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与短篇

　　今天是个普通的一天，素素同往日一样出门打水，沉重的扁担压在素素的还稚嫩的肩膀上，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压力。
　　自从爹过世后，家里日子过的越发煎熬。
　　素素的父亲是个秀才，读了二十几年书，眼看科举无望，家中也甚是贫困，便在村中私塾找了一个教书先生的活计。原本家中还算富裕，爹娘对孩子们也颇为宠爱，素素与弟弟跟着父亲一起念书，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静的过下去，不料爹突发恶疾，很快离世。家中积蓄已所剩无几，娘只好下田种地维持生计，素素自己也迅速成长，照顾看家里。
　　她小心翼翼地往家走，回程时路遇村中几个二流子迎面走来，在嬉笑打骂，村里人瞧不起他们，却又怕他们，看到素素，他们停下了打闹声，眼神带上了一些幸灾乐祸，转头冲着他们当中年纪最大的男人，对他低声言语，不时还发出几声怪笑。
　　那男人满口黄牙，皱纹早已爬满脸庞，看着她的眼睛里带着志在必得。
　　素素知道他，张二狗是个鳏夫，已经三十多岁了，老爹老娘为了给他娶媳妇把棺材本都掏了出来。
　　说是娶，其实是买。嫁给他的小姑娘是邻村的，素素小时候还和她一起耍过，后来年纪大了，要帮家里干活，这才断了联系。
　　那姑娘嫁给这二流子不出三年，就被活活打死，死前还怀着孕，他爹娘心疼不已，指着张二狗的鼻子骂着家门不幸，话里话外都是为那姑娘鸣不平，他爹拿着苕帚棍要打死他，张二狗痛哭流涕，趴在姑娘身旁做出悔过样，场面闹的极大，村里人都过去瞧热闹。
　　素素知道，村里人也知道，这都是骗人的，张二狗爹娘痛哭不是因为姑娘的死，而是舍不得她肚子里张家的种，打张二狗也只是作势，姑娘被活活打死，娘家人肯定得来讨个公道。
　　素素装作没看到他们对她的挤眉弄眼，目不斜视地路过了他们。
　　在她经过他们后，后面发出了巨大的哄笑声。
　　“走！走！二狗哥可是发财了，请咱们去县上的酒楼吃席去！”
　　“多谢二狗哥！”
　　“后山的百年人参啊！那可值百两！可不是谁都能发现的。”
　　……
　　素素听着这话，心中羡慕，张二狗本是你们村最穷的一户，现在都能多买几亩地，还能去县里吃饭。她恨不得发现人参的是自己，如果发现人参的是自己……
　　她心里胡思乱想着，回到了家。
　　家中有人在做客，响亮的笑声从主屋传来，里面还夹杂着母亲尴尬的、微弱的附和声。
　　素素抬头一看，刚巧有两人从屋里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村里远近闻名的媒婆，她也确实不负名声，撮合成了不少好亲事，不过请她得不少钱呢。
　　素素有些不安，想起刚碰到的张二狗看她的眼神，就像她是他的货物东西一般。却又极力安慰自己，没事的，就算他来提亲，娘也一定不会同意，被打死的小姑娘你和你娘都晓得。你的心又慢慢放下来，不过心跳还是有些快，一丝不安夹杂在其中。
　　“多标志的丫头啊。”媒婆李婶笑眯眯的看着素素，转头又对着母亲说道：“这家给的聘礼可不少呢……”李婶的眼神似有似无的飘向一旁侧屋。
　　“瞧我这张嘴。”李婶又重新转回视线，发出几声娇笑，轻扇了两下嘴角，有些讨好的对母亲说：“拿过来的点心还是亲家仔细问过的，生怕带的不好，怕你们嫌弃。这么好的亲家到哪儿找啊，还是你姑娘有福咯。”
　　李婶边说边往屋外走去，声音久久不消失：“好好跟你姑娘讲啊。”
　　素素转过头，望着母亲露出的苍白笑容，心中不由有几分酸涩，转身掩饰性的放好水桶：“是哪里的人啊？”
　　她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当然思考过嫁人这件事。而且现在弟弟突然生病，如果这户人家真的不错，也可以早些拿到聘礼，让娘和弟弟少受些罪。
　　想着刚才李婶的话，素素心中权衡着。
　　“……是咱们村的。”母亲平静地声音传来。
　　“哪家人呢？”
　　“张二狗家。”
　　……
　　素素表情有一瞬凝固，却诡异的放松下来，有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感。
　　她故作轻松，回望着呆呆站着的娘，“娘一定没同意吧？”
　　她转身在已经整理好的水桶旁胡乱摸索着，努力掩饰内心的不安，“听说张二狗就是在后山上挖到的人参，我也去挖，张二狗能发现，我肯定也行。”
　　母亲没说话，她望着女儿姣好的面容，叹了口气，进了主屋。
　　素素的心不由地沉下去，脑海一片混乱。她努力思考，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轻飘飘的从屋内穿了出来，好像一缕烟，轻轻吹气就能打散，“……我同意了。”
　　素素觉得有一团气在胸口中越涨越大，堵在喉咙。
　　“为什么？”她心跳极快，声音带着颤抖，飞快地跑进主屋，“你明明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你喃喃自语，她鼻子酸涩，眼睛已经模糊。
　　“你也知道，你弟弟病了，再不找大夫就可能像你爹一样……”母亲的声音细细的，也很虚弱，目光游离不定，“我不能让祖宗的根断在我这儿！”说到后面越来越坚定，好像为自己找到的理由而自豪。
　　素素不理解娘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你皱着眉，困惑的发问：“那我呢？我也是爹和娘的孩子啊……”
　　母亲缓缓的摇头，没说什么，她的目光逐渐坚定，对心中的模糊念头愈发坚持，看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
　　素素似乎对娘的话语和神态有了一丝明悟，偶尔家中做荤菜，娘都会中途进来开玩笑般的说着让自己别偷吃，好东西要和家人分享；家中的活计老是以弟弟年龄太小的名义全部让你来做；饭桌上的鸡蛋和肉都在弟弟那边……
　　为什么？她与弟弟不同吗？他们都是爹娘的孩子啊……素素不懂，为什么娘要这么对待自己，她茫然无比，愤怒像一簇火苗，在体内燃烧。
　　“你弟弟该吃药了。”母亲闭了闭眼，不再说什么。
　　素素的脑袋还一片混乱，反射性般将温好的药端进弟弟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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