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黎明之前装太阳

　　“砰！咚！”
　　巨响猛地在我耳边炸开，后脑勺结结实实磕在地板上，疼得我眼前金星乱窜。
　　“嘶……谁这么缺德乱扔东西！”我忍不住吸着冷气骂出声，手往脑后一摸——
　　果然，一个又硬又肿的包已经鼓了起来。
　　……难道真被那算命的说中了？本命年必有灾？
　　之前去兼职的路上碰到一个算命仙，说今年是我本命年必有灾祸。
　　我这个人向来听劝，当时转头就上网下单了一大堆红色内裤，指望能挡挡煞。
　　我当时就花巨资九毛九买了十条红内裤，结果不是洗一次就开线，就是莫名其妙勾破。
　　新补的货偏偏又卡在物流里迟迟不到。
　　——偏偏就在今天，我没穿。
　　结果，就真的出事了。
　　我忍着疼想挪一挪身子，屁股底下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
　　伸手一摸，竟从腿边摸出一块黄色的塑料积木，边缘硌得我掌心生疼。
　　……谁家小孩玩具又不收好！
　　等等。不对。
　　我捏着那块小小的积木，愣住了。
　　这里……是哪儿？
　　记忆的最后，是兼职结束，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在昏暗巷子里，脚下猛地一滑——踩到了不知哪个缺德鬼扔的香蕉皮。整个人失控地后仰，后脑勺着地的剧痛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我以为醒来会在医院，空气里弥漫消毒水味，耳边是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但这里不是。
　　空气里是陈旧的灰尘味，混合着淡淡的、木头家具受潮后的气味。视线所及，是一间陌生且明显久无人居的房间。
　　我被……拐卖了？！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积木脱手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嗒”声。我强迫自己深呼吸，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试图压住翻涌的恐慌。
　　我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靠墙的老式化妆桌上，这里感觉都蒙上了一层灰，像是这里很久没有人回来了。
　　桌上摆着个很是老旧的相框，里面是一家三口的合影：年轻夫妻抱着个大概一两岁的小男孩，笑得眉眼弯弯。
　　看来地上那积木，八成是这户人家的孩子玩丢的。
　　在地上蜷了片刻，终于缓过一开始的那个疼劲，想要出去这个房间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起身发现臀部还是有点疼痛，感觉自己臀部都摔成两半了。
　　其实本来就是两瓣。
　　真摔傻了。
　　我扶着墙慢慢起身，挪了两步，眼角余光突然扫过靠墙的化妆桌。
　　那面蒙着薄灰的镜子里，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我脚步猛地顿住，像被无形的线拽住似的，镜里映出的人影不算枯槁，却明显透着浓浓的虚弱。
　　我顾不上疼痛，走步走过去，掌心轻轻搭在积灰的化妆桌上，借着窗外的微光仔细看。
　　面色是蜡黄里带着点苍白，像蒙了层薄灰的纸，没什么血色，颧骨轻轻冒头，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不是熬出来的重黑眼圈，更像是身子不好透露出的样子。
　　眼白蒙着层浅雾，不算浑浊，却也不清亮，眼角零星分布着几根红血丝，眼睑内侧泛着淡粉，比正常肤色浅了半截，是贫血的样子，却没到透明的程度。
　　再往下看，嘴唇泛着淡白，没什么光泽，唇角裂着两道浅口子，没结痂，只是轻轻扯动就有点发紧。
　　脖颈处的皮肤贴在骨头上，能隐约看到锁骨的轮廓，看的出近期没怎么摄入营养。我抬手碰了碰脸颊，皮肤有点干，指尖能摸到细微的粗糙感。
　　我试着握紧拳头，指尖有点发虚，却没发抖，抬手的动作慢了半拍。
　　刚想再凑近点看，眼前却晃了下黑。虽然很快就恢复了。
　　我天，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我真被人拐卖了？迷药？器官贩卖？
　　血液仿佛瞬间冻住，我手忙脚乱地快速检查身上——四肢健全，眼睛也看得到，没有大的伤口。但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一个更荒诞、却似乎唯一能解释现状的词，挤开所有混乱，浮现在脑海——
　　我……穿越了？
　　我再次望着镜里的我，眉眼是熟悉的轮廓，可那股藏在皮肤底下的虚弱感，又让我觉得陌生。
　　我攥了攥手心，指腹蹭过桌上的灰，心里犯嘀咕：“这根本就不是我原来的样子！”
　　还未待我仔细思索，突然门外传来阵阵的窸窣声，像是有一群人轻手轻脚地走动，打断了我如同浆糊般的思绪。
　　是这家人回来了吗？不对。若是回来，为何这样鬼祟？
　　如果是坏人，我应该拿武器防身吗？
　　原本就混沌的脑子更乱了，手脚却比思维先动起来，开始在房间里找能藏身的地方。
　　床底是实心的，钻不进去；化妆桌下面空间太小，藏个人只会露马脚；角落里的儿童床更是迷你，我塞进去都费劲。
　　没地方躲，因此我决定找武器。
　　实木椅子太重，纹丝不动。
　　沉重的书本？就算知识就是力量，此时也没那么有力量。
　　最后，我的视线落在那把带金属腿的化妆凳上。轻，但够硬，抡起来砸向要害，至少能争取一瞬间的喘息。
　　总比赤手空拳好。
　　至于墙上挂着的细铁丝彩色衣架……算了，那恐怕只会让敌人笑死。
　　就在我费力将轻飘飘却是我唯一希望的凳子拖到门边时，门外的谈话声，顺着老旧门框的缝隙，无比清晰地钻了进来——
　　就在这时，门外的谈话声顺着门缝飘进来，声音不大，却被我听得一清二楚。
　　这良好的听力，全是往年在打工的店里听同事背后嚼舌根练出来的。
　　一个年轻男声压低了音量：“江哥，这个房间是关着的。”
　　还是年轻人啊，这个椅子能打晕他们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琢磨着这个门被他们打不开的几率是多少，发现是零。
　　还是我自己开门，然后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就像阎王要你三更死，你留不到四更，但是你可以二更去，吓他一跳。
　　现在的类比就是总比等他们破门而入，把我打死来的强。
　　可还没等我伸手，另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冷静得没有一丝的波澜“大家准备好状态，我倒数完就开门。”
　　紧接着，是枪械上膛的 “咔嚓” 声，一下接一下，听得人头皮发麻。
　　这个是，枪，枪声吗？
　　现在不是老百姓不能随便拿枪吗？
　　“3——”
　　你这数的我都听到，这个数数比听到劳资数到三还可怕。
　　“2——”
　　我心一横，猛地拉开了房门。
　　等他们破门而入，在绝对的火力面前，我这把凳子就是个笑话！不能坐以待毙！
　　而且万一他们一开门就扫射，我岂不是要成筛子？
　　“嗨？” 我扯出个尴尬又僵硬的微笑，可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笑不出来，四个黑洞洞的枪口正齐刷刷地对着我，冰冷的金属质感仿佛都要透过空气扎到身上。
　　“江哥，这怎么还有活人啊？” 站在最左边的男生率先开口，他皮肤黝黑，看着也就二十岁初左右，眼里满是惊讶。
　　被称作 “江哥” 的男人没理会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声音冷得像冰：“你被咬了吗？”
　　我这才看清他的模样，个子极高，肩膀宽得能把身后的光线都挡去大半，五官精致得近乎凌厉，尤其是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却没半分轻浮，反倒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人。
　　见我傻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许是我愣得太久，没及时回答，他眉头微蹙，吐出两个字：“举枪。”
　　“活的！我是活的！没被咬！什么咬？蚊子还是狗？没有嗷！绝对没有嗷！” 我瞬间回神，慌忙摆手，声音都有些发颤。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被咬，还是被什么咬？蚊子还是狗狗什么？
　　可比起现在就被射杀，还是先稳住再说。
　　他盯着我看了一下，最终没再坚持，抬手比了个放下枪的手势，周围的枪口终于缓缓下垂。
　　他又问：“这屋里还有其他人或是丧尸吗？”
　　丧……丧尸？
　　这两个字像两颗炸弹，接连在我脑海里引爆，炸得我耳膜嗡嗡作响，四肢百骸一片冰凉。
　　我张着嘴，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们身上沾染的、暗沉可疑的污渍，看着他们手中保养良好、绝非道具的枪械，看着他们眼中那种经历过残酷战斗后的疲惫与警惕……
　　这里……
　　是一个有丧尸的世界？？？
　　就是那个一口会拿走一个人命的那个嗷呜的丧尸吗？
　　哈……哈哈哈……
　　我的老天奶……到底把我干哪来了！
　　本命年的意思是，本来我还有命，但是今年要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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