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矩形棺板

作者:程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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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鲸的容身处
      我至今在混沌的人世里沉浮未曾感到解救,一切的边界都不甚明了,我始终无法确定是否真的在走上正途,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感到迷惘以及不确切。
      山的那端,不像是云,像是更远更深邃的土,形形色色,明明灭灭的无尽灯。
      还是会做那个空无一人的梦,在自己的葬礼上,静静地看着黑白色的我自己。
      本没打算放弃写日记的,可是好久没打开了,构成自己的部分在缺失,无可奈何地。
      鲜红冗长的十字架永远不会消散,在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将我死死钉住。
      又一次失去好不容易找到的也许根本算不上正确的平衡点,在人世间生又变得困难起来。反反复复的悟道又执迷不悟。
      依然是不能够自信起来的,像是某种诅咒一样。它会杀人,一次又一次地。我再次被杀死,分崩离析,然后像幼鸟那样,偷偷舔舐裂隙,那是可以容纳下宇宙里所有星星的海。
      我没有想说很蠢的话。
      我还没搞懂很多事,还不能就这样死去,虽然依旧会在心里恳求多次。只是一件痛苦冗长带着寂静血色的事,我不想平静地走进温良的夜。糟糕的,想要破坏的感觉又出现了,我照例坠落高台。
      安定是特别难找寻的东西,更别提长久地拥抱它。
      讨厌的人间界。

      总是听说,把情绪当作一条脚下的河,可是为什么我浸泡在河里
      和真实的东西接触,就会产生混乱,所以我选择拥抱所谓的虚假
      我控制不了,又向很远很黑暗的地方,坠下去了
      一切都在不受控制地流动着
      不信任的感觉快要把我杀掉了

      我时常觉得生活糟糕得别无二致,所以懒得提笔,直到今天我的第一本书还没问世,我依旧觉得我罪无可恕。像是被绑在火刑架上的魂灵一样,有一种分崩离析的切割感。讨厌的不真实感,又被死死抓住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又抓住了,貌似叫什么该死的躯体化,而人们只会说,没事的。人们恐惧你的不同寻常,然后为你冠上奇怪的帽子,或是打着圣母的旗号教你磨平棱角,拥抱平庸的大家庭,导致你已不能分辨自己非凡的灵魂,而为该死的人类卖命以找到自我价值,竟成了前段时间在做的事,我痛恨这样的时刻,连带着讨厌这样的我,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在少数时候,发现这些。该死的人世路,该死的为人道。我感到灵魂的腐化,我的价值不应该由人类认定,也不应该在人类族群中寻找这些。
      我带着我的小世界到处游走在贫瘠的世间。其间,吸引无数人前来观看,寻访拜谒。我在小世界中望着他们,之后又闭上眼睛,前行在宇宙蛮荒的土上。
      我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连写作和绘画也弃我而去了,我还能怎么办,像是病人拼命服用布洛芬,哀悼者拼命吸食大麻,我拼命蜷缩在黑棺里。
      印象中,小时候房间里总是灰蒙蒙的,一想到这,这灰就覆到了心上,落成小坟包。在雪中,静悄悄的,看不出端倪。
      啊。
      要从什么时候写起呢。
      三岁的阿斯,六岁的联觉?还是直接从 15 岁开始吧,这样就不用麻烦地去回忆了。
      在学校里,同学们的脸上生长出红色边缘的蓝色带状斑纹,每个人都是,和我说话时那些东西就流动起来,是他们的脸模糊不清,这叫我怎么回答他们呢。
      车上,树上,教学楼上,天空上,到处都蔓延着混乱的颜色,同学们的声音变成奇怪的咕噜声,随着那些颜色一同流动着。
      我们要午睡。回教室的时候已经关了灯,那些颜色变成了黑线,像是莲花瓣一样,很大,很美,很震撼,铺天盖地的,席卷着,移动着,流变着。最初是眼前像网一样,过了一会,向后退,变大变暗,一直在动。闭上眼睛,是明亮的白色,同样的莲瓣满眼都是。睁开眼就又变成黑色,快速眨眼颜色就会加重。我想画下来,可是它流变得很快,只能捕捉到一部分。班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旁边,问我:"怎么还不睡?"我下意识答,"莲花。。。"老师看了我一会,按着我的头叫我快睡觉。我趴在桌子上眼前还是极白的莲花,心里怦怦地跳,老师没有看到吗?
      那天晚上,遥远的天边有鲸掠过,银河里都是鱼,很远又很近,空气变得躁动,密度变大,就像,变成水了一样。耳际传来鲸的歌声。孤寂的夜晚总算不是望着天花板发呆了,黑色的窗外有令我好奇的景致。
      也是从那天开始,每天晚上都会有人和我说话,说个不停。起初我并不能听懂,那是一种很安静的嘈杂的声响,渐渐的我似乎可以识读了。尝试回应,可是那声音似乎与我并不相关,总是说些毫无关联的东西,心烦的时候又关不掉。后来我发现我在心里说的东西会被某个声音念出来,起初很恐惧,可我发觉别人貌似听不到,便不再管它。但这也某种程度上让我将心中所想放大,算是缓解了一点点我那可悲的述情障碍,也许我该感激。
      上课的时候,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英语老师摆着口型认真讲述的样子很夸张,要不就是政治老师的脖子突然从头皮那里扯出巨大的口子,口子里生长出图景,和黑板连在一起,而这个政治老师我第一次见是在梦里。
      有时候就莫名其妙一直困在黑棺里,有什么东西在外面和我说一些听不懂的东西,有时候能看到外面,是遥远的看不到边际的黑色和一些金色的未知字符。
      宇宙形成后不同质的扩散是不是就像在箱子里摸红蓝小球一样,不规律的混乱态,但始终保持稳定状态。闭上眼睛之后的视域是成片的光点,跃动的红蓝色,联觉一样的感受,是不是就和宇宙一样?所
      以,闭上眼睛之后的世界就是宇宙,对吧。在那片宇宙中,一点点出现了一个形似佛的轮廓,莲花座,黑色笼罩,看不清,眼睛很痛,控制不住它。远处的黑暗中逐渐升腾起一盏烛火,从浅橘色到橘
      红,好像是个莲花烛台,我能控制它一会,之后就因为眼睛疼而终结。再后来就是红光,转着圈向我飞来,我将它控制在双目间,就像是一个小玩具一样。它轻微地晃动着,为了不让它消散,我带着它
      飞转了两三圈,之后就变得听话多了。再之后,它慢慢放大,变成了无边无际的白。
      一切自白昼中诞生。
      发烫的眉心向我昭示它存在的确凿。
      世界变成虚假的白,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溢散出墨汁一样的东西,糊在眼睛上。曾经极度追求的绝对理性已经牵萝莫补,能感受到的只有愈来愈浓重的黑色,并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在这
      个地方可以很大程度的缓解头痛,这是连自残都达不到的恰到好处的效果。这里和曾所处的世界在感官上的差不多,让我可以很好适应,虽然不知道分别在哪,如何到来的,又应该如何离开,但是我并
      不讨厌这里,甚至在心理上有点接纳。我总觉得在和过去真正和解前是没办法沉浸当下的,即便理论
      上已经很明白要怎么做了,但是即便在抛却绝对理智束缚后,感受上努力突破述情障碍的阻隔到达内
      心告诉自己,你还没有准备好,怎么能有资格去接受当下呢?即便做到了了悟一切,过去也拼命阻挠
      你然后紧紧抱住你质问你,当下的你逍遥了可我怎么办?!水云身是你想得到便得到的吗?他从很远
      的过去走来问我他能怎么办,他也没有办法,他说以为长大一点的我就能拯救他了,能救这个一无是
      处的他,可是我怎么还是没能让他感到曾期待的快乐,所以现在的我还是一无是处的对吧。我和他说
      我没有,没有一无是处。他说,"你就是一无是处的,连过去的自己都保护不了,也拯救不了现在的
      自己,难道还要指望未来的那个我吗?一切不会有什么不同的,世界照旧前行,你还是那个渺小的
      我,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有你自己以为自己改变了,以为改变了和所有阿斯一样不讨喜的性格,改变
      了糟糕的家庭氛围,改变了母亲的无力,改变了父亲的鄙夷,改变了自己低下的逆商,改变了那个没
      法喜欢人的陋习,改变了使活着变得费劲哪怕并不是自己有意为之的生活方式,改变了日日折磨的性
      别认同障碍,改变了那个脆弱渺小的我。可是事实就是什么都没有变,不是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你
      吗!不是只有我能听到对吧,哪怕是长大了一些的你也依旧能听到对吧,一直让你抓狂的那个把你心
      中所想念出来的声音!现在还会听到更多声音,不是吗?这不就是说明,你比那个时候的我还要失败
      吗,事情并没有朝向好的方向啊!只是在笨拙地活啊!可是,又有什么好委屈难过的呢,我们不是一
      直都是这样的吗?难道还没有意识到吗,没什么可悲伤的对吧,到底在悲伤什么呢!太失败了,连情
      绪都控制不了,还是和小的时候一样,没有价值,爸爸妈妈怎么会喜欢这样的我们呢,我们还要努力
      长大啊,长大就好了,对吧!那什么时候才算结束啊?"
      "对不起,忘记了,我们,没有资格发问。否则又做了愚蠢的事了,妈妈会责怪我们的。"他说完这话
      向我伸出手,我没有抓住,他消失了。周遭重回寂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悲伤只是一瞬间的事,
      现在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冰冷的平静,像是死去了一样,僵硬的四肢,麻木的身体。在想,是不是只有
      死亡才能将这些原本与我无关的因果业力净化掉,那到了那个时候我的心境又会是怎样的呢。
      所以,一切无意义对吧,都是我执在作怪,可是这也是我的错吗,不是因果桎梏着我吗。难道我会在
      哪天突然对这一切丧失最后的感知然后就不再受自我所困,那我又去了那里呢,我本不存在?那因果
      桎梏的又是谁?拥有自我就是一件可耻的事吗?我不应有羞耻心对吗?
      我看到遥远的星系里我在平静辽远的看不到路的地方前行,也许是在行星的轨道上,一步,一步一
      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走,只是觉得只要能一直走下去就能甩掉不想看的到所有过去,可是却又像不甘心
      似的全部涌现,这样看起来倒像是我在赎罪呢。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逐渐明白过来,家长就是这样,人们就是这样,只要自己不顺心的前提下,就一定会优先采取伤害你的策略。口中妄图说着爱孩子,可是啊,我才发现过来,无条件的爱,根本就不存在。打着父母爱的旗号,在河水的那一端自我感动,已经看到他们脸上映衬出的因为所谓付出而暗爽的内心,我每每如此,受之有愧。像是走进廉价的圈套一样,一旦开始虚假的补偿,来弥补所谓因为痛苦与忽视带来的匮乏时,那颗因责任微微颤动的心,就开始变得不亏欠,因而认为自己更加完整。孩子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沉浸其中,就越发丧失独立思考的意识和对采取行动选择权的控制,逐渐落回曾经的漩涡,变成幼小可悲的爬虫。
      差一点就又被骗到了,真可惜。
      所谓爱,那些高尚的情感,并不平等地分配给每一个人。而有些因此产生偏差感的糟糕的大人就会追求形式主义,满足自己可悲的虚荣心和从众心。
      父亲说,不要回看过去,真是卑鄙,那是我唯一可以总结经验,汲取智慧的地方了。所有我今天取得的在虚假人世的尊严都来自于我自己的了悟,因此获得的敬畏和追随,都是带着我自己的影子的,家长是妄图在这样的事情上也要横插一脚,汲取可笑的信念感或是成就感吗。思考与智慧都是在痛苦中生发出来的,我脚下沾满尘土和脓血,早已肮脏不堪,同时展开洁净的羽翼,而可恶的两脚兽却妄图利用我那可悲的怜悯来博得一席之地。
      所有艰难生发出的自信和才华都是曾在你们那里失去的,我拼命在雨中自己捡回的,我的苦难和你们所谓的付出的爱根本不成正比,也没有可比性,不要假仁假义地靠近我,恶心的脏东西,恶心的大人。带给我狭隘陈旧的思想枷锁,带给我糟糕的不配得感,糟糕的不稳定感,糟糕的恐惧不安感。我所排斥的,你们弘扬。
      独自的路,只能自己去摸索,光怪陆离的人世,我孤苦无依。
      家长只是嗤笑审视的高大碑文,望不到头的影子。用你受到的教育挟制你,用所谓的正确给你带来痛苦,能解救我的唯你们认为不正确的。也许真的错误,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救我,却又在这个时候来指责我。该死的抒情障碍让我在多数虚假平静的时候遭到欺骗,控制我的思想,精神。在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我拼命爬出泥淖,自己生发出在与之对抗的东西。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听谁的。
      所谓正常的生活,我感到异常的难以接受,融入。我能感受到,并隐隐担忧。没有未来,不是担心不会成功,而是知道即便成功了,也还是不会有任何改变。
      人是最善于自圆其说的,至少我们家的人是这样的,由于一致的天赋和劣根性,我不相信他们。
      长期生活在阴影里的小孩,还能见到光明吗?即便见到了,又能怎么样呢,哪里能生发出勇气拥向阳光呢?
      神啊,求您爱我,求您。让我在美好的极乐界里,有资格向高大的母张开手臂,全然地拥住爱。
      我那因解离而早已消失不见的丰沛的感受,满怀的爱意,可还会有机会再次见到?
      今天,我就知道了,我好不了了。
      最接近我自己的时候,就是写作的时候。最接近那个暴劣的自洽的不知还会否有机会拥向纯粹本原的我自己。无视一切的不带阳间色彩的感觉。
      因为绝对理性这条路走不通,所以我选择拥抱绝对的感性,最原始的那个纯粹的小孩。
      书里也找不到的答案又该怎么办呢,在该死的人世路里探求吗,可是怎么那么久,那么无望。奔向月亮的黄土小路空无一人,可是我却怎么也跑不到,和幼时梦里跑不到尽头的回头看也是跑不到尽头的的高大的门一样,只能拼命向它昭示我无法回头的决心和处境。
      我的手脚,冰凉。可是面部和大脑却灼热得要命,想着,要不就这么把我烧掉吧。烧死在自己最透彻盲目的情感里。
      人人都有一副躯壳,那为什么不能任我打磨,既然不能,那就说明它从未属於过我,我放过它,杀死它。
      身体里有个章鱼。

      看到了那个装着我的大房子,被颜料画的乱七八糟的墙壁,像城墙一样一道道砌在一起的书,突兀的
      二层床,那个给我带来一大袋子石头看着我默不作声一个一个画完的老师。她给我带来一大盒糖,我
      把糖纸全部撕碎再拼好,这个习惯一直到现在用在票据上。她努力教我可我一言不发,没有回应,即
      便是妈妈,也是这样。妈妈说,除了画那面面目全非的墙外,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我抬起眼睛,她搞不
      懂我,她觉得她没法教好我。
      大而空旷的灰色房间里,高高的婴儿凳子,像坟包一样的芋头,以及永远在放着的新闻联播的电视
      机。
      以及无数个,被同学排斥的场景,爸爸妈妈和妹妹和谐自洽的场景,被打得很狼狈的场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而无助哭号的场景,在老师不理解的带着鄙夷的目光中低下头的场景,在周围人的议论声中径直走过的场景,在墙壁上画出千奇百怪图案的场景,一边自我
      厌弃一边忍住哭声的场景,房间顶部的场景,黑色落地窗前的场景,柜里的场景,,,蓦地,又看到
      了那个黑棺。
      直到现在,你真的能接纳自己了吗?徒劳一样,真是可笑。
      真的,只要有个地方能接纳我就好了。
      我躺在黑棺里。
      安静,安全。替代了那个令人惶恐不安想要逃离的叫家的地方。外面有我不认识的金色的字,流动着
      靠近。我没办法识读便不理会。
      "你怎么﹣﹣在﹣﹣那.-"
      "﹣啊_,你﹣怎么掉下去了"
      "-`哪"
      "说了.-.什么.-.啊.-.闭嘴"
      "-_好吵..死掉啊..啊."
      很远又很近的声音。最后这句大概是它念出了我心中所想吧,来自我糟糕的心。
      上面有光打进来,也许并不存在的棺盖被打开了,周身暖烘烘的,在那个短暂的光矩里,前所未有的
      宁静,我睡着了。分不清是梦还是什么,绿色在光中溢散。梦里有声音传来,联觉一样,就像从六岁
      时起看到的文字数字的颜色一样。
      声音里带着若有似无的绿色,明明不是喜欢的颜色,却又异样的温暖。
      "蜷一"
      草的味道,看到草地上的黑棺,看起来平静又惬意。并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黑棺,在草地上漫无目
      的地走,心里想着就这么永恒地走下去,没有人记得也好。永久存在,却不用任何人知道我存在。突
      然想起那片星轨,在那里一直前行,无数的时光,再某个时刻默默坠落下去呢。。。清醒一点的时候
      坐在那个巨大的落地窗前,天黑了。也许是清醒了吧,可我并不觉得这个时候和在草地上时比没有更
      混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草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也许我根本就没有离开呢,就像我也许
      一直坐在落地窗前呢。
      总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到,什么时候就离开,在那个过去的自己找不到的地方,苟活一般。苟
      活又怎样,至少没那么想死了。
      星星堆砌在一起,在看不到头的黑色空间里疯长,累成高高的建筑,感受到里面场景变换可是我看不
      见。
      长久地站在那个像塔一样的堆叠体前,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没有情绪,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到地
      上却又没有轨迹地消失在地上。它是个发光体,抱住它,很冰冷,我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慢
      慢地融了进去,不知道泡在液氮里会不会是这种感觉。天旋地转的感觉又出现了,和在学校里时一
      样,身体的掌控感好低,越来越低。
      突然听到声音。
      "你是亘古的雪山映着流光,带着晨露的气息。"
      明明像是在听人陈述自己的生命,却悲戚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近乎完全地失去了存在的头。想起来
      了。
      那个平静地下午,我穿着蓝色的精神病号服在岸边坐了一下午。
      我想,这大概就是我生命本身的样子吧。
      那天的湖水特别蓝,让我一度想到家乡一望无际的大海。
      想逃到大海的深处,那片无人的静谧的蓝色区域是我能想到最能拯救我的地方了。
      想回家。
      怎么哪里都不是故乡啊。
      求求你。带我走吧。
      小鸟往西飞了。
      它们还记得家的方向吗。
      如果是的话,
      求求你,告诉我吧。
      实在不行就把我埋了吧。
      就选在雪山顶吧,这样太阳一升起来就可以找到我啦。
      雪山神,我是你最小的儿子吧。
      带我走吧。
      在那光汇的地方,抚我顶吧。
      这样我就再也不用迷失啦。
      我用今生所有的欢愉和你换。
      你换你给我吧,
      好不好。
      你要是不答应的话,
      我就把我山顶的尸骨,拿来诅咒。
      让每一个想上山的人,都死在山脚下。
      我知道的,反正你和我一样,不在乎这些人。
      我又看到人啦。
      大片大片地挤在眼睛里。
      妈妈,我吞不下石头。
      妈妈,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听不到啦。
      看不到啦。
      触不到,嗅不到。
      妈妈,你在哪啊。
      看不到你了。
      小鸟,长椅,湖泊,雪山神,人。
      你们去哪了。
      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好冷。
      病号服在褪色。
      那样的话,
      就真的一点颜色也没有了。
      没有期待。
      妈妈,我知道死去的魂灵是什么感觉了。
      快来啊._我说你听。
      妈妈.妈妈。
      别丢下我。
      又想起来了。
      有个小孩喜欢花,有一天早上起来花死了,他很难过就去问妈妈,妈妈没说话,因为她已经变成了墓碑,他又去问爸爸,爸爸的头卡在绳子里,绳子的另一端吊在树上,他一直问爸爸,爸爸不说话,他从房间里选了一把最喜欢的小刀,把爸爸的胳膊和手掌剥离,脚骨取出,埋进花下,可是花没有变化,他哼唱起圣母颂把最喜欢的小刀掷向爸爸的眼睛,爸爸的眼睛流下鲜红,看起来特别美,他觉得这是自己这一生里最爱爸爸的时刻了。他明白了,在三维空间自己只能显化成人,可是既然能接受自己是人那就同样可以接受自己是自己最喜欢的食事物。那么,最高等的状态就是和喜欢的事物处于同一状态,人类的词汇没有那么多,我形容不出那种感受,抱歉。同理,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来说就是要和自己喜欢的东西同处于活着的状态,可是也可以选择同处于死亡的状态。活着的状态不一定是两者共同选择存在的,可是死亡一定是。如果喜欢的是活物,两者在现行状态下不足以长久,那同时死去的的话就仍处于同一状态,活着与死亡在这一层面没有区别,而死亡更加恒久,在这一层面更胜一筹。其次,若喜欢的为死物,则不处于同一状态,但可以通过死亡与之达到同一状态。小孩的花从活着变成了死亡,与他脱离了同一状态,且可以在爸爸身上创造美的小刀也是与他不同状态,成为艺术的妈妈和爸爸也不在同一状态,所以小孩终于可以做出他这一生最幸福的决定了,在感性和理性上同时达到顶峰的决定,他把自己埋进了花下,花开的茂盛。我就说生死无异,艺术恒昌。我是艺术,我是花,我是花下的骸骨。
      又想起来了。
      变成了一块黄油,化在池塘里,又糊住每一粒毛孔,然后向下沉。
      把自己吞进牡蛎的双颊中在那里亮起来吧让夜行的船把它捞上来砸碎外壳看到一滩血一样的东西他们
      焚烧残骸投到大海里去海变成了望不到头的流动着的红尸体碎块在海面上沉浮我在其中双目赤红向下
      沉去却找不到那个牡蛎壳了我找不到家了,。
      雪下得很大,没过脚掌。远处有穿着白衣的东西在吹笛子,笛声艰涩,像是救护车。它身上的白袍绣着巨大鲜红的十字架,雪不落在它身上。
      地面上空无一人。
      除了我,还有一个小孩的尸体。我的手被冻得通红,身体也止不住的哆嗦,血从指缝间滑落,砸碎在白绸一般的雪上。
      鲜红的东西在绿色的衣摆上格外刺目,我不去看他,仰头看向天际那个发着光的洁白,它正露出悲悯的笑意。
      摇摇晃晃站起来,朝天上走去,脚下巍峨的雪山静静地数着节拍,鼓声响彻耳际。
      那个绿色的身影像是永远都不会被雪埋掉一样,温和静谧地躺在那里。不论什么时候回去看,他都在那,静静地守候着。
      我只是从未见过,世间还有这样的事物,带着那样的温和缱绻,那样的不真实,那样的遥远渺茫。粒子穿过了高垒,双缝里面只穿过了唯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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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7个月前 来自:辽宁
    这是一个我的故事,通过小说的形式写出来。啊,请对我的文字有一点耐心,很感谢。评论我都能看到的,像读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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