战战兢兢报出齐微渊拔得头筹的时候,其他世家子弟面面相觑,瞧我一眼,又瞧齐微渊一眼,生怕我恼羞成怒,与齐微渊交恶,牵连他们。
我贵为太子,明面上该有的的风度还是保持得体,宴后,母后罚我跪了一夜,我又令她失望了。
我作为太子,下面的弟弟们却很多都比我有能力,我只是因为占了皇后嫡长子的身份才被封为太子,正因为这样,我才谨小慎微,生怕被父皇以什么理由废了我,扶持其他皇弟成太子。
我自知母后对我寄托了很多,她对我期待又失望,她想要的儿子,应该是齐微渊那样的。
那天比赛完,我在母后眼里看到了称赞与满意,却不是对我,而是对齐微渊,她的目光是那么遗憾,遗憾齐微渊不是她的孩子。
我小心翼翼等着母后的目光移到我身上,然而母后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
我脸上应该很难看,努力强撑着微笑,齐微渊却在我旁边一直说话,我根本无心理会,匆匆告辞回到座位。
父皇很高兴地赏了齐微渊一大堆东西,其中有一柄前朝帝王的佩剑,也一并给了齐微渊,嫉恨让我牙酸。
我讨厌齐微渊,很讨厌。
如果他没有那么完美该多好,起码我能打败他一次,这样我就不会对他又喜欢又厌恶。
只要有他在,我就会被掩去光芒。
曾经,我是想过杀掉齐微渊的。
这个可怕的想法在我脑海中盘旋了整整三年,直到我渐渐摸清了齐微渊的心。
齐微渊喜欢我,是情人的那种喜欢。
怪不得这些年我虽常常对他冷面,他却并不放心上,还总进宫寻我玩,清楚齐微渊心里秘密时,我竟然没有一丝恶心,反而欣喜若狂,沾沾自喜。
在齐微渊面前,我大抵真的低到尘埃了。
明明我才是万人之上的太子,却在齐微渊面前如此自卑,思来想去,也许是我实在太想成为齐微渊这样的人了。
很多时候,我不仅仅是想杀掉齐微渊,伴随这个想法存在的还有我迫切想取代他的渴望。
齐微渊比我聪颖,知晓他心意后,我很放心地请教他我的棘手问题,例如怎么不动声色铲除威胁到我地位的皇弟。
当然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手足相残,我只是施了小计让皇弟失去父皇的信任,然后被发配京外当闲散王爷。
我用很多齐微渊教给我的见不得人的手段打败了不少竞争者。
我一面依赖齐微渊的谋略,一面忌讳齐微渊知道我不少阴暗,可一想到齐微渊是爱我的,我就稍稍放下心来。
我前半生中最开心的应该是我称帝那天,我的父皇才刚驾崩没几天,我确定了遗诏是传位于我后,连丧父的痛苦都减少了不少,我才看清自己也许真的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我一辈子都在追逐权力,我成功的一半努力都要归功于齐微渊,所以那天,礼成后,我在寝宫召见了齐微渊。
我吻了他。
这大概是我一生做过的最令我后悔的错事。
咫尺之间,我看见齐微渊大睁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不可置信与无法压下的恶心,齐微渊猛地将我推开。
我的心一瞬间坠到谷底。
我想,我好像判断错了,齐微渊这个反应不像是心悦我。
巨大的恐慌向我袭来,我惊出一身冷汗。
我居然向一个并不喜欢我的人透露出那么多秘密,那些足以让我身败名裂的隐秘,齐微渊全部都知道。
我的身体都在颤抖。
齐微渊推开我后,意识到我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从太子成了整个天下乃至他的王,所以齐微渊很干脆地跪下,低着头说他要告退了。
我的眼神阴翳,冷冷睨着他。
一瞬间,我是真的想把他的命永远留在宫中,反正我是皇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杀掉他对于如今的我早已轻而易举。
只是我舍不得。
即使再不想承认,我也早对他日久生情,我是那样依赖他,仰慕他。
这件事情过后不久,齐微渊就请命随父出征了。
也算是解除了我的尴尬。
齐微渊大抵是真的厌恶我,他拒了我的吻时,表情那样阴沉,仿佛我是什么脏污之物。
如果他真的对我有一点喜欢,不会整整三年零十个月都没有回过一次京城。
他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我思念他,也只能寄托于梦里相会。
但他连梦里都太过冷淡,我只能远远望他一眼。
原本我以为这样分隔两地的日子还会持续几年,我遣去跟他的探子却传信来说齐微渊要定亲了。
这个消息让我的心一阵剧痛,齐微渊确实该成亲了,他已经二十四岁了,我比他大一岁,我的皇弟们皆子女环膝,唯有我还未立一妃。
这些年不是没有臣子上谏要我纳妃,我也清楚我该充盈后宫延绵子嗣,只是一想到我会和别人同床共枕巫山云雨,我的心里就透不过气,齐微渊这三个字沉甸甸压在我的心头。
思绪回笼,探子的信让我气喘吁吁,头昏脑胀,信纸被我捏作一团胡乱扔在脚边,我屏退所有人,捂着胸口躺回榻上。
这些日子雨下得烈,天变得急,我应该是受了风寒,起先只是嗓子哑疼,后来竟然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太医换了一个又一个,我的寝宫里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宫人的脚步犹如鬼飘,我忽然觉得我是不是要死了,因为我从贴身大太监冯良的眼里看见了闪烁的泪光,母后也日日守着我,自从先皇离世,母后便一心礼佛,久不出殿门。
浑浑噩噩间,已经不知道是缠绵病榻的第几日,半梦半醒之间,脑海里浮现的是齐微渊轮廓清晰的脸,对我露出一个久违的温柔笑容。
我最怀念的是和齐微渊纵马游京城的日子,我们形影不离,与世家子弟们举杯共宴。
在齐微渊面前,我能做自己,不拘小节,随心所欲,而不是当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
可以说我最无忧无虑的时候是在齐微渊身边,如果登基那天我没有冲动吻他,也许齐微渊就不会离开京城,说到底是我把他逼走的。
我迷迷糊糊地想,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齐微渊是真的心悦我,那我那天激动的吻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呢?
彼此两情相悦吗?
冷静下来想想,我是皇帝,我如何能与一个男人携手白头,我或许还是会留下子嗣传承,终究还是要背叛齐微渊,他那样高傲的人,不可能甘心沉溺于这种背德之情,低三下四躲藏自己的感情。
我一直都知道,齐微渊是塞北自由的风,他离开京城,和女人成亲,是最好的结局。
我也应该渐渐把他忘记,我并不是一个长情的人,生在帝王家,不应该被儿女情长所累。
为政近四年,民间都称赞我是个明君,我能力虽然不如其他皇弟,可在政治上,我一直十分努力,我的功绩大大小小也有不少,也不知道能不能传到塞北。
半夜,我头越发昏沉,胸口喘不过气,枕头尽是我的汗,浑身不知冷热,齐微渊的身影明明灭灭,我伸出手想碰他,他却又露出那副厌恶的表情,对我避之不及。
我看着他转身离开,声音沙哑地喊他的名字,我觉得我要病死了,再见不到他了,那种伤感侵袭我的肺腑,我忍不住流泪,一遍遍呼唤齐微渊的名字,犹如陷入梦魇。
快要窒息前,一股带着风霜的冷意将我包围,紧接着柔软又冰凉的东西贴住我的唇,给我渡了口气,我反应过来时,立刻皱眉避开,伸手去推,却碰到了更冰的盔甲,带着寒气。
我一哆嗦,慢慢睁开眼睛,帘幔遮住烛光,我的眼睛泪光朦胧,实在看不清眼前的人,我刚想唤人,却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
“你瘦了。”
我忽然睁大眼睛,压下哽咽,整个人动弹不得,怔怔盯着陷在暗影里的人。
“……齐微渊,是你吗?”我还是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是我日思夜想的人,我轻轻开口,“你终于肯从塞北回来了?”
面前的人顿了顿,伸出手抚去我脸上的泪,齐微渊的指腹细细摩挲着我的脸颊。
塞北的风霜不养人,他的手又粗糙了些。
“你是来看我最后一眼的吗?”
齐微渊扶着我躺下,听到我的话,他说:“你不会死。”
我抓着被子翻身,背对着齐微渊,悄悄抹了泪,鼻音很重地说:“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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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脑发泄之作,是喜欢的第一人称。
我=秦熙,一个心理扭曲复杂的人物,相爱相杀狗血剧情,看个乐的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