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幼虫观察笔记

　　窗外金色的阳光铺洒，连片的灌木舒展枝芽，叶片接过融融春光轻快抬头，红的鲜妍，绿的也翠嫩似欲滴。
　　陈积微在这春色中悄摸着用余光窥视他——那个坐在角落里认真听课的男生。
　　徐文远。
　　他个子极高，腿又嫌长，委屈蜷在课桌底下，颇有些可怜模样。他的眼窝有些深，睫毛长得让陈积微总担心它一不留神就打了结、纠在一起。
　　好看呐。
　　陈积微想，他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怎么不是她男朋友呢。
　　她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等她终于舍得回神来，那纸上早已是满篇的少年心事。
　　“铃——”
　　下课铃在万众期待中响起，讲台上，数学老师不紧不慢地端起保温杯呡了一口，原先还有些躁动的班级就安静下来了。她快要五十岁了，有一张马脸，颧骨颇高，眼袋深厚，眉毛浓重，显出一幅刻薄相来，准教他人一看便明了此人平日必定积威深重。高二三班的学生或许不会害怕她们的班主任，那个不比她们大几岁的姑娘，但一定都对她们的数学老师打心里发怵。
　　张艳自喝过水后，口中便似含了把火，如机关枪般讲解着题目，使得台下一众本就晕头转向的学生一朝上了仙境，愈加云里雾里，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
　　陈积微又偷偷瞥了眼徐文远。
　　他眉头一会绞起一会舒眉，不时作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红笔在骨节分明的指间滴溜溜转了两圈，接着笔尖点纸，边看边记。
　　他好像听懂了。陈积微低头，心里浮出隐密的骄傲来。
　　…………
　　“我老公出新卡了，妈呀，老好看了，你看着了吗小猫？小猫？”李非奇抱着好几个奇形怪状的水杯与陈积微并肩行走，侧脸激动地与好友分享喜悦。
　　陈积微还在想方才拖堂时在徐文远指间飞舞的笔和他认识的神情。
　　也许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转笔这一中国学生固定技能，连她自己也会一点，可偏偏觉得徐文远转得就是更华美，更有趣些。尤其是那手，指节狭长，骨节分明，简直绝了！
　　“小猫？陈积微！走过了！”李非奇一把拉住陈积微的手，示意她水房已经到了，“你今天咋了，总是走神。”
　　陈积微回过神，下意识对她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从她怀里抽出一个水杯接水，道:“你刚说的那张我还没看，大概什么样？”
　　李非奇一听这个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兴冲冲道:“我跟你说…”
　　具体说了什么陈积微也没听，因为这时徐文远提着他纯黑色的水杯进来了。
　　陈积微口中嗯嗯地回应着激动的好友，可心思却全飞到一旁接水的男生上去了。一双眼睛像是粘上了520胶水般扒在那人手上，活脱脱一个变态。
　　徐文远似有所觉，抬起头扫了一眼四周，吓得陈积微慌忙埋下头，不敢看他。
　　李非奇说着说着身边捧场的忽然没了声息，也便停下，狐疑地看了眼陈积微，歪了歪头。
　　…………
　　陈积微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加油！不就问道题而已，你可以的！″
　　她上前几步，把试卷放在徐文远的桌子上，迎着那人疑惑的目光指了指第18题:“这道，上午张艳讲得太快了，我没听懂，你能不能……”
　　徐文远摸了摸眼镜——他的鼻梁也挺高，显得眼窝更深——语气轻松:“这题我会。”说着摸出草稿纸，大笔一挥列出一长串式子，细致开讲。
　　陈积微原还努力让自己集中心神听讲，可他们离得是那样近，要是相互坦荡倒也无妨，可就坏在陈姑娘自个怀着些不肯告人的小心思，总不住偷瞄讲题人。她本就听不懂数学，一分心，更听不懂了，干脆趁他不注意，恶狠狠看了个眼饱，回到座位上时，两边的耳朵已经红得像番茄了。
　　这春日的一天，就这么溜走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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