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双生诅咒

　　京都街头，一对发色特殊的双胞胎兄妹正在漫无目的地闲逛。

　　留有过耳齐发的女孩忽然念出几个无意义的词语：“繁星、月落……雾光。”
　　自她发出声音起，淡蓝色的光芒笼罩全身，话落，女孩迅速转身向后，同时，百米开外升起一道光柱。

　　超乎寻常的景象并没有吸引周围来往人群的目光，众人似乎看不到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谁？”男孩不甚在意地仰头回看，对女孩的非人手段习以为常。

　　“跑了。”女孩言简意赅。

　　湛蓝中带点白雾的双眸动了动，并没有搜集到有用的信息，男孩撇了撇嘴，用嫌弃的语气说：“没有留下咒力残秽，又是冲着我们人头来的诅咒师吗？”

　　女孩仔细回忆那落在身上的目光含带的情绪，得到的结果依旧是恶意的觊觎，那这和以往那些人没什么不同，便没有放在心上，“应该吧。”

　　男孩双手插兜，面色淡漠，“五条家很无趣，外面的世界也很无聊，咒灵很弱小，不自量力的诅咒师也是，还是回去吧，鸩。”

　　五条鸩抱着娃娃机抓到的小熊玩偶，声音比之兄长缺失了份情绪，“悟可以在下次【咒力平衡】时询问我，找找更有趣的东西。”

　　“算了，上次问到了‘外面’一词，好不容易让那些烂橘子松口出来了，结果就这。”

　　“付出的咒力少，【真理】便不够详细。”

　　五条悟不客气地朝妹妹翻了一个白眼，“我可不喜欢咒力被抽空的感觉，而且我一直都在怀疑被抽走的不止是咒力。”

　　“情感？”五条鸩歪了一下脑袋，得到五条悟语气更冷的回应：“你承认了是吧？”

　　“你不也无所谓么，不然也不会被【取走】。”

　　“嘁。”

　　————

　　——

　　2005年，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棕发少女飘忽地来到食堂打饭窗口，和打饭阿姨打了个招呼后要了几个爱吃的菜。

　　“一年级快要开学了吧？硝子，也不知道这一届会有几个学生啊。”

　　习惯性的敷衍话语来到嘴边，又被咽下，家入硝子回答：“大概是四个吧，加上我的话。”

　　“是吗？四个算多了欸，要和同学好好相处哦，硝子～”

　　“好～”

　　好好相处啊……坐在就餐位置，硝子单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是希望——
　　不会死太快吧。

　　对于即将迎来的一段新感情，她慢慢调理自己抗拒的心理，因此这一顿饭吃得尤为漫长。

　　命运从来没有给家入硝子能做选择的机会，她从出生起，便已注定了被束缚的未来。
　　在这个咒术师寥寥无几、每天都有人因咒灵而死去的混乱世界里，她是唯一一个能对外输出“术式反转”以治愈他人的术师。
　　她被所有人寄予厚望，被重点看护着，犹如栅栏里的绵羊，她在高层人员的注视下成长，按部就班地成为对咒术界有用的人。

　　“保护、尊重，换而言之就是，疏离、排挤。”
　　“但是，这是对我最好的选择。”
　　今天认识的人可能明天就会死去，残酷的现实让这位咒术师从幼年时起就明白一个道理：懂得从负面情绪中提取咒力的人理应习惯生死，无论是自己，还是他人。
　　理性让家入硝子不要在任何一段感情中投入太多，否则痛苦会翻倍地反馈自身。

　　虽然咒术师不会生成咒灵，但是超过那个极限的话……也会疯掉的吧。
　　她又开始涣散思维了。

　　夜蛾正道老远就看到自己的学生坐在空盘前咬着勺子发呆，叫了她一声：“硝子，和我去接一下新同学，往后你们也要熟悉起来的。”

　　这件事对方昨晚就发消息说了，硝子也不抗拒，慢悠悠地起身，“知道了。”

　　两人站在校门口并没有等多久，一辆黑车就行驶至跟前。

　　率先下车的是一名白发男性，戴着一副圆片墨镜，从走路姿势来看就是个不好应付的主。
　　家入硝子打量了一下这位五条家的神子，在心底默默地评价。她同样出自咒术家族，自然对咒术界御三家有所了解，更何况是五条家族出了名的百年一遇的“六眼”。
　　不过，她记得这一代的六眼是双生子……

　　果然，在白发少年后又下来一个人，与少年如出一辙的发色，只是戴的不是墨镜，而是在眼睛处缠绕了一条金边勾勒的黑布。

　　先前的少年目标明确，径直走向家入硝子。

　　一旁的夜蛾正道顿时心生警惕，在此之前他所能了解到的“五条神子”都是负面评价，而家入硝子又是必须保护对象，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优先确保硝子的安全。
　　手刚一动，他就与白发少年对上视线，身体不由得僵硬起来，被苍蓝之瞳注视的感觉可不好受，特别在清楚知道这双眼睛的能力：犹如赤裸着身体被扫视全身，毫无私密可言。
　　但理性很快占据上风，夜蛾正道好歹是教书育人的老师，他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学生身上，便没再有大的动作，而是主动开口介绍：“悟，硝子是……”

　　收回目光的五条悟仔细看了硝子一眼，然后毫不客气地贬低：“你就是唯一一个会输出术式反转的人啊，好弱。”
　　御三家的情报能力非同一般，他不可能不知道眼前棕发少女的身份，只是真切见到了传闻中稀有的能输出术式反转的咒术师，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啧。”这种不礼貌的语气实在是让人恼火，但硝子一向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认知，也不反驳自身弱小的观点，只是忍不住阴阳怪气道：”真抱歉呢，五条家的神子大人。”

　　“哈。”五条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回头对双胞胎妹妹说：“鸩，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就一个肌肉怪大叔和一个弱鸡咒术师。”

　　夜蛾正道皱紧眉头，“悟！”这种话已经过分失礼了！
　　短短时间内，他就觉得头疼不已了，五条家族好歹是传统的御三家之一，怎么会把自家神子宠成这样毫无礼数的性格？
　　想想当时去五条家并没有直接接触到五条悟，五条家主也只是说“两位神子性格差异较大，还请多多担待”，但也没说是这种性格啊？！
　　真是让人两眼一黑，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另一位“神子”身上了。

　　然而落后一步上前来的少女并没有反驳五条悟的话，似是默认也可能是忽略了，只听到她说：“你要找的人还没到，悟。”
　　说完，站到了家入硝子旁边。

　　硝子打量了一下五条鸩，直觉告诉她，这也是个怪人。

　　完全被无视的未来老师·夜蛾正道心口一痛，默默地捂住胸口看向远方：还有一个他亲自接触过的学生，那一定是个正常的学生，一定。

　　·

　　从白天到日落，五条悟等得不耐烦了便开始撵五条家的司机。
　　司机战战兢兢，又因为上头的命令不得不违背神子想法硬是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其他的五条悟倒也没说什么，好像只是单纯地爱折腾五条家的人。
　　五条鸩从不阻止哥哥的所作所为，甚至悠闲地靠在边上的护栏看风景。

　　夜蛾正道有心想纠正学生的行为，一想到五条家对神子的态度又闭了嘴。
　　至于家入硝子压根不在乎，此刻正双目无神在发呆。
　　起码，没有人对许久未到的最后一名学生或者同期发出抱怨的声音。

　　·

　　高专大门前轻起微风，树影便摇碎了黄昏，星星点点地落到路上。
　　千年难遇的咒灵操使郑重地踏上此地，对未知的新生活充满了期待。
　　在他心旷神怡之际，一道粗犷的喊叫声打破了眼前唯美的滤镜。
　　“等等，悟！”
　　“术士顺转·苍。”

　　不待人反应，蓝色的巨型光球带着庞大的咒力已经袭击至来人身前。

　　高专的警报突兀地响起，夜蛾正道根本来不及阻止五条悟，如今的天才少年，早已能把术式运用做到瞬发的程度，他只能祈祷学生没事。

　　似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五条鸩说：“那个人没有受伤。”

　　“老子要看看这家伙到底值不值得老子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这里，损失找五条家赔。”五条悟转头对夜蛾正道不耐烦地丢下一句话后，冲了上去。

　　司机在一旁肃着一张脸，竟真的点头道：“是的，神子大人在高专造成的一切损失都由五条家负责。”

　　“不是这个问题……”夜蛾正道明亮的视野瞬间暗了下来，他已经能猜到高专未来几年能有多糟心了。
　　他心累地对五条鸩说：“鸩，你有办法制止……”

　　五条鸩歪头看他，陈述道：“悟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想法。”

　　光球消散的那一刻，半边天空布满了黑色的迷雾，细看之下全是形态各异的咒灵。

　　五条悟和五条鸩顿时苍白了脸色，六眼不顾宿主意愿强行收集大量的信息往脑子里灌，他们毫不怀疑自己下一刻脑子就会爆炸，然而前者仍不管不顾冲了上去。

　　“没事吧？”家入硝子注意到五条鸩的不对劲，靠近了一点。

　　五条鸩也不逞强，她朝硝子伸出手，声音很轻，只有这样才能稳住声线，“麻烦你对我用一下反转术式。”

　　家入硝子抓住身前白皙得过分的手，感受到传来的颤意，没有犹豫施展了术式。

　　一旁的夜蛾正道也是注意到了五条悟居然没用生得术式仅靠肉//体莽上去的异常，结合五条鸩的反应，他也明白了什么情况，当即决定一有什么不对就上去阻止这场打斗。

　　白色而巨大的龙形咒灵环绕在黑发少年周围，想必这就是光球被挡下的原因。
　　咒灵操使放出了自己现下所拥有的全部咒灵，直觉告诉他，敌人比过往遇上的任何一个咒灵都要危险，一定要全力以赴才行。

　　然而结果却是让人意外，那个与袭击他的光球咒力同源的咒术师竟一拳一个挡路的咒灵，以非常朴素的手段冲了过来。

　　堪堪接住破风而来的拳头，夏油杰慎重地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越打越感觉大脑减轻了不少压力，五条悟一个挑眉，手上更是不留情，“你在看不起老子吗？怎么把咒灵收回去了？”

　　夏油杰看到远处的老师夜蛾正道，心想这或许就是对方所说的自己未来的男同期，便也放宽了心，但这不代表他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莫名其妙遭受攻击还能笑脸迎对，“你不也是没继续用那个有吸力的光球吗？还是说你只能打一发？”

　　“废话真多。”五条悟并没有接茬，六眼在每调动一次咒力都会记载新的信息，现在的他更是踩在大脑承载极限的边缘左右蹦跶，确实无法再施展出术式。

　　没有人叫停，纯粹的体术拼搏拳拳到肉，很快飞溅出血液。

　　白色的和服上绽开了花，五条悟偏执地想要用眼前的人来填补他内心的空洞，那是由提前得知的未来所带来的疑惑，他急需一个答案，一个关于——
　　关于他未来的挚友。
　　关于被他杀死的唯一。
　　关于夏油杰这个人。

　　第一次打得如此酣畅淋漓，夏油杰更多是觉得高兴，他少有能遇上实力不错的对手。

　　战场外夜蛾正道和五条家的司机倍感焦虑，他们全神贯注地关注两人的对拼，同时也惊叹于夏油杰展现出来的与五条悟不相上下的实力。
　　一个出生于非术师家庭的咒术师，此前未有对咒力任何正统的训练，却能达到五条家精心培养出来的神子一般无二的水准。

　　突然，僵持不下的五条悟与夏油杰分开距离，一个升至空中，一个跳上了飞行咒灵。

　　双子的共生感应此刻让五条鸩蹙紧眉头，她冲天空喊：“悟，停下。”

　　五条悟此时的情绪已然达到了一个极端，投过来的目光冰冷刺骨：“老子做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教，鸩。”
　　指尖凝聚咒力，咒言增幅力量：“天穹、云顶……输出MAX·苍。”

　　“月满、禁……”五条鸩同一时间念起咒言，又忽地停了下来。
　　她看到坐在飞行咒灵上的夏油杰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心底竟冒出一个想法：他接得住悟的攻击。
　　——他有这个实力。

　　五条鸩解下黑布，硝子问她：“不阻止他吗？”

　　“来不及了。”她拉过硝子，把黑布往对方脸上放，“挡住眼睛吧。”

　　后脑勺传来紧实感，家入硝子闻到了清冽的花香，很淡却又经久不散，仿佛将她包裹在其中。
　　黑暗的世界让她从怔愣中回神，脑海中不经闪过方才看到的一双蔚蓝色双眸，如湖中天空的倒影般清澈。
　　“能量碰撞的光很刺眼。”耳边传来清浅的解释声。
　　“谢谢。”硝子摸到眼睛上的布条，布条仅打一个结，只稍轻轻一扯，便会松开掉落，她却不知为何，没有动作。

　　“我是五条鸩。”
　　迟来的自我介绍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硝子有些疑惑，但没有多想，“我叫家入硝子。”

　　劲风袭来，吹散了幽香，许久之后，夜蛾正道的声音响起：“硝子，拜托你治好他们了。”

　　“好。”家入硝子拉下了布条，恰时一只手将其取走。
　　“悟由我来治疗。”
　　高挑的背影渐远，硝子借着理顺被吹乱的头发的动作掩去眼底的失落，抬脚跟着夜蛾正道走了。

　　大咧咧躺在地上的五条悟在看到熟悉的身影时，立刻换上撒娇语气：“鸩，老子好痛～”
　　五条鸩没有说话，在他旁边蹲下，咒力涌现：“【许愿】。”
　　“治好老子，”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和夏油杰。”

　　“他告诉了你名字？”

　　“没有，但那又怎样？”

　　“我试过了，”治疗好兄长，白发少女站起身，“由他主动告知和从我这里得到【真理】，感受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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