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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痕
“白若卿,这场雪百年难得一遇,不赏片刻吗?”
身穿官服的女人靠在窗边的椅子上,语气平淡,站在一旁的女孩神色冷淡,手中剑不离手,眉头微皱
“叶大人,我们的行程恐要推迟了。”
“无妨,风雪甚急,就是圣上的黑骑也走不了二三里,晚个几日又有何妨呢”
叶溪月关上窗户,起身为自己斟上一壶茶,拿起话本又坐了下来,愉快的哼了首北慕民谣,时不时品一品茶,很是惬意。
“…………”
白若卿没有言语,静静的站在一旁,时不时带着略有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这叶溪月。
“你不去休息嘛?你我自圣上下旨后,马不停蹄的走了一月有余,这般衷心换来老天开眼的大雪应该珍惜。”
“叶大人,我们身在镜州,还是咽喉地带,南来北往人多眼杂,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好好好,你安排便是,我说白若卿,你好端端在京都不待,主动请命和我来这镜州干嘛?”
几个月前,京城收来一份加急信件,镜州牧楚墨婉与临渊王沈钰私下养兵,但缺乏佐证,圣上先派大将白武也就是白若卿的父亲领兵在镜州假意练兵。
后派司法部门“碎玉院”御史叶溪月前往暗探究竟,白若卿这些年在碎玉院平平淡淡,偶尔抓几个小贼。
家势.相貌她是不缺的,甚至比一般权贵要好的多的多,但性格冷若冰霜,既不与上头交好也不与同院人士交流。
叶溪月的父亲与白若卿的父亲是旧相识,俩人从小一长大,也只有叶溪月能和她说上两句,此次也是偶然听到叶溪月要去躺镜州,白若卿闲的无事才跟了过来。
“没事,出去看看罢了”
“你啊,从小到大,练剑.背经.刺绣什么都学,不让自己闲着,怎么突然想出去看看。”
“早些休息,我先下去了。”
“等等,若卿,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你可以不回答,如果用一条命可以换天下太平四十年,但那个人是圣上你会怎么做。”
“慎言,叶大人。”
“嗯,我只是开玩笑罢了,你帮我去医馆拿点药吧。”
“我是你的护卫,按照碎玉院守则第四章第十二节第六条,保护对象应寸步不离看守。”
“白若卿,周围四道暗哨,客栈下面三成是我们的人,就连附近能放暗箭的地方也被我们占了,所以我要是死了只有一种可能。”
“可能?”
“自杀,但我不敢。”
“…………”
“快去吧,你片刻就回不是?”
下楼去另一城区取药,来回也不到沏一壶茶的时间,但就当白若卿再到客栈附近,暗哨已经消失。
白若卿抽出佩剑,客栈一层的人尽数被杀,冲上二楼,叶溪月已经倒在地上。
“叶溪月……”
远处飞箭破空,白若卿挥剑拦下,闪身跳到一楼,楼下火药的味道弥漫在四周,仅仅片刻剧烈的爆炸将白若卿震出客栈倒在雪地晕了过去。
昏迷醒来辗转半个月后,白若卿真正清醒已在她的闺房中,旁边的贴身丫鬟再给她擦脸。
“这里……叶溪月!”
“小姐,冷静一点,您没事了”
白若卿艰难的起身,走几步摇摇晃晃的又摔在地上,丫鬟连忙扶她回床上躺着。
“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都和我详细说说,叶溪月她死了吗?”
“回小姐,半个月前您受了重伤被当地官吏送回府不久,圣上突然下旨要让小姐受鞭刑,老爷托夫人找了个和小姐有些像的人顶了上去,然后就没有事了”
“还有叶小姐的事,我实在不知。”
“好,我知道了。”
两名丫鬟推门而入,一身华贵的女人,气质清冷的女人后面跟这一位衣着温婉的女孩走来,来者是白若卿的母亲司钰和姐姐白玥庭。
“卿儿醒了,感觉还有什么不适?”
“已经没事了,劳烦姐姐和母亲大人前来探望。”
“都是自家人,不必外道,卿儿好生修养几日,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姐妹俩聊吧。”
司钰带着丫鬟离开了,白玥庭急切的走过去握住白若卿的手。
“真的不要紧嘛,卿儿从小坚韧,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和姐姐说好吗?”
“真的没事了,姐姐……”
“叶溪月,她有消息吗?”
“你们碎玉院的事向来隐秘,叶小姐的事,恐怕只有父亲大人知道了,你先别急,再过半月父亲大人会回来,届时时再问吧。”
“我的刑有人替我受了?她在哪我得去看看她。”
“她受完刑回府后,母亲大人拿了些银两给她安排在后院,等过一段时间再让她离开。”
白若卿收拾好着装,来到后院后,此处杂草丛生,唯一的木屋也看着摇摇欲坠,推开门,看见对方靠在遍布裂痕的墙壁上发呆。
湛蓝色的瞳孔没有一丝生气,一身轻薄的玄衣,白嫩的肌肤有些冻得发红,后背被黑发遮掩到腰部,浑身散发的阴郁气息让人不安。
像是察觉到了白若卿的到来,女孩象征性的抬头撇了一眼后,就不在注视她,后背上鞭刑留下的伤疤鲜红的血渗透衣服,墙面和地上都是一道道血痕。
白若卿心里一惊,但没有丝毫流露,她解下披风披在她身上,对方就像没有生命的木偶眼神无光。
“不必费心,我终归是要死的。”
她强撑着站起身,后背的鲜血顺着衣服一滴滴洒在雪地上,摇摇晃晃的走过白若卿身旁,将怀中的饭团喂给一只黄白的小猫
“以后,要自己找吃的了……”
白若卿眉头微皱,走过去二话不说将对方抱起,接触对方的瞬间感觉到不真实,她太轻了,好像稍微松手就要随风消散。
按照白若卿的指示,丫鬟打了一盆热水,准备了一些吃食,拿了几套自己尺码的衣服,都备好后就让丫鬟离开了。
“你忍着点……”
白若卿让她背对着自己,伸手一点点褪去她的衣物,触目惊心的伤痕与衣服黏在一起,好像活生生撕下来一样,但对方一声不吭。
单单擦拭一下血迹,热水就换了四五盆,在为伤口上好药后就已经入夜了。
“你先休息吧,明日我有话问你。”
“明日问完,我就可以走了吗?”
“走?你要去哪?”
“找一个不碍事的地方,死吧。”
眼前的女孩与自己一般大,但对生命如此的漠视,惹的白若卿的情感产生了一丝波澜,逐渐的转换为轻微的愤怒。
“随便你,就算死也要养好伤之后,我不想欠任何人。”
“你叫什么?”
“许久没人叫,忘了。”
“那……你的家人?你对自己的身世一概不知吗?”
“家人……没有,身世目前算作你的替罪之身。”
微微叹了口气后,白若卿转身离开,在姐姐那借宿一夜,第二天清晨起身再去看看她的情况。
白若卿透过窗户,看见对方弹奏着自己的玉琴,琴声清冷悦耳是她很喜欢的曲调,一曲奏完才推门而入。
桌上是她平日最爱吃的糕点,熏香也是钟意的清香味。
“你来了,我弹得好听吗?”
“好听……咳,你什么时候开始成为我的替身。”
“我不知道,别那么看这我……”
“不想说就不用说了,你的伤还好嘛?”
“没什么感觉。”
白若卿走过去贴了贴她的额头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一瞬不到的表情变化被捕抓
“还说没有感觉,我去给你拿些药。”
白若卿刚要离开,衣袖被对方轻轻拉住,回神一看,她正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
“拿些治风寒的药吧,你额头有些烫。”
夜半,丫鬟煮好治风寒的药,放在白若卿的房间她却迟迟没有下口,脑袋里想着那首清冷的旋律闭目养神。
“我可以进来嘛?”
是她的声音,她竟然会来找我,白若卿收了收神招呼她进来。
“药要凉了,快些喝了吧”
“你来找我,就为了让我喝药”
“嗯,还有这个。”
“嗯?桂花糖,你觉得我受不了苦?”
“没有,觉得你可能爱吃这个。”
白若卿确实喜欢桂花糖,哪怕是亲近的家人也不知。
“你应该有个名字。”
“随你吧,我本来就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好,随我,那你就叫白清弦”
“谢谢,白若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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