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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月光如同碎银般洒落在陈洋的脚边,清冷而又明亮。
年仅十五岁的陈洋,此刻正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般蜷缩在纯阳山脚的草垛里。
那草垛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干草气息,混合着夜晚的寒露味,有些潮湿。
山下远远地传来了更夫的梆子声,那“梆梆”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传得很远,每一声都像是敲打在这寂静世界的节拍器。
而同时,从更远处,还传来了仙门选拔之处的喧哗声,那是属于另一个热闹而又令人向往的世界的声音。
那声音里有着少年们的期待、欢呼,也有着失落与叹息,只是这一切都与此时身在此处的陈洋暂时无关。
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本从说书人那里偷来的《筑基要诀》。
这本书的纸张已经泛黄,边缘还带着一些褶皱,就像一个历经岁月的老者。
泛黄的纸页上还沾着包子铺的油渍,那油渍晕染出一小片不规则的痕迹,仿佛是一段难以言说的故事。
这已经是陈洋第七次在修仙之路上失败了。
按照那本书上所说的引气入体法门,陈洋已经在这山脚徘徊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这三个月里,他见证了初晨的第一缕阳光如何温柔地洒落在山林间,也感受过傍晚的晚霞如何将天空染成绚烂的红色。
今夜子时,他特意精心选择了北斗七星最亮的方位,按照他的理解,这个方位应该是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
然而那些灵气就像一只只调皮的萤火虫,刚触碰到他的指尖,就如同受到了惊吓一般,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此时,他后腰的旧伤又开始抽痛起来。
那是十二岁那年留下来的病根,当时的他听闻极寒能激发灵根,于是便傻乎乎地在雪地里打坐了三天三夜。
那皑皑白雪几乎将他整个人覆盖,寒冷如同无数根尖锐的针,一点点刺入他的肌肤,渗入他的骨髓。
等他从雪地里出来时,双脚早已麻木,而后腰那里也生满了冻疮,那冻疮又红又肿,每次发作起来都钻心地疼。
“小子,经脉闭塞还妄想修仙?”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陈洋猛地回头。
只见月光下站着一位邋遢老道,那老道的道袍看起来已有好些年头没有清洗过,上面满是酒渍,一块一块的痕迹像是随意涂抹上去的画卷。
他的手里托着一个光华流转的罗盘,那罗盘仿佛有生命一般,指针正对着陈洋心口的位置剧烈震颤。
老道原本浑浊的眼睛,突然之间变得清明如电,犀利地盯着陈洋,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地问道:“你身上带着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些油纸包的碎屑从陈洋的袖口飘了出来。
这是他十年前离家时,母亲塞给他的参茶。
那参茶早已因为岁月的侵蚀而霉变成了漆黑的块状,可此刻,在月光的映照下,却泛起了诡异的红光,那红光隐隐约约,却又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神秘力量。
老道看到这一幕,突然像是看到了稀世珍宝一般,毫无预兆地暴起,他那枯爪般的手直朝着陈洋的心窝掏去,口中还大声喊道:“竟是千年参王!”
“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柄苗刀破空而来。
那苗刀的刀柄嵌着一个翡翠貔貅,那貔貅栩栩如生,仿佛在下一秒就要活过来一般,此时的它正紧紧咬住老道的手腕。
紧接着,一位玄衣少年踏着竹梢轻飘飘地飘落下来。
他的腰间挂着一块玉牌,玉牌上刻着“天机阁倪”这几个字。
陈洋认得这个制式,三年前在东海坊市,他曾经见过一位佩戴同样玉牌的修士。
当时,那修士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就将整片暴风雨肆虐的海面瞬间冻住,那场景如同神迹一般。
“滚。”玄衣少年的声音清冷如刀,不带一丝感情。
老道听到这个字,就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诅咒一般,尖叫着化作一股黑烟迅速消散在了空气中。
而那包霉变的参茶,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自动飞入了倪智彬的手中。
倪智彬伸出手指,指尖瞬间燃起了幽蓝的火焰。
在那火焰之中,参茶竟然缓缓舒展,最后变成了血色人参的形状。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洋,缓缓说道:“你母亲用二十年阳寿,向参妖求了这续命参。”
说完,他轻轻一弹指,将那火焰按入陈洋的眉心,声音依旧冰冷:“现在它是你的催命符。”
陈洋听到这些话,仿佛如坠冰窟。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母亲的身影,记忆中母亲总在深夜咳嗽。
以前,他总是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咳嗽,却原来每一声咳嗽都在消耗着她的寿元。
他的心中突然充满了懊悔与自责,发疯似的朝着玄衣少年扑了过去,口中喊道:“你能斩妖,定能救我娘!”
然而,玄衣少年只是将刀鞘重重地击在陈洋的膝窝处。
一阵剧痛传来,陈洋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倪智彬俯视着他,眼神冷漠,像是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一般,冷冷地说:“三日前,长生岛陈氏病逝。”
说着,他甩出一截褪色发带,正是陈洋离家时束发所用。
“而你,是我的生死劫。”
当苗刀冰冷的刀刃架在陈洋颈侧的时候,陈洋突然笑了。
那笑中有着绝望,也有着一丝决绝。
他毫不犹豫地握住刀刃,任由鲜血从指间汩汩流出,口中却是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教我修仙,我自愿应劫。”
他话音刚落,貔貅翡翠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声响。
倪智彬看着自动出鞘三寸的刀身,瞳孔微微收缩,他心中暗自惊讶——天机阁的镇邪刀,竟在这个凡人的血中起了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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