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美小白花,但天然黑

作者:麻辣香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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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城宴家 (大修)


      青城路远,沈姝走了小半月才到城内。

      她此番费力前来,一来是为了探亲,二来也是为自己谋个生路。

      青城宴家,是当地有名的富庶户,也是沈姝的姨母家。

      她姨母沈舒云当年嫁与了青城宴家二小姐宴怡,不知是何缘由婚后鲜少归家,是以沈姝年幼,不曾见过这位姨母。而母亲和娘亲也从未在她跟前提起过舒云姨母。

      是以,沈姝知道宴家的存在还是因为一位心疼她的奶妈妈。

      沈姝家原在潍城。沈家自沈姝出生后府中光景便一日不如一日,三年前母亲沈昙云病逝,又一年她娘亲也跟着去了。沈姝既无祖母也无姐妹,两位母亲走后,偌大的沈府阖府上下只剩下沈姝一个主子。

      偏偏沈姝好读书,在管家算账这事上一窍不通,不过多久沈府就成了具空壳,下人们走得走溜得溜,只剩下沈姝的奶妈妈还对她不离不弃。

      不过似乎是上天有意捉弄沈姝,前不久,她这位奶妈妈也抛下她去了。

      奶妈妈临死前拼着一口气告诉沈姝,她在这世上还有一位亲姨母,现在在青城宴家里做主母。

      沈姝本不打算去叨扰姨母的,这么多年也没个书信来往,她猜都能猜得到自己母亲和姨母关系并不好。

      她自诩坚强,以为自己能撑起沈家,再不济就把沈家的大宅子买了,再买间二进的院子,她可以代笔写信摆摊买画找个教书的活计,每天赚几个铜板,总是能养活自己的。

      可沈姝太天真了。

      世道本就艰险,人心更是极恶,她孤苦无依伶仃一人又住着这样好的宅子占了这么大的地,难免有人眼红。

      奶妈妈死后没多久,城里卖猪肉的屠户就找上门来,她对沈姝和她的这份家财觊觎已久,看她家管事的大人都没了,拿着张匆匆写就的欠条便上了门。

      屠户姓王,叫王恬,那日傍晚,她下了市穿着沾满猪羊血污的作裙顶着众人好奇的目光敲开了沈家的大门。

      沈姝毫无防备,打开门迎面就是一只油腻腻的手。

      王恬面上带笑,倒也直白,说:“沈小姐,沈家主几年前借了咱的钱,今日上门是来要债。”

      沈姝不由得愣住,她盯着王恬高高举起的欠条,想要伸手去够,又被王恬闪身避开。

      她从来不知道家中欠了外债,而且,她瞧那胡乱折起的欠条上字迹也并非是她母亲的。

      但王恬有理,她觊觎沈姝家的宅地已久,如今沈姝家失了势,诺大的宅院只剩下个十几岁的毛丫头,自然敢上门来胡搅蛮缠。

      沈姝涨红了脸,她瞧见门外聚了一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个个脸上都带着十足的兴奋劲盯着自己。

      再看王恬,她跟看不见自己窘迫似的,脸上横肉颤起,又举高了些欠条。

      她笑:“沈小姐,您打算什么时候还啊?”

      沈姝敢肯定,不出半日,沈家欠了屠户债的事就会传遍潍城。

      沈姝是个读书人,并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颤着嘴皮,欲开口又被王恬堵了回去。

      “白纸黑字在这呢,沈小姐可不能抵赖。虽说您两位长辈都死了,但这债可是一直在的。”

      沈姝只觉眼前发黑,王恬说有欠条,却不肯让她看上一眼,其中肯定是有诈的。

      “我母亲从未说过此事,且你那欠条上的字迹并非是我母亲留下的。”

      沈姝说得很清楚,那欠条是假的。

      她分明是想空手套白狼。

      王恬自然也知晓,她冷笑着收回欠条,道:“沈小姐好不客气,欠条只这一张,如何能说不是沈家主写的,我看是你不想还了吧。”

      “咱们也是穷苦人,银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当初借时就该看清楚你们沈家的德行,也好过今日舍下脸拉求沈小姐还钱。”

      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怎么偏偏就成了她沈家的不对?!

      沈姝气极,偏偏又无可奈何。

      “欠条是真是假一验便知!倘若是真的你为何不敢让我看?”

      她冷声质问王恬,眼眶已然气红。

      提起查验,王恬就没了底气,她是突然发难,没准备多少,只带了一张写了“借钱五千两”的欠条。

      王恬也自知没理,她笑着打了圆场,道:“沈小姐不认就不认吧。也是,咱突然上门来要债,惊吓到了你。今日就这样吧,咱下回再来。”

      “但有一件事,欠条可是货真价实的,咱不说假话。”

      未等她说完,沈姝砰一声便关上了门。

      本以为这场闹剧就此告终,没想到第二天王恬再次登门,身边还跟了个中年妇女,是城内有些地位的女师。

      沈姝心里闷了许多话不处去说,平白多出了张欠条,对方的意思很明显。

      可是没有办法,她让王恬和女师进了门,上座看茶,勉强全了礼数。

      期间,王恬又拿出了张欠条。

      和昨日乱糟糟的纸不同,这会儿用的是宣纸,字迹清晰笔锋尖利,沈姝一一看过去,竟然和母亲的字迹有些相似。

      她猛然抬眼看向女师,她曾做过沈姝的课业老师,和母亲也相熟,而且,她也擅长仿写字迹。

      欠条是她写的。

      沈姝才意识到,她被王恬和女师一同做了局,对方非要她家的钱财不可。

      她垂首抿茶,将那欠条又塞回去,强压下脸上的不虞。

      只说:“母亲从未和我说过此事。”

      她这样讲,王恬也有应对,她请这位颇有威望的女师来便是如此。

      “不碍事,许师便可作证,几年前沈家主借钱时,在场的还有许师。”

      她说完,女师也跟着点头,笑着附和“确有此事。阿姝,王屠户也是穷苦人,还是早些还钱与她吧。”

      沈姝失了血色的唇紧抿成一条线,眉头皱起。

      她一言不发。

      只是垂眼,瞧见袖口旧色,她小心用指尖将露了一角的里衣袖口深色补丁往衣袖里塞了塞,才搁下茶碗,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来。

      “如此,还有旁的证据么?”

      沈家哪怕是瘦死的骆驼也还是比马大的,觊觎这份家财的人许多,沈姝未曾料到会有人这样荒唐的拿出欠条来。

      母亲沈昙云在时沈家的境况虽不好,但也没有沦落到需要向外人借钱度日的地步。

      王恬冷哼一声:“沈家主按的手印就在这儿!欠条白纸黑字,许师也能证实时她的字迹,沈小姐,你当真打算不认账?”

      沈姝不怕王恬,她冷笑一声,要赶人时又被女师拉住。

      她是个温和的女人,总带着笑,劝和的老好人模样。

      女师转头对王恬说:“王屠户,我来劝劝阿姝,你先回去吧,马上晌午了,不耽误你做生意。”
      沈姝不说话了。

      王恬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女师是她这边的人。

      况且,吞下沈家这种大事不能操之过急,需要拉长战线。

      她不在意沈姝的抵抗,沈家主已经是个死人,沈姝又不成气候,这份伪造的欠条迟早会变成真相。

      王恬走后,女师才轻轻放下茶杯。

      她叹了口气,看向沈姝。

      “你不是不知道她,土霸王,地头蛇,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惹不起她。”

      沈姝沉默,她低头,许久之后才艰涩开口:“我知道。”

      她,现在的沈家,和女师,她们都得罪不起王恬。

      王恬有个做官的亲妹子,她背靠了官,有人兜底,便不把她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左右就算是告上了公堂,也会以几句轻飘飘的邻里纠纷结案。

      做官的训斥几句,不痛不痒。

      “老师,您走罢。”沈姝不愿再说话,她从未想过会被这样的恶人盯上。

      教她识字读书的母亲并未教她如何圆滑世故,娘亲也只教她怎么去做一个正直良善的人。

      沈姝抬指揉了揉跳个不停的额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若是……若是奶妈妈在就好了,她是位强悍女人,定能将那不要脸皮的王屠户骂得狗血淋头,叫她再也不敢打沈家的主意。

      月上梢头,正是深秋之际,凉风穿堂而过,沈姝拢了拢衣衫,暖意未显,她还是打了个寒颤。

      她对自己的未来志得意满,可一个王屠户已如拦路虎般横在了前路。

      左右也过不去,沈姝手中圣贤书如何也读不进去,左看一条,是要吃人,右看一条,是要占家产。

      她从书页中抬起头,迎着半开的门扉忽然福至心灵——要不然就绕开吧!

      沈姝突然想起来奶妈妈死前提及的,她在青城还有一位姨母。

      那位姨母虽然可能和她母亲有些嫌隙,但也说不定看自己可怜,念起旧情来呢。

      再者,到青城躲一躲也好。

      说干就干,沈姝行动力极强,当夜就收拾好了家中财物地契锁紧了门窗,等至午夜三刻夜深人静之时才顶着满天星子出了城门,直奔青城而去。

      一路奔波,从东城门进了城,沈姝先是找了家客栈。

      虽然不愿意承认沈府没落,但她确实是不折不扣的穷亲戚,一路风吹日晒,虽然衣着还算体面,但就那么上了宴家的门总不大尊重主人家。

      到了客栈向小二要了间房拿出仅剩的银钱又要了桶热水,及至收拾妥当,穿着包袱里唯一没打补丁的月白衣裳时,她这才循着方才店小二给指的路一路找到了宴家。

      宴家在深巷,两侧不见人家居住。往里看去,血一般的朱红大门紧闭,沈姝远远看过去,心尖不知为何,忽而颤个不停。

      她想起问路时店小儿欲言又止的古怪模样,想着总不能是宴家出了什么事吧。

      愈往前走,便觉冷意一点点钻了上来,沈姝想大概是这巷子背阴的缘故。

      也不知宴家是怎么想的,高门大户的,偏偏把大门开在这边。

      到了跟前拾阶而上,沈姝即将拜见姨母,她紧张地捋了捋头发,又扯了扯衣襟,这才叩了三次门,第一次停顿下,再敲两次,这是规矩。

      朱红大门应声而开,一个年岁不大的粉衣姑娘探出身子疑惑看着沈姝,脆声问:“您是?”

      这姑娘好似藏不住事,眼中疑惑带着些微的……兴奋。

      沈姝觉得是自己看错了,镇定道:“我是潍城沈昙云的女儿沈姝,贵府的沈舒云夫人是我亲姨母,劳你通传一声,沈姝冒昧前来探望姨母。”

      姑娘点点头,随即让开身请沈姝进去:“您先进来吧,夫人已经仙逝十余年了,现在府上管事的是我们家小姐。”

      姑娘一脸平静,可话落在沈姝耳朵里却是如遭雷击,她怔怔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沈姝不可置信道:“您的意思是,是我姨母她已经……”

      姑娘敛眸:“请您节哀。”

      沈姝只摇头,她从未见过这位姨母,节哀算不上,大抵是有些悲凉,原以为自己在这世上还有最后一位亲人,却不想姨母竟去的那般早。

      怪不得她从未归家,怪不得……

      她停住脚步,面色犹豫起来,姨母已逝,她更没有理由拜会宴家。

      可若是就此回去,那王恬恐怕又会纠缠不休,家财连同她人一起,保不保得住都不能说。

      真是愁人。

      姑娘客气极了,见沈姝犹豫,又道:“您随我到前厅罢,小姐久病缠身不便见客,您既是夫人的甥女,便也是府上的表小姐,不如在府上小住几日。”

      这话说到了沈姝心里去了,她心里意动,但还是觉得不妥,宴家和她已经没了关系,怎么能厚着脸皮住进来呢。

      “多谢您的好意,只是我此来是为探望姨母,姨母不在我自当离开,今日叨扰了。”沈姝咬牙说着,便要转身。

      那姑娘却紧紧拉住她,看沈姝的眼神都带了几分郑重,沈姝以为宴家重礼,并未多疑。

      她说话体面极了,道:“小姐您何出此言,夫人是我们宴家的人,您自然也是我们家的小姐,且在家里安心住下吧。我过去侍奉夫人左右,常听她念起潍城的姐姐呢。”

      沈姝望向她,眼底颤颤有泪花闪动。

      先前本是意动现在已经是心动了,她离开宴家本就没有去处,姑娘的话正中她下怀。

      读书人嘛,其实厚脸皮一点也无妨。

      沈姝感激一笑,说:“那便麻烦您了。”

      “怎会,您愿意住进来才是我的荣幸。”

      姑娘扯唇轻笑,便领着沈姝朝后院走去,宴家瞧着比沈家还要大些,不知走了多久,及至姑娘推开一扇卧房的门请她进去时,沈姝才安了心。

      “您就住在这罢,需要什么就和下人们说,我先去跟小姐知会一声。”

      “好,欸——等等!”沈姝顺口应下又觉得不妥,姑娘带着她走了那么久她却连对方姓名都无从知晓,实在欠缺。

      “这么久了还未问及姓名真是失礼,请问姑娘您叫什么?往后我也好称呼。”她面色一红,忙补救似的问了出来。

      “陆仪伶。”

      姑娘听见声音回身莞尔,等沈姝回神时人已经走远了。

      *

      “今日府上来了位客。”室内昏黑,陆仪伶随意与闲登上落座,语气轻慢道:“瞧着有些意思,说话文绉绉的,怪可爱。”

      宴奚辞半卧在美人塌上,正捏着一颗圆润饱满的紫葡萄把玩在指尖。

      “来便来了,何必要和我说,你们自己玩去罢。”她看也不看陆仪伶,懒散随意道,苍白指尖稍稍用力,葡萄的汁水便淌到了指腹。

      “知道了,我来时碰见了孟娘和阿岁,来了个人也不是什么秘密,估计已经去了。”

      陆仪伶原想着将沈姝的异常告知宴奚辞,听见宴奚辞这么说也觉得自己多事,还过来做什么,直接吃掉就好了,也省得被其她人发现,还要分几份出去。

      她压下心底兴奋,挑起一块素色手巾丢了过去。

      宴奚辞抬手接过,手巾握在指尖时忽而闻嗅出一阵浅淡墨香,翻开手巾,果然看到角落里用金线绣着的“姝”字。

      眨眼间,眉心已经压了下来,“谁准你去的书房?”

      她声音不怒自威,眼波流转间定在了陆仪伶身上,动作极快,不过铮然一声,长剑出鞘,直刺进姑娘肩头。

      陆仪伶早就双膝跪地浑身打颤,那剑刃上施了咒法,不能杀她却能让她疼,钻心刻骨的疼。

      她疼得冷汗直流,不得不咬着牙求饶:“冤枉啊,我整日都候在门口,只盼着能进来一个人,从未踏进过书房一步啊!”

      宴奚辞剑刃又进一分,冷声道:“若不是去了书房,你怎会有这手巾?”

      陆仪伶实在冤枉,她也只是从那位客人身上顺来的,好心给宴奚辞,谁知道会无端招来灾祸呢。

      但陆仪伶足够聪明,从前读书时老师便夸她灵秀,将来是能做官的,不过几息间她就将事情想了个通透,那位客人定然和宴奚辞有关联。

      但是,要说出来吗?

      陆仪伶捂着被穿透的肩头,白着脸压住眼底的戏谑惨惨道:“是在路上捡来的,没仔细看,我以为是孟娘落下的手巾。”

      算下时间,孟娘和阿岁也应该到地方了,一想到那客人吃惊的可爱模样,她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吃吧,吃吧,吃干净些,别给宴奚辞留一点碎肉。

      若是宴奚辞发现来兴师问罪,陆仪伶垂眸浅笑,这怎么怪得了她呢,是宴奚辞的错,谁让她拿剑捅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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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青城宴家 (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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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时间:1个月前 来自: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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