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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四个身穿特制迷彩服的少年相互间默契的对视一眼,警惕地看着十点钟方向的灌木丛,小心的靠近着。
这片训练他们生存技能的私人森林并不安全,毒蛇野熊时有出没,有时一团团雾气袭来,植物便显现不出真实的青翠绿色那些像原始森林一样高大茂盛的树林,屹立多年,威严的气场说明各自的归属。
除了身上装有特质的定位器,他们只被允许配带锋利的短刀防身。
灌木丛里的动静越来越大,他们离那东西也越来越近。少年们紧持着短刀,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突然,灌木被拨开,一个约莫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走了出来。显然是被尖利的灌木枝划疼了,眉头紧蹙着抚抚受伤的胳膊。
看着眼前的四人,女孩倒没有惊慌,只是停住脚步淡淡的打量着。
“这这里怎么会有个小女孩?”,白泽一手将短刀放下,另一只手不敢相信的揉着自己的眼睛。
严君耀漆眉淡拧起,微眯着眼,看着那个女孩。她的穿着不像是藏门西壁的人,额头上有血迹,脸上沾有泥土,身上有很多处划伤,腿上还有淤青,看样子应该在森林里有几天了。
收起手上的短刀,严君铖走向她,蹲下身,勾起少见而好看的桃花眼,“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也不认生,“沈惜我。”声音有几丝干哑。
严君铖转头看向楼?,“把水壶给我。”
楼?解下腰间的水壶递给他。
严君铖扭开盖子,递给面前的女孩,“我爷是吧?来,先喝口水。”
白泽面部一抽,我爷?什么鬼?
沈惜我很自然的接过,她是真渴了,连喝了好几口。
“你是附近的小孩吗?”虽然白泽知道这句话问了也是白问,这方圆几百里都是藏门西壁的森林,根本没有人居住。不过他还真好奇,这个小姑娘是哪儿冒出来的。
沈惜我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严君铖。
白泽表示很受伤,“这小家伙还挺认人啊。”
严君铖抚顺她飘乱的发丝,“你是一个人?”
“嗯。”
“怎么会在森林里?”
“不记得了,醒来就在小河边上了。”
“知道自己家住在哪里吗?”
“也不记得了。”
“所以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其它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嗯。”
“那先跟我们回藏门吧。”
“嗯。”
和风澹澹,夹着啾啾鸟鸣,潺潺水声和融融花香。
那年,他十六,她不过十一二,省略了所有简单所有复杂的问候成了他们的相遇。
沈惜我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手中精致的日记本。那是来藏门西壁不久严君铖给她的,近十年来她一直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
严君铖派过很多人查她的身份以联系她的家人,但无论如何都查不到一点信息,她又被诊断出创伤性失忆症。
但这都不重要,因为后来严君铖对她说,“我爷,以后藏门西壁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房外有人轻敲门,“三小姐,用晚膳了。”
她收好日记本,走出了房间。
这个她生活了十年的藏门西壁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忽有风雨入,忽有波澜出。大家族里各方势力手起刀落之间,谁为鱼肉,谁又为刀俎。
严家的人很多,平日里能到齐吃饭并不容易。
为了合严老爷子的心意,家里便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周星期三晚上的家宴人人都必须到齐。所以今晚的晚膳格外丰盛,严老爷子的脸上也难得露出舒心的笑容。
“惜我,快来坐,今晚我叫人做了你爱喝的鱼汤。”也许是子嗣中女孩太少,程方蕙这个严家老奶奶打她初进藏门开始就特别疼爱她。
“嗯。”沈惜我应声。
大家也已各就各位,开始用餐。
按照以往积累的默契,严老爷子不发言,大家都默默吃着饭。
柏以灵缓缓放下手中的餐具,用餐巾擦擦嘴角,眸中神色坚定了几分。见老爷子今晚心情不错,开口道:“爸。”
严老爷子笑容微僵,但没有被任何人捕捉去他转瞬即逝的失态便旋即恢复了自然。
“是关于老三的事。”柏以灵是严老爷子早年在外的私生女,虽说一出生就被领回了藏门,程方蕙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但在藏门这种既看血缘也看身份的地方显得颇为尴尬。父女俩这么多年讲过的话最多也超不过五句。
只是在老三的事情上柏以灵思来想去也不愿就这么默不作声,老三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不能让他在外面受苦。“老三在外面这么久了不回藏门,老听一些人在背后说着,面儿上也总是不好看的。”
听闻,严老爷子并未回答,慢慢的品味着碗中的乌鸡汤,皱纹满布的脸上,表情让人难以琢磨。
严珉玦有些坐不住了,他是严老爷子的二儿子。早年严老爷子痛失长子,他还妄想着继下藏门大权,没想到严老爷子心中早有意于大哥留下的三个儿子严君铖、严君耀、严君粲。
那自己算什么?孙子都不如?
好不容易严君粲现在有名无实,自己和老婆还有儿女也能多分得一杯羹。结果无权无势的柏以灵现在居然要不怕死的跳出来插一脚坏自己好事?
绝对不允许。
严珉玦和老婆周芷默默对视一眼,然后说道:“当初老三的事是爸的亲自当着大家的面决定,现在回来不是让爸下不了台。”
沈惜我对于这场戏心中已早已察见渊鱼。
“怎么说君粲也是爸的亲孙子也是藏门的人,怎么,二哥不想让老三回来?”柏以灵这声二哥叫得自己都觉得反胃又不好发作。
柏以灵这个当姑姑的还真是疼自己的侄子,想打亲情牌?
周芷不着痕迹的一抹冷笑,“妹妹真是多心了,你二哥当然是为了爸为了藏门着想。只是老三现在回来还真是不妥,毕竟这做错了事就要受惩罚,不然以后谁还把爸放在眼里。”
周芷似乎也很“贴心”的提醒严老爷子,夫妻二人口径一致,死咬不放。
其他人默默吃着饭,有看戏的也有心里暗自盘算的,气氛一时有点僵。
半晌,严君耀开口打破了房间的死寂,“爷爷是顾全大局的人,藏门的人怎么能一直放任在外面不管,何况还是爷爷的亲孙子。”
一句话气得周芷说不出话来。
的确,藏门西壁的人只要不犯族规就没有一直放逐在外的先例,而且她和严珉玦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严老爷子会真的将严君粲放任在外。毕竟那个过世的长子在老爷子心中分量有多重他们不是不知道,就怕看在他的面子上老爷子就不追究那件事了。
但是严君粲犯了这么大的错,好不容易逮住的机会决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当然,在严老爷子那三个孙子面前她不好什么都明着来,这兄弟三个没一个好惹的。
严昭晓用手推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眼底快速的闪过一道精光,对周芷说:“妈,听说三哥近来情况还算稳定,他回来应该不会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了,您不用太为爷爷担心。”
好一个以退为进,明知道严老爷子对上次的事心中大有芥蒂。
周芷会意,“我这不是担心嘛,你说上次……想想都让人又害怕又心寒。”
说着她又看向女儿:“晴晴,那天你不在你都不知道……”
严昭晴对严君粲回不回藏门没什么兴趣,并未接话,她最近正为感情的事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这些。而且她也不想轻易得罪那兄弟三人,有什么就让严昭晓去争好了。反正好处也不是她得,凭什么拿她来当这块垫脚石。
“君粲还年轻,做事莽撞,但我想心里是不坏的,我相信爷爷不会跟自己的亲孙子一般见识。”锦年缓缓开口打断了正要继续说下去的周芷,“爷爷,那日之事是君粲做事不当,锦年愿意为君粲接受任何处罚。”
听闻锦年的话,一直未开口的严老爷子缓缓道:“罢了罢了,都过去了,明天派人去把老三接回来吧。”
严昭晓手上青筋隐隐突起,爷爷果然在意锦年,权力和子嗣永远都是他最看重的。
他有意无意的看了笙月和沈惜我一眼,更好看的戏还在后面呢。
饭后,众人都散去。
严君耀被严老爷子叫去书房。
严君铖对楼?说:“明天你亲自去接老三。”
然后不正经的搂过沈惜我,“我爷,你再帮老三找个家教,不要找藏门的人,家世清白些就好了,你看人比较准。”
二人听闻表情并无变化,只是发出一个单音字:“嗯。”
“我说你们能多给点反应吗,还把不把我这个宗主放在眼里了。”严君铖恼。
白泽在一旁暗自诽腹,有严君铖这样的藏门宗主吗。
“我爷,我给你说多笑有利于身心健康。”
“我爷,笑一个呗。”他伸手捏捏她的冰山脸。
“我爷,笑一个,要不我给你笑个?”
“我爷,算了算了,你不笑,爷也收下你了。”
沈惜我:……
白泽看着他很挫败的样子憋不住了, “哈哈哈哈,严…严君…铖你太逗了哈哈哈。”
严君铖怒,“滚到严君耀那儿去笑,笑五十分钟。”
“你叫我干什么?”严君耀的声音在背后冷冷传来。
“靠,你不是被老头叫去了吗?”
“那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鬼?”
“我可是你哥,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
“······”
他严君铖堂堂藏门宗主就这样被大家嫌弃了么。
笙月和锦年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就先让她高兴着,反正最后能当上藏门宗主夫人的只会是我。”
笙月眼底的冷光已非一日之寒,她在锦年面前也没顾忌什么,本能的她觉得她们是一路人,共同的目的,只是她比锦年多一个敌人罢了。
像似没听见笙月说什么似的,锦年眼眸里泛着柔和的涟漪,看着一个方向,像个盼君归来的少女。
“下一个。”
沈惜我面上波澜无起,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私下里她都是那么清冷。
人力资源部的主管站在一边点头哈腰的搓着手。
这姑奶奶都快选了一个上午了,学历高的没看上,经验丰富的没看上,学历又高又有经验也没看上,心思难猜啊。不过他不敢怠慢,小心伺候着。
“你好,我叫程醒鹿,是Z城大学大三的学生,这是第一次做家教,虽然经验不算丰富,但我会用心而且我也有信心可以做好这份工作,毕竟我刚毕业不久,我还是很了解高中的题型,以及应对考试的一些技巧,对于如何调节考试时心态也有自己比较独特的有效方法。至于爱好特长,那个,弹古筝、讲笑话算么?哈哈哈……”
感觉自己要把面试搞砸了,程醒鹿不好意思的拍拍头。昨晚在家里不是练习的挺好嘛,怎么这会儿全忘了,果然是经验不足,太丢人了。
就这样,空气近乎凝固了十秒,让她更是有些手足无措。
“你通过了。”沈惜我合上程醒鹿的个人资料,“还有一些事项一会我的助理会给你交代,后天上午八点半点到还湖路139号上班。”
沈惜我站起身准备离开,公司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处理。
“我?被录用了?”程醒鹿觉得这也太难以置信了吧。
熟不知她外向平易近人的性格和简单的身份背景帮了她大忙,“确定是要聘用我吗?”
“嗯,希望你好好干。”沈惜我工作起来从不拖泥带水。说着从手工精巧的珍珠鱼皮包里拿出一张简制的银色名片递给她,“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不明白以后可以直接联系我。”
“好的。”程醒鹿接过名片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沈惜我走后,程醒鹿和她的助理洛筱沁签好了合同。
工作算是着落了,程醒鹿拍拍脸给自己打气,加油,程醒鹿!
还有,百慕生我一定不会让你在里面吃苦的。她心想。
当初她打着长大了要独立的旗号联盟老爸对老妈连诓带哄,才离开从小长到大都没离开过的E城来Z城上大学。为了方便见百慕生她上了大三就没有住校而是在学校附近租了廉价的一室一厅。
程醒鹿的记忆起,同住一个院儿的百慕生一出现就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喜欢那个穿白衬衫的少年。
但她记得听过他念的书,看过他写的字。
记得跟在他后面走过百步阶梯。
记得他那时的笑,那时的白衬衣。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她承认她喜欢他。
多少次站在镜子面前一遍一遍的练习,“百慕生,我喜欢你。”
也有多少次她明明鼓足了勇气站在他面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浅笑,抚抚她的头,“程醒鹿,你怎么不说话?”
她心说,百慕生,我喜欢你。
后来他学坏,不再穿白衬衣,她依然整日跟在他后面百慕生百慕生的喊。
他不让她跟着,程醒鹿你听话,回家去。
她倔强如牛,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他无奈,程醒鹿我有什么值得你好。
她傻笑,眸如星辰,百慕生,你那儿都好,真的。
再后来,他遭遇变故,她跟来Z城。
只是,那句我喜欢你。
还未亲口说给他听。
“还湖路139号。”程醒鹿看着门牌,“应该是这里了。”
不过她怎么觉得这方圆几百里都是还湖路139号的地盘呢?
天上的云像轻纱似的,给微风徐徐地拽过涓涓的溪流,庄园里开着满树的繁花,蜂蝶围绕着飘翔喧闹,阳光给地上的每一寸草地镀上一色的金黄。
真的,很美。
难怪刚刚给出租车报地址时,司机反复向她确认了三遍。
程醒鹿深呼吸了一口,按了门铃。
“你是三小姐请来的家教吧?”黑衣制服的男人道。
“是的,我叫程醒鹿。”
“程小姐请进,正大人已经在房间了,我带你过去。”黑衣制服的男人打开庄园门。
正大人?好奇特的称呼唉。她记得那天沈惜我的助理洛筱沁的善意的提醒,藏门的事能少知道就少知道,做好分内的事就够了,况且做好这份工作也并非易事。
走进庄园里才发现,在主建筑的后面是一片别墅群!个个都像是工匠用尽心血精心雕刻的艺术品,不过这毕竟这里是藏门西壁,也就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了。
顾不上仔细欣赏,程醒鹿随黑衣制服的男人走进其中一栋别墅。
别墅里的陈设不是她想象中的浮夸,反而简单干净也不失尊贵。
“正大人在二楼,你自己上去吧。”说完黑衣制服的男人就离开了。
怎么有种被耍了的感觉呢?转念一想,人家这么大个庄园有必要拿自己寻开心么。
其实说是家教,严君铖的初衷不过是给严君粲找个陪他说说话的人。
所以沈惜我选中了乐天派的程醒鹿,并不看重她的学历,而是在意的她身上依然保留的纯真。不过这些程醒鹿自己不知道而已。
走上二楼,程醒鹿发现只有一个房间,刚伸手敲了一下房门,门没关自己开了。
房间很大,陈设同楼下一样简单。一眼看进去,程醒鹿并没有看见里面的人。
“咦,有人吗?”她迟疑了一下走进了房间。
注意到窗边站着一个天蓝色衬衫的少年,他就是正大人?这么年,轻?不过也是,请她来做家教对方肯定比她小。
程醒鹿一向自来熟,“你好,我是程醒鹿,你呢?”
风微吹乱他的碎发,清澈的眼眸俊秀的眉宇,仿若从未涉尘的仙童。
不知怎的,程醒鹿忽的想起一句诗:与君再世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
见少年没有任何反应,程醒鹿也不觉得尴尬,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精美的风景册,“送给你,希望你会喜欢。”
很多年后,那个穿天蓝色衬衣的少年已经长成了一个极度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男子,怀着一颗努力跳动的心脏,牵着两个粉雕玉砌的孩子,游遍了风景册里的每一处。
少年依旧站在原地。
顺手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程醒鹿想了想,又从书包拿出一盒五子棋,摆好,“敢不敢战一局?输了我走,若是赢了,你就乖乖听我的话,怎么样?”
少年仿若未闻。
“敢不敢?”
“不敢?”
“真的不敢?”
“你再沉默就表示你弃权咯。”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少年始终看向窗外。
接下来的几天,程醒鹿都是这样完全被无视,她也不恼,自己跟自己下着五子棋。
两个人各干各的谁也不打扰谁。
到了第五天。
“那个‘不爱说话’,我这几天仔细想了想吧,毕竟我是来给你当家教的,可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教给你,真的很不称职。”
“所以…所以,我打算辞职,明天就不来了。要是这几天打扰到你,我很抱歉。”
少年睫毛微颤,缓缓走了过来,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程醒鹿足足愣了三秒,回神。
“这就对嘛。”她笑起来,“你先吧,我让你。”
少年未动。
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淡漠,“好吧,我先,你别后悔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棋盘上黑白交错,不分胜负。
真是棋逢对手,程醒鹿下下手中最后的一颗棋,居然平局。
连资深五子棋迷的老爸都不是自己的对手,没想到这个比自己小的少年竟和她不相上下。
“你还挺聪明嘛。”她不吝啬的夸他。
难得遇上对手,程醒鹿似乎和严君粲杠上了,一个上午过去,把正事忘得一干二净。
再回神,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到了十一点半。
“这几天就不算了,明天再正式上课吧。”程醒鹿有些自责自己这是来干嘛来了,不过也不算白来,带着胜利的微笑,“我赢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严君粲。”
“哦,君粲呀,是不是先前我那么说了,你就舍不得我走,所以才···”程醒鹿故意刺激他。
不用说的再次被无视,她也不恼,浅浅的笑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君粲,明天见吧,我先走了啊。”
“程醒鹿。”他开口。
“什么?”她回头,以为他要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你觉得我真的只是不爱说话吗?”口气像是在反复确认,似乎从前也有这么一个人这样说过。
“嗯,怎么了?”她很认真的看着他。
他不语。
“没关系,你不想说以后我可以多说一点。”她笑若月弯,没有看见他许久都没有波动过的眼眸里划过一道不小的波澜,久久未平。
他没有送她出门,只是站在原地目送她,好像想起了一些往事。
程醒鹿不是路痴,按来的时候的原路向庄园大门走去。
微风轻抚过她的眉,拂起她的发丝。
别墅二楼站在窗边的天蓝色衬衫的少年按下了手中相机的快门。
藏门庄园,微风起。
“对不起啊君粲,我迟到了。”程醒鹿没想到严君粲会在庄园门口等她,“路上实在不好打车。”她抱歉的吐吐舌头。
“嗯。”算是接受了她的道歉。
她跟上他的步伐,浅笑,真是别扭的孩子。
路过主建筑前的喷射弧度在阳光的衬托下堪称完美的喷泉时,五个巡逻的黑衣制服的男人对严君粲齐颔首,“正大人。”
程醒鹿看着严君粲俊朗的没有一丝动容的侧脸有种在拍电视剧的错觉。
到了房间,程醒鹿拿出一副认真负责好老师的样子,像模像样的拿出几张数学卷子放在严君粲面前,打算先看看他的数学功底,“你先自己做,有什么不会的咱们也好再查漏补缺。
“要认真哦。”程醒鹿叮嘱。然后自己在房间里转起来。
随手拿起书架上的校牌,这家伙还挺上镜的嘛,证件照都能这么帅。
程醒鹿绽起嘴角,不知从哪儿来了一股没错姐就是这个帅气少年的美女老师的成就感,“你在Z城一中高三(3)班?你们学校在我们学校对面唉,听说我们学校以前的校长现在在你们学校当校长,咱们还真是有缘分不是。”
“你去过你们学校旁边的小吃街没?我常去,那儿的砵仔糕超好吃,你要是做题做的好,我就请你去吃,怎么样?”
“当然我觉得那儿的水果冰粉也不错,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说到吃,程醒鹿的话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时间似乎差不多了,程醒鹿收上他的卷子,现场批改。
白卷?!
再一看,每道题后面都有几串看不懂的文字。
“这是什么?”
“答案。”
“发电报呢你?”程醒鹿皱起秀眉,“你翻译一下吧。”
答案对下来,他全对。
只是每一道题都没有过程,答案还是只有他自己才能看的懂得文字。
程醒鹿不知道的是,那个像藤蔓一样的文字,是百年前一个叫做竹取的藏门人为了保护藏门西壁的情报不被别的家族所窃取而发明的内部专用文字,现在藏门内部能熟练运用这种文字的人已经很少了,严君粲就是其中一个。
“下次不能这样写了,你这样写,高考阅卷老师没一个看的懂,那你不就零分了,多不划算。”程醒鹿一脸认真。
“程醒鹿。”严君粲淡淡开口。
她一愣,“什么事?”
严君粲不悦的抿着嘴,似乎很不满意她的健忘。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哦哦哦,那下周一···也就是明天下午放学,我来接你,你想吃多少随便点,我请客。”程醒鹿一向不是小气的人。
边说她边拿出辅导书,手中的红笔在书上勾画着重点,嘴里清晰的给他讲解着。
程醒鹿讲的很认真,恨不得把自己所有掌握的知识全部讲给他听一遍。
“喏,这是你的家庭作业,认真写,记住,要有过程,还要让我看的懂。”程醒鹿递给他一张卷子,“今天就到这里,我先走了。”
“我送你。”严君粲接过卷子放在书桌上。
“好。”她点头。
快走到庄园门口时,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恰从外面回来,向他们走来。
“是三哥回来了。”男人笑的儒雅有礼,不知怎的,却让程醒鹿心里有股泛凉的感觉,身体不自觉的向严君粲靠了靠。
严君粲仿佛没看见,直接从他身边迈着长腿走过,程醒鹿赶紧紧跟其后。
紧握的拳头青筋暗起,金丝边眼镜背后泛起一丝冷意。他严昭晓明明就比他年长,这声三哥怎么能让他叫的心服口服。
“君粲再见。”程醒鹿坐在出租车上向他挥手。
严君粲目送她,在车开了很远后,嘴角轻轻抿起。
起风了。
车上,出租车司机觉得自己越来越搞不懂现在小女孩了,你说,这么文秀的女孩怎么有事没事往城郊监狱跑。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程醒鹿,司机无奈的摇了摇头,太任性了。
到了城郊监狱,程醒鹿付了钱,打开车门刚要下车,司机叫住她,“小姑娘,我在这里等你吧,不然一会你一个人也不好打车回去。”
“谢谢师傅。”程醒鹿点点头。
司机叹了口气,自家女儿也有这么大,都是为人父的人了怎么能看着这个姑娘这么一步一步的堕落下去呢,显然司机是把程醒鹿当成问题少女了。
程醒鹿明白司机的想法,也不解释,朝监狱走去。
探监的人很多,但像程醒鹿这般锲而不舍的女孩,还是当了这么多年监狱长见过的头一个。
来的次数多了,大家也都面熟了。“又来看你男朋友啦?”一个小狱警打趣她。
程醒鹿笑而不语。
刚开始她也一个劲的解释,可他们不信啊,不是你男朋友你来那么勤啊。
探监室里,百慕生嘴唇干涩,劳作让他原本嫩白修长的手上磨出了茧。
程醒鹿眼底一刺,缓缓开口:“最近还好吗?”
“嗯。”可能是很久都没有说话,他声音有些沙哑。
“还想吃上次那家的砵仔糕吗?最近出新口味了呢。”她尽量让气氛轻松一些。
百慕生没有回答,半响,开口道:“程醒鹿,以后不许来这里了。”
程醒鹿心头一紧,喉间一刺,从头到脚像是被冷水淋了个透,这是她最怕百慕生说的一句话,她不想总那么被他推开,“为什么?”
“你要听话。”说完,他起身要走。
“我不听!”下一秒泪水就要夺出眼眶。
“鹿鹿,这不是你该有的生活,你现在应该和你的朋友在一起逛街看电影而不是来这里你懂吗,别让我毁了你。”他哑着嗓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完这么一大段话。
程醒鹿愣住数秒,突然豁的一下站起来,身体不住的颤抖,她比谁都清楚百慕生就是这样,他说不会见那以后就都不会再见她。
可是她怎么做得到,“百慕生,你凭什么那么说!你凭什么帮我做决定!我告诉你!我就要来!你什么时候出来我就什么时候不来!”
他僵住,脸色惨白,眼底闪过一丝极深的心疼,久久再回神
“别来了,我不会见你的。”他离开,始终都,没、有、回、头。
那天后来,程醒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抬起灌了铅似的脚回到家的。
第二天一早,被闹钟闹了三次才彻底清醒。
清醒的瞬间,程醒鹿突然想起今天早上还有课,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匆忙洗漱完后狂奔向学校。
幸亏当初租房时租的近,不然今天早上要是迟到了得罪了金教授,期末考试的时候有得她受的。
还好还好。
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
课上到不到一半,一个短发女孩猫着身从后门溜了进来,坐在了她旁边。
冲程醒鹿友好地笑笑,“你就当不知道我在这里。”说着她弯身藏到了桌子下面。
虽然感觉很奇怪,程醒鹿还是点了点头。
熬到一节课上完,女孩从桌下钻了出来,舒活舒活卷麻了的四肢。“刚才谢谢你了。”
程醒鹿耸耸肩,笑,“我也没做什么。”
一起走出教室,没等程醒鹿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女孩一声惊呼,撒腿就要跑,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像老鹰捉小鸡一样被一个笑得很邪魅的男子一把抓住,“莫金池,怎么样,躲在桌子底下舒服吗?”
“你···白泽你个王八蛋!”莫金池恼羞成怒。
“谢谢夸奖,如果下次不想被我抓到,不妨把手机关掉。”白泽冲她挑挑眉,“不过也不会有下次了,走吧,咱们好好摆谈摆谈。”
“你无耻!”莫金池怒吼。
“放开她。”程醒鹿也是跟在百慕生后面混的,自然是一身江湖侠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白泽看了她一眼,准确的说是不客气的白了她一眼,然后一本正紧的解释道:“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你不知道吗?”
程醒鹿有点不相信他的话,一脸询问的看向莫金池确认。
白泽低下头在莫金池耳边耳语了几句,莫金池心里那个恨啊但也不敢拆穿他,谁让自己倒霉遇到这么个狗皮膏药呢。
见她没有反驳,程醒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看着白泽半搂着她离开。
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背影,还蛮配的,程醒鹿心想。
在别人眼中他们的对话也许是这样的:
“老婆,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有话咱们回家慢慢说,你消消气。”
“哼,死鬼,今晚有你好受的。”
其实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真正的对话是这样的:
“莫金池,这账一会咱们得好好算算了。”
“混蛋,你先把我放开。”
“休想。”
程醒鹿边向食堂走去,习惯性的翻开手机里的日历,离百慕生出狱的日子还有不到三个月。
到时要好好给他接风洗尘。
在食堂填饱肚子后,程醒鹿习惯去泡学校里图书馆,一呆就是大半个下午。
再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该去接君粲了,程醒鹿将书放回原处。
因为Z城一中就在Z大对面,所以程醒鹿对它的上放学时间了如指掌。
还有二十分钟,走过去差不多就放学了。
在校门口做了登记,走进高中的校园不得不说她还是有那么些怀念。
怀念那时的校园,怀念那时的无忧无虑,怀念那时她总站在百慕生右边看他俊美的侧颜咚咚的心跳在左边。
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高三(3)班,下课铃声刚刚打响,程醒鹿有点得意自己时间掐的还挺准。
学生陆陆续续的从教室里走出来,程醒鹿站在教室门口一眼就看见了正在收拾书包严君粲。
“君粲。”程醒鹿向他招手。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程醒鹿觉得其他同学盯着自己的眼光挺奇怪的。
严君粲向她走来,一米八几的个子穿着宽大的校服都那么帅气,程醒鹿靠近他压低声音一脸八卦,“老实说,是不是有很多女孩仰慕你啊。”
“说嘛说嘛,姐姐很开放的不会告你的状,而且我还可以帮你参考参考哦?”
严君粲冷着俊脸,不理她。
“哎呀,别不好意思嘛。”她是多敬业的一颗八卦心啊。
“程醒鹿。”严君粲抿着唇。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嘛。”程醒鹿投降。
走出校门,程醒鹿比严君粲还激动。“你不知道砵仔糕有多好吃,我最喜欢菠萝味的,对了,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跟你一样。”严君粲其实压根没听说过什么砵仔糕。
“一会咱们多尝试几个口味吧,包你喜欢。”
放学的时间卖砵仔糕的那家店人特别的多,“看吧看吧,要是来晚了就没有了。”
都是熟客了,程醒鹿对老板说,“阿姨,每个口味都给我拿一个。”
“你吃的完?”严君粲看了她一眼。
“吃不完打包嘛。”程醒鹿完全沉浸在美食的诱惑中,失去理智。
“一会我带你去吃那家的小火锅,晚点回家没有关系吧?”程醒鹿激动的拉拉严君粲的袖子。
“嗯。”
“谢谢阿姨。”接过砵仔糕,程醒鹿兴奋的叉起一个菠萝味的递给严君粲,“尝尝。”
“怎么样?”她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嗯。”
“就说你会喜欢嘛。”程醒鹿很自然的拉他,“走吧,就在前面,我们去占位子,小火锅那家店去晚了就没位子了。”
程醒鹿完全陶醉在美食的兴奋中,没有注意到少年微红的脸颊。
小火锅那家店离砵仔糕的店只有几步路。
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君粲你吃辣吗?
严君粲摇头。
“来一个清汤小锅和一个香辣小锅。”程醒鹿向服务生说道,“再来两瓶豆奶。”
“以前吃过吗?”
严君粲摇头。
服务生端上两个小锅,将清汤的放在严君粲面前,香辣的放在程醒鹿面前,打开他们面前的小电池炉,小锅里的汤汁慢慢的咕噜咕噜的煮起来。
程醒鹿将筷子递给他,“一会把你想吃的菜煮进你的小锅里。熟了就可以吃了。”
严君粲点点头。
“煮开了,快烫菜呀。”程醒鹿像在指挥作战的将军一样,红光满面的。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吧?”
“来来来,烫豆皮,这个超赞!”
“香豆腐也不错。”
“你不要老吃素,这儿的牛肉很棒的。”
“干杯干杯”
······
程醒鹿记得从那天起,她和严君粲渐渐熟识起来,习惯了时不时去接他放学一起吃砵仔糕,习惯了一起在藏门后山的菩提树下看书,习惯了她嘻嘻哈哈的眉眼和他淡淡抿起的嘴角。
那天莫金池被白泽强行拉进Z大旁边的情侣咖啡厅,靠窗坐下。
“说吧。”白泽一脸纨绔不羁,一副分分钟玩死你的表情。
“小气的男人。”莫金池可不吃他这套,不满的哼哼。
“你说什么,大点声儿。”白泽拧眉。
“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她莫金池也不是吓大的,好歹当年也算是小鱼城半个一姐呢。
“你说呢?”白泽挑眉。
“不就是几瓶药水嘛,有什么了不起。”莫金池回想起自从上周在Z大因为她跑速太快刹不住脚将这个男人的药瓶撞翻在地。虽然自己当时就到了歉,还是被他带着一群黑衣制服的男人“追杀”至今,“我赔你还不行嘛?”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赔?
那可是他同Z大的研究者熬了多少夜花费了多少心血研究了几个月的成果。
被这个女的就这么毁了不说,还被贬的一文不值。怎么说他也是医学界年轻有为响当当的一人物。士可杀不可辱。
“那你打算怎么陪?”他眯起漂亮的丹凤眼,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这样吧,我看你也是学医的,给我当个义务助理,算你将功补过吧?”
“你!”莫金池觉得这个典型的二世子明显吃饱了没事干在拿自己寻开心呢。“你这个人不光小气而且还很幼稚,你看那个男人人家比你有品味多了。”她随手向白泽身后窗外一指。
谁还能比他有品味?!
扭过头,哟,窗外街边还真有一个男的。
这不是他亲爱的三哥严君耀嘛,等等,他旁边的女的是谁?白泽强烈的八卦心被勾起。
再转过头,对面位置上已经没有人影了。
我去,又让她跑了。
莫金池你等着!下次谁跟你客气谁是孙子!
白泽没好气的对着暗处的黑衣制服的男人吼:“看什么看,付钱去!”
然后,迈着大长腿走出了咖啡厅。
黑色制服的男人表示很无奈,不是您自己说要亲自处理那个女人其他人都不准插手吗╮(╯_╰)╭
走出咖啡厅,白泽已经是一副嘻嘻哈哈的八卦脸,迎上站在街边的一男一女。
“哟,什么风把我们三哥吹到Z大来了?”白泽说着眼睛不断在他旁边的女孩身上瞟啊瞟,“这是…三嫂?”
“你很闲?”严君耀眉角轻挑,“上次你说的研究,成品呢?明天派人送到我办公室去。”
白泽暗叫不好,唯一的成品被莫金池那个蠢女人毁了让他上哪儿找成品啊,就算重新配制明天也拿不出来啊。都怪他嘴欠非要提前到严君耀那儿去邀功。
“别介啊,都是自家兄弟不是?”白泽讨好。
严君耀沉着俊脸没有理他。
倒是站在严君耀身边的女孩主动打破尴尬道:“君耀,你朋友?”
“一起长大的兄弟。”白泽抢先答道,“叫我白泽就好了,三嫂呢?”
女孩笑,“你误会了我不是你三嫂,我是君耀的朋友,我叫莫念念。”
没等白泽开口,严君耀冷冷打断他“你还站在这?”
“得,我现在就去我现在就去。”楼?、严君铖、严君耀、他、严君粲这五兄弟当中,白泽最惹不起的就是严君耀这尊大佛,脚底一抹油,溜了。
后来,白泽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打趣他:“你对人家心思没那么简单吧?”
严君耀眼皮轻跳:“你知道?”
“连爷爷和藏门那群爱管闲事的长老都没有惊动,你把她护的可真好,费了不少功夫吧。”白泽可是号称情圣他爹,“再说你严君耀会闲的没事屈尊给一个小姑娘做专职司机,傻子都看得出来,你敢说你没动凡心?”
“动了。”他眼眸若星辰,仰头,饮下杯中的红酒。
花瓣在潭里,人在镜里,她在他心里。
只愁自己在不在她心里。
藏门庄园一栋清幽的别墅里。
梅娣娴一袭旗袍袅袅婷婷,虽然早已身为人母,但风韵犹存,犹可想见当年风华。只有一双原本的妙目如今却淡淡含着些悲切注视着着手中的相片,苍白的手指轻抚着一遍又一遍。
相片上的男人一身军装,却只有坚毅挺拔的背影,许是将离时刻匆匆照下的。
沈惜我为她熏了些蕙香,静静的离她远远的坐着。
这种无声的陪伴,多年下来已成了习惯。
离开时。
梅娣娴轻唤她,声音还是那么的柔软,“惜我。”
“君粲他们还好吗?”
“君粲已经回来了,他们也都很好,您放心。”沈惜我回答。做母亲的终究是关心儿子的。
别墅外,站久的男子身体微僵。
“我爷。”严君铖揽她入怀。
“她很好,你别担心。”沈惜我拍拍他的背像许多年前他安抚她一样。
慢慢温柔,久久承诺。
另一栋别墅里。
“五分?才五分?严君粲你自己说说这五分你是怎么考出来的?”程醒鹿愤怒着小脸,晃着手中的成绩单。
“平时给你做的卷子不是都能全对吗?这五分是态度问题吧。”
“你对得起我那么认真的给你辅导吗?”
“你到底想不想学好了?!”程醒鹿气的杏眼圆瞪。
“嗯。”
“嗯是什么意思?”口气也软了下来。
“以后不会再机选了。”
程醒鹿无语,敢情这五分是机选出来的?随便拿脚在机读卡上踩一脚都比五分强吧,这也太不争气了,再说全选A至少也能有十分啊?真是一点都没有得到她的真传。
“不许再有下次了。”
“嗯。”
“你向我保证。”
“我保证。”
“走吧,不是说学校要求合作办手抄报吗?我们去买材料。”为了鼓励高三的学子,学习别出心裁让大家办手抄报,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和压力。
一起走出别墅。
“对了,老师说这次手抄报的主题是什么?”
“爱。”
“爱吗?”程醒鹿很满意的漾起一抹笑容。
“嗯。”
“那我们画大海吧?”程醒鹿提议,“大海一样的爱?”
多年后,严君粲不经意间的想起那天。
是什么像雨后的春笋。
在那一刹那。
涌入跳动的心脏。
“爱吗”
“嗯。”
那天后来。
在Z大附近多家竞争激烈的文具店里,程醒鹿拉着严君粲选了一堆花花绿绿的颜料。
“不是说画大海吗,干嘛买这么多颜料?”
“所以还要画小鱼嘛。”程醒鹿对他眨眼。
经过Z大校门口,正好遇见去大学研究室的春风满面的白泽和耷拉着脑袋一副偃旗息鼓的样子的莫金池。
“君粲。”白泽心情似乎格外的好。
“四哥。”严君粲道,语气明显是对亲近之人才有的。
这不是那天······,程醒鹿还记得他们。
莫金池抬起头看见程醒鹿,认出了她,脸上露出了笑容:“嗨,上次都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呢,你好,我叫莫金池。”
“我叫程醒鹿,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白泽,很高兴认识美女。”
“人家跟你有什么关系?”莫金池白了他一眼。
“你吃醋了?”白泽嗓音戏谑。
“我有吗?!”
“你看你都脸红了!”白泽一脸都怪我长得太帅的表情,“小池池,要敢作敢当啊。”
莫金池气结,女汉子在白泽这种老油条面前,嘴上从来占不到一点便宜。
“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都是熟人了,下次一起聚聚啊。”白泽痞痞地搂过莫金池。
“放开我。”莫金池嫌弃。
“白送你个大帅哥你还身在福中不知福。”白泽一脸我都替你可惜的表情,“我想着呢不如你以后随我姓,叫莫矜持是不是太暴露咱了?”
“那也比叫白金池好听。”莫金池急。
“你还想让我给你取个新名?”白泽故意会错意,乐的不行“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完全插不上话,看着这对欢喜冤家离开,程醒鹿不禁感叹:“你哥哥和你嫂子感情真是好。”看他们相处的样子在她心中是相信上次白泽那句夫妻床头吵床尾和的。
严君粲没回答,也不揭穿。“走吧。”
程醒鹿嘴角不自觉漾起笑容,习惯性想到百慕生,他们会像这样吗。
回到别墅,手抄报办的出乎意料的好看。
“哇塞,君粲,我发现你是画画天才。”程醒鹿双眼发光的看着以海蓝色为主色调的手抄报,以她的画画水平,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说是合作的手抄报,其实不得不承认这完全是人家严君粲一人的杰作。
“嗯。”淡淡应声。
程醒鹿玩心忽起,向他抹了一指蓝色的颜料,“我也是画画天才。”
“程醒鹿。”他作势要反击。
“停。”程醒鹿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忍住笑,“严君耀你要尊老爱幼哦。”
“你爱幼了吗?”严君粲不打算放过她。
“我错了还不行嘛。”程醒鹿躲。
但还是被抹到了鼻子,“好啊,严君粲你等着。”伸手就要抹他。
“站住!”
“你还想跑?乖乖束手就擒。”
“还跑?别让我抓到你。”
沈惜我有条不紊的讲完了屏幕上的策划案。
语毕,会议室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个二十出头的女人不光在工作上的能力让人心服口服,关键是人家在严总心中的位置非同一般。
先前这个会议室的董事们都把她当成一个小助理,所以上次一个董事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非跟这个“小助理”过不去,被沈惜我无视后,更加不肯罢休。
“快点跟我道歉不然立马滚蛋。”董事也是骄横惯了。
沈惜我神色仍然没有一丝变化,继续整理桌上的文件。
严君铖魅眼眯起,嘴角淡淡讽刺,“我们我爷,你得罪的起吗?”
董事这才意识到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了,为了能坐稳自己现在的位置早先他对严君铖也是做足了功夫倒是知道有个姓沈的姑娘这么一号人物在严总心中地位非同一般。但他还以为是什么金屋藏娇没想到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助理,赶忙狗腿的赔笑,“我一时糊涂一时糊涂,沈小姐见谅,严总见谅。”
严君铖不怒反笑,拨通了一个号码,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几个律师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当场买下了那个董事手上的股份,并转到了沈惜我名下。
大家这才知道,加上她先前的股份,沈惜我现在是除严君铖外最大的股东。
一句话,再作死,宁可在严君铖头上动土,也不能碰沈惜我一根头发。
不然严君铖分分钟玩死你。
“今天就到这里。”严君铖合上手中的文件夹,“散会吧。”
董事们三两个商量着策划案,走出会议室。
“我爷,下周出差你陪我去。”
沈惜我点头。
从她第一天开始在藏门生活,再到进公司工作,她都一直跟在他身边,这应该是那个董事把她误以为助理的原因。
说实话,连沈惜我自己都想不出她什么时候和严君铖分开过。
不过她不知道,这次严君铖说的出差不过是顺水推舟,他要给她过一个他精心准备了好久的生日。
忘了说,那个他们初遇的日子被沈惜我定成了她的生日,每年他都陪她过。
那一个只属于他们彼此的日子。
给严君粲补了那么多节课以来,程醒鹿难得像今天这样准时。其实不是她每次出门晚,是因为藏门的庄园远离市区,好多出租车都不愿意来,即便她愿意出很高的车费。
下了车就看见严君粲已经在庄园门口等她了,她兴奋的快步走向他。
他抬开大长腿走近她,“不要走那么急,会摔跤。”
“哎,你这家伙那么久了还这么没礼貌,叫我声姐姐你会少块肉吗。”她似乎有什么喜悦要和他分享,也就没有像不久前那次欺压着他强行让他叫她姐姐,藏不住事的报喜一样,“我的论文被我最喜欢的教授看中了,她说会帮我发表到我们校刊上。”
“我真的好开心。”程醒鹿笑颜灿烂。
“嗯。”似乎也是在肯定她了。
程醒鹿刚想再说什么,目光就被迎面走来的两人深深的吸引了。
初槿画五官玲珑精致,盈盈秋水般的眼眸仿佛聚集了全世界的美好。发流散如瀑,纤腰一束,翩若惊鸿。好似从古代穿越来的花信年华的长公主,又更好似从画上走出的不染纤尘的九天仙子。
楼?高大挺拔的身材契合着手工制作完美的西服,俊美绝伦的脸上如深海般冰冷深邃的瞳里只有那女孩一人。
“大哥。”严君粲神情不同往日的充满了敬仰。
“嗯。”楼?目光暂移开身旁美的倾国倾城的女子看向严君粲,若是换做旁人他几乎无动于衷亦未可知。
直到他们走回别墅,程醒鹿都还在感叹这世间尽有如此一对璧人,她以为这样的人只能在梦中出现。
“放暑假你会回家吗?”严君粲给她倒了一杯果汁。
程醒鹿的心被扎了一下,愣在那里,半晌接过,低低给他补了一个答案,“不会。”
其实她想回去,想回去见见渐渐年老的父母,她是那个小康之家的宝,这还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家远航。可是这次她自私了。
百慕生出狱在暑假期间,她想亲自去接他。
程醒鹿庆幸严君粲没有继续问她为什么。
问了也她不敢回答,她不敢承认她还有些不敢回去,她不敢回去看那些旧街旧景,她不敢触碰那些心底里最温柔的回忆,她不敢想到过去的百慕生,那个穿白色衬衣的少年。
她怕那些都回不去了,不管是他还是她都回不去了。
可她真的喜欢他。真的。
好喜欢,喜欢到为了他可以奋不顾身。
“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严君粲翻开那本他已经看过好多遍的她送给他的风景册,指尖轻抚在精美的图片上。
“意大利的西西里岛和格陵兰。”这次她回答的很快。
“为什么?”这两个地方都不像是女孩子会想去的地方。
“因为我很喜欢马里奥·普佐的《教父》,所以想去西西里看看。”她淡淡扬起嘴角,“至于格陵兰嘛,名字挺好听的就想去看看。”
其实最开始是她看见百慕生在看《教父》,所以就去买来看了,那时她收集一切有关他的东西,没想到看了之后也喜欢上了。
“你呢?”她问。
他指指风景册,口气很坚定,“都会去。”
他没有告诉程醒鹿他母亲是个热爱旅行的人,年轻的时候去过许多地方,每个大洲甚至不知名的小岛都有她的足迹,直到后来父亲去世母亲才慢慢停下脚步,花大把大把的时间对着一张只有背影的照片发呆。
他也没有告诉她他想有人陪着他走遍风景册里的每一处,他希望那个人是她。
因为曾经有人告诉过他,能在一起去旅行的两个人,不是志趣相投就是灵魂相依。
“开始上课吧,高考完后你就解放了。”程醒鹿一副我也是过来人的样子。
“我毕业了之后,你呢?”他突然问,今天的话格外的多。
“你毕业我失业哈哈哈。”她不假所思。
“然后呢?”
“不知道吧。”程醒鹿没有想过然后,她想等百慕生出来再说。
每年这几个月都是严君铖最忙的日子,几乎天天飞来飞去的谈生意,洛宸会提前将他第二天的行程安排满,吃饭睡觉倒像是见缝插针。
当然,有沈惜我陪着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愿意。
藏门西壁在世界各地的私有住宅很多,其中还有百年以上的庄园,所以大多数时候住不住酒店都是看心情。
连续两周严君铖每晚都会忙到至少两三点才睡。
沈惜我会给他泡好一杯温热的牛奶,陪他一起工作。
私人飞机上,严君铖替沈惜我掖好毛毯,“我爷,你先睡会,到了我会叫你。”
沈惜我听话的闭上眼睛,头轻轻的枕在他的肩上。
十个小时后,飞机缓缓的降落在一块宽阔的平地上。
几乎在落地的同时沈惜我就醒了,她睡眠一向轻浅。
他抚好她的发,一起下了飞机再坐上车驶向他们要去的绿树浓密的庄园。
这个具有百年历史的庄园,沈惜我的日记中把它记作“杜波尔”。
她忘记这个名字她还在哪里听过,她试着去想过,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每到一个住处,沈惜我都会习惯的从行李箱中最先取出那个她十分珍视的捕梦网挂在窗边。
她记得严君铖告诉她,捕梦网源于一则古老的神话。太阳女神是一个长着蜘蛛模样的神灵,每晚她都会给沉睡的婴儿织一种非常神奇的网,这种有神力的网能将噩梦滤走,只放好梦通过。后来,女神将织网术教给了所有的印第安母亲,好让她们制作出了能让孩子安睡的捕梦网。
梅娣娴年轻的时候曾亲自向印第安母亲讨教过捕梦网的做法。同为母亲,学的很用心,自然一学就会。
刚到藏门不久,沈惜我睡眠很不好,还时常做噩梦,半夜惊醒。严君铖便请母亲做了一个捕梦网给她。
那时,他对沈惜我说:“我爷,你把这个挂在窗边,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降临之前,那些被滤走的讨厌的噩梦就都会像泡沫一样消失。”
沈惜我接过,她相信这个用褐色兽皮打底,网中交叉处缀以精心挑选的彩石、贝壳,网下纷披垂落着艳染的羽毛,被她最信任的人称为捕梦网的东西,可以滤出好梦进入她的梦境。
那晚,她睡的很香甜。
此后,她也没再做过噩梦。
这弥足珍贵的捕梦网也被她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第二天,严君铖将洛宸留了下来和一个精通中文的名叫Michelle的外国人洽谈,自己带着沈惜我坐上了私人直升机。
今天是沈惜我的生日,严君铖精心准备已久。
他最了解沈惜我,比起去最好的餐厅吃最漂亮的烛光晚餐,她更喜欢平时工作繁忙而没有时间去玩的刺激项目,跳伞、冲浪、蹦极、潜水、飙车只要是她喜欢的她都给她安排上,还有买买买,沈惜我喜欢大大小小的珠宝钻石他都不吝钱财给她收集来。
别看她素日里文文静静,高高冷冷的,刺激项目玩起来疯狂的很,怎么看都跟这张禁欲清冷的脸不相符合。
“我爷,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慢点开。”这一次坐在副驾驶上的严君铖,掌着方向盘驰聘在沙漠中空旷的荒路上的是沈惜我。
画面颇有点荒路末日的味道。
“我还觉得我开的挺慢的了呢。”她激动的很,风呼呼的吹着她的发丝,神情与往日鲜有波澜不同,像被注入生命力的蔷薇,着实更有魅力。
他有点后悔安排飙车这个项目了,心脏遭不住啊。
算了,我爷开心就好。
你我爷永远是你我爷。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飙车?”他记得她拿到驾照第一次带她上路,找了个空旷无人的地方让她找找实际操作的感觉。结果她上手的很,后面越开越快,然后,然后就被他禁止碰车了。
“刺激。”他终于可以让她碰一次车了,自然要好好过过瘾的。
她加深踩油门,再提高了速度。
炎炎的荒漠中唯一的一条公路,只有他们的车,不受约束的驰聘着。
是久违的远离城市喧嚣和追求自由的刺激。
如果说这都是希望沈惜我快乐的度过这个生日的盛宴,那么他后面安排的斯洛文尼亚就是绝对值得期待、别出心裁的盛宴后的压轴。
飞到斯洛文尼亚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
巴尔干半岛的斯洛文尼亚是个很小的国家,而布莱德湖心的小岛是斯洛文尼亚唯一的岛,岛上只有一座小小的教堂。很小的时候严君铖就听母亲说过这里,说这里是一定要带自己最爱的人来的地方。
雨后的布莱德的风光格外优美,怎么看都像是神仙在凡间小憩的地方,湖面上还有美如芭蕾舞剧中舞姿最优雅的舞者的白天鹅在游着。
严君铖和沈惜我绕着湖缓缓走着,路的右边是静谧的森林,空气里散着湿湿的泥土味和融融的花草香。
“十年了,日子过的真快。”
“是啊,转眼间你已经是宗主了。”
“小的时候我们总是被安排各种课程,总计划着长大了就一定要到处去玩,结果现在飞来飞去忙的都是工作,连你的生日都只能夹在工作里。”
“没关系,跟你在一起天天都像是过生日。”她把头依靠在他的肩上。
“感觉就像是上天把你送来给我的,我真是个幸运的人。”
“我爷。”严君铖拉过她微凉的手,“等你下一个生日时,我就带你去湖心的岛。”
轻轻的抚开她的发丝,浅吻她光洁的额。
“生日快乐。”
这是他陪她过的第十个生日。
自那以后的好多次都是这样,不管怎么样百慕生都不肯见她。
他在里面怎么样了呢,应该吃了不少苦吧,程醒鹿不敢多想。
她咬着唇,一步一步的向监狱外走去,眼睛盯着地上滚起的尘土。
但,钱都托小狱警给他了,应该不会太糟吧。
想到这,程醒鹿自我安慰的抬起头,深呼吸了一口气。
“你你你怎么在这?”程醒鹿抬眼就看见严君粲下意识退了一步。
他漂亮的眼睛紧盯着面前这个目光闪烁的女孩,“这句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
“你在跟踪我?”程醒鹿觉得有团火憋在胸口。
“嗯。”严君粲大大方方的承认,“我一直跟着你的。”
“算了,一起回家吧。”她好像对他生不了气。
严君粲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什么。
“别问,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吧。”程醒鹿的声音有些干哑,“君粲,我的腿好软,背我一会好吗?”
严君粲转过身,蹲了下来,轻声说“上来吧。”
程醒鹿被他背在背上,双手环住他的颈,像是依靠了他很久一样。
他仿佛也感觉到了,背微微一僵,随即有恢复了自然。
她今天格外的轻,严君粲记得刚认识她不久的那次,她欺压在他背上,还差点把他压死。
走了不久,耳旁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应该是睡着了。
严君耀淡淡扬起嘴角。
如果他们能一直现在这样相互依靠着就好了。
程醒鹿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这是她在百慕生进去后第一次睡的那么安稳。
但她是怎么回家的,她原想着让严君粲把她背到离监狱最近的打车的地方,然后一起坐车回家。不过她怎么睡着了,所以是他把她带回来的么,外套也是他给帮忙脱的?
程醒鹿抚抚额,她第一次发现自己那么不让人省心。
一边责怪自己,一边起床洗漱。想想严君粲应该已经回家了,一会给他打个电话吧。
洗漱完毕,程醒鹿伸了个懒腰走出卧室,当她走进厨房时,惊讶写满在她的脸上。
“君粲?”她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拿着汤勺在热腾腾的锅里搅拌的人。
严君粲自动忽略了她的不敢相信,一脸不开心的开口:“程醒鹿,我哥没给你发工资?怎么你们家除了米还是米,就没别的吃的?难道你平时就只吃这个?”
程醒鹿被他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表情逗笑了,“你做的粥?”
严君粲无奈的摊手,“只能吃这个了。”
“有得吃就不错了。来,我来盛,尝尝你的手艺。”程醒鹿很满足的样子,从消毒柜里拿出两个碗和两支匙,盛好粥,端出厨房。
严君粲跟着他走到餐厅,帮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然后自己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程醒鹿舀了一口粥,吹了吹,放进嘴里,很享受的闭上眼睛。
严君粲嘴角轻轻抿起,“还满意吗?”
程醒鹿意犹未尽的睁开眼,看着他:“嗯,关键是你做的,很难得嘛。”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昨天你送我回来的?你后来就自己回去了么?”
“没,我一直在这。”严君粲老实回答,“睡在客厅。”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的?”程醒鹿觉得这才是重点。
“你忘了我是藏门的人?”
“好吧。所以我外套是你脱的?”程醒鹿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脸,有意无意的开口:“你怎么不帮我脱完?穿着衣服睡觉好难受的好吗,你看我黑眼圈都有了唉。”
程醒鹿看见他迅速红透的脸,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哈哈,瞧你脸红的,逗你玩的啦···”
她还没笑够,严君粲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哈哈哈接···接电话吧哈哈。”
严君粲拿出手机,看见屏幕是闪着“藏门”两个字,神色不禁严肃起来,接通。
“正大人,宗主让你速回藏门。”电话那边的女人办起正事来还是那样一本正经。
“嗯。”严君粲答应。
“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按时来给我上课。”
楼下,藏门三辆黑色的防弹轿车整齐的排成一列。
洛宸站在中间那辆车旁,“正大人,请上车。”
藏门的规矩一向繁琐森严。
不一会三辆黑色轿车绝尘而去。
严君粲知道沈惜我有话要说,只是碍于藏门的人。现在车上只有他,沈惜我,还有严君铖的亲信洛宸。
“说吧。”严君粲轻吐两字。
“这次让你回去是爷爷的意思。”沈惜我顿了一下,“可能是想让你和锦年订婚。”
严君粲冷着俊脸,车内的气氛降到冰点。
沈惜我也知道他不会愿意,善意提醒道:“昨晚你因为程醒鹿没回藏门的事爷爷已经知道了。”
“嗯。”眯起的眼底滑过一丝极度深寒的危险。
严家所有的人都聚在庄园的主建筑,看来又有好戏要什么上演了。
“鹤峰,咱们要不要问问孙子们的意见哪?”奶奶程方蕙压低声音,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妥。
“已经决定了的事。”严老爷子决定了的事情一向不容抗拒。
程方蕙还想说什么,就见着严君粲和沈惜我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也就没再说了。
随着主角的到场,好戏也要开演了。
严珉玦嘴角讥讽地扬起。他倒要看看这个桀骜不驯的少爷怎么再次挑战老爷子的严威。难道又像上次那样用枪指在老爷子的脑门上?
那就等着被逐出藏门吧。
锦年是严老爷子早就钦定好了的孙媳妇,即使还没有正式订婚,身份也一直被认可着。现在要是订婚,以后不是更得好好巴结。说是家庭会议,有些人无非就是等着来分得一杯羹罢了。
藏门继承人之一的婚事傻子才会不明白这里面的利益含量。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就说说今天让大家过来的要宣布的事。”严老爷子清了清嗓子。
“老三也不小了,玩心还那么大,是该有人帮老三收收心了。”这话若有所指,严老爷子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眼,“男人嘛,以事业为重,不光需要贤妻良母一样的妻子,在事业上更要能帮衬一把才最好。”后半句话,严老爷子似乎并不是只说给严君粲一个人听的。
“爸的意思是?”周芷顺势接话,典型的明知故问。
“我现在把大家聚在一起,商定一个良辰吉日,老大和笙月的结婚典礼,老三和锦年的订婚仪式同天在还鹭岛举行,也算是了却我这个老头子的一桩心事。”严老爷子还未完全放权,即便名义上已经退居二线,但实则说的话依然举足轻重,不减当年,“大家意下如何?”
沈惜我万年的冰块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纹。
还鹭岛是藏门的核心,在那里举行意义非同小可,一旦举行,无论是结婚还是订婚没有人再有反抗或者反悔的机会。
严君粲眉如漆染,墨黑的瞳孔泛起凛冽。
“这可是好事,一定要选个吉日好好操办。”严玄渊是藏门比较有权威的长老之一,严老爷子严鹤峰的亲弟弟。
“二叔所言极是。”严珉玦肯定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添一把火的机会,有转头看向严老爷子,“我跟爸一样,一直很看好他们。”
“是啊,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看怎么般配呢”周芷也不是省油的灯。
“笙月、锦年,你们是怎么想的?”严老爷子开口道。
“听爷爷和长老们的安排。”二人齐答。
“这是要大办的,我看现在就得开始准备着了。”一位长老道。
“是啊是啊。”另一位长老接话,“这事可马虎不得,还鹭岛那边要派人好好准备着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起来。
讽刺的是,根本没人询问严君铖和严君粲这两个所谓的准新郎的意见。
谁都知道,严老爷子没有完全放权给严君铖三兄弟,若不听从老爷子和长老们的安排,藏门西壁史上废黜继承人的历史也不是没有过,更何况大家族最不缺的就是子嗣。
今天在场的和不在场的有多得是的人想看好戏。他们巴不得看见,同时也笃定了严君铖和严君粲会当场忤逆老爷子和长老们一样,手里拿着看不见的尖刀,随时准备为自己分得最大的利益。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退则万劫不复,进还有一线机会。严君铖知道这一天迟早回来,他不是无准备的人。
严君铖唇角一勾,玩心大起,“娶个在事业上能有帮助的,生活上又贤妻良母的女人,爷爷为我想的真周到,还鹭岛的婚礼我一定不会让爷爷失望的。我想,君粲也同样明白爷爷的一片苦心。”
严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那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严珉玦万万没想到严君铖答应的这么爽快,他本来打算利用这件事彻底离间这爷孙三的感情,再联合那些不满严君铖的长老趁机让老爷子重立宗主呢。
周芷也断断没料到这两兄弟尽然一个比一个淡定。
难道她看错了严君铖对沈惜我的情义,儿女情长终究抵不过藏门西壁宗主的权力的诱惑?连严君粲这种谁也强迫不来的少爷今天也反常的顺从。
一定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不过暂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严君铖当然不急,别人替他做好嫁衣让他娶自己喜欢的女人,那天盛大的中式婚礼上他一定会回馈他们一个大惊喜。
在还鹭岛的鹭湖宫举行,加上老爷子的重视程度,婚礼质量他完全放心,只等着抱得美人归了。
而且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应承下来,从长计议,像上次严君粲的事绝再不能发生第二次。
严君耀的别墅外的紫藤萝花穗秀丽,紫中带蓝,灿若云霞,串串花坠悬挂于绿叶藤蔓之间,显然是得到了极好的精养的结果。
此情此景只有李白的那句诗才能描绘的出:“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
别墅内。
严君铖端着金色镶边轮廓,壁上着绘细腻的wedgwood骨瓷杯轻呷了一口茶,脸上却少了往时的慵懒,“比起我自己,我倒是更担心老三的订婚。”
当他一口答应严老爷子给他安排的婚礼时,现在在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想法。因为他们有楼?这张王牌。
楼?在藏门的身份十分特殊,他在藏门的重要性就好比黑手党家族的consigliere。职位重要,无人可替。他会参与婚礼的全部筹备,所有的宾客名单无一不经过他之手,甚至连宾客的位置都由他说了算。
只是,订婚和结婚的形式不一样,这也正是严君铖所担心的。
藏门上上下下所有的眼睛都注视着,还有严昭晓死盯着他们不放,想要毁了仪式显然也不可能。
“现在先接受老爷子的安排,安抚住那些长老。筹备婚礼至少要个一年半载,我们还有时间。”严君耀缓缓开口,“再者,我们之前也不是没有准备。”
严君粲没有反驳,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第一次没有拒绝这种强行束缚他的安排。
他知道上一次是有些人动不了他,但这一次如果想让程醒鹿消失比眨一下眼睛还轻松。
在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之前,他不敢拿程醒鹿赌。
白泽看向窗外的紫藤萝,笑的意味深长,“三哥这次算是逃过一劫,如果你们三个同一天大喜的话,大哥估计会累死。”
其实他很想不怕死的问严君耀,阮阑珊和莫念念你会选谁?
当然,他不敢,之前就说了兄弟几人中他最怕的就是严君耀。
严天擎是严老爷子的长子,早年不顾父亲和藏门所有长老的反对弃商从军。阮阑珊的父亲阮是安是严天擎的铁杆战友,曾经还帮他挡过子弹,两人兄弟交情过命,酒兴正浓订下儿女的娃娃亲也是很正常的事。严天擎在一次边外执行任务时意外牺牲,严老爷子和阮是安依旧认同这门亲事,若不是阮阑珊还未从军校毕业,估计还真会像白泽说的那样。
至于为什么和阮阑珊订下亲事的不是严君铖也不是严君粲却是严君耀。原因很简单,藏门的宗主不能娶藏门外的人,而严君粲的年龄太小自然也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这种嘴上占便宜的机会严君铖当然不会错过,白泽早就一转头将莫念念这一神仙级人物夸大其词的给他传颂一遍,桃花眼一个劲的在严君耀身上瞟,“恐怕有些人会不从吧。”
不过他不长记性的惹错了人,严君耀精明如豹,白泽和他联手都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原本我还挺同情你,想着沈惜我的工作我来做,现在嘛我看还是。”严君耀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严君铖听了恨不得咬舌,“别介啊,我们可是骨肉相连的亲兄弟,相煎何太急啊。你在我们我爷心中是大哥一样的分量,你的话会管用。”
他讨好的看着严君耀,又补了一句,“别给我爷透太多,到时候惊喜还是要有的。”
当然啦,严君耀办事他是放心的。
“我会和大哥一起去还鹭岛,即使以我门主的身份也最多只能留一周,这之后按照规矩,还鹭岛那边应该会全面封锁消息直到婚礼前一天。”严君耀思路清晰的分析着,“所以之前的准备要立马启动,我们还要过去了之后根据实际情况调整方案,和备用方案。但这都不能保证百分之百万无一失,之后我们还要全力配合大哥。”
白泽难得的认真,也对楼?说,“大哥,你和你的人虽然全程参与策划,但是严昭晓的人和那些长老也会盯你盯的很紧,老爷子又没有完全放权,这期间你和外面联系千万要谨慎。”
“你放心,我会在这一周内安排好新联系线,但只能是单线。之前我预备的双线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新联系线会更隐蔽但信号不能保证,必须派人24小时盯着,随时注意我发送的信息。”楼?轮廓凌厉的俊脸上目光炯炯,“如果中途单线被人切断,等我安排。”
房间里的人都知道这赌的不光是严君铖和严君粲的婚事,更像是一场博弈,他们要得还有借此机会重新洗牌。
严君铖点点头,单线也已经很不容易了,是时候放手一搏了。
严君粲稳声开口道,“还鹭岛严昭晓一定也会去,不过按照他的身份他应该待不到一周就必须回来,就算他想找长老求情也不可能获得批准一直留在还鹭岛。在他回来之前,我们这边就先从他下手。想要全身而退,还是要趁其不备。”
“你的意思是我们和大哥在之前的里应外合的基础上同时再双管齐下下手?”白泽道,“这倒是个比之前我们想的更好的提议,还鹭岛上他的人大哥抹掉不会太难,只是长老们和他们的人会很麻烦,我们看的明白这一点严昭晓肯定也知道,那么他一定会设法让老爷子来压制我们,不如让他的后院先起火。”
“得做的干净些,什么是不可避免的权力之争什么是想破坏婚事,老头还是看得明白。他不会轻易相信我们就那么顺从他的安排,现在还是敏感期。”严君耀道,“不过君粲说的对,我们这边应该配合大哥有一些动作。”
“老头这边我们明面上先稳着。”严君铖看他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冲动放心了很多,继续道,“不过还鹭岛那边的长老也不知被人买通了多少,大哥你自己要小心。”
“我们的一举一动爷爷应该会派人监视,接下来就看各自的本事了。”严君耀眯着漂亮到少见的桃花眼看向窗外的紫藤萝,“大哥,我们差不多可以提前出发了,最好在严昭晓到之前到还鹭岛。”
两人一起离开了别墅。
离开前,严君铖拍着楼?的肩说:“你放心,我们会替你好好照顾好初槿画的。”
“你要给我上课?”程醒鹿以为他在开玩笑,“你给我上什么课啊?”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严君粲很严肃。
“那你上吧,我听着。”看他很上心的样子,她也收起嬉皮笑脸的态度。
他拖出她平日给他上课用的白板,用磁铁一张一张把照片吸在白板上。
程醒鹿完全不懂他葫芦里在买什么药,还在乖乖的坐着,像个认真的小学生。
贴完照片,严君粲正式开始上课。
“这些。”他指着左边一列的照片,在白板上打了个勾勾。
“这些。”他指着右边一列的照片,在白板上打了个大大的红色的叉叉。
“严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啊?”她像模像样的举手提问。
“你要熟记这些人的脸,打勾勾的是你可以接触的藏门的人;反之画叉叉的就是你不能接触的。”
“老师,可不可以讲明白一点。”
“左边的分别是我大哥楼?、二哥严君铖、三哥严君耀、四哥白泽、和二嫂沈惜我。”他说,“如果你有困难找不到我也可以找他们。”
“右边的人,你要记牢了,无论他们用什么方式靠近你,都不行。尤其是他。”他用红笔把严昭晓的照片圈了起来,怕她不够重视又在旁边补了个红叉叉。
“我明白了,老师。”
“你记住了?”
“记住了。”程醒鹿拍胸脯保证。
“那下面开始测试。”
“啊,还要检查啊…”
他打乱照片,让程醒鹿分类。
还以为她信心满满的是记的有多清楚,结果她把严昭晴跟沈惜我贴反了不说,还把严君耀归到了画叉叉的一类。
严君粲:……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记啊?”他生气,他可是很严肃很认真的嘞。
再让她分一次。
她把除了他的人,都分到了画叉叉的类。
“程醒鹿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他被她气的心脏病要犯了。
见他真的要生气了,她赶忙分好正确的类,“是这样吗严老师?”
他这才放下心来。
后来,程醒鹿跟他抱怨,每次她来藏门看见这些人脑海里面第一反应的都是叉叉和勾勾。
尤其是被他画了两个红叉叉的严昭晓,她每次都想不起他的名字,只能心里默默给他取了个外号:红叉叉。
程醒鹿责怪是他的上课方式太简单粗暴太过洗脑。
我是怕你受伤啊,傻瓜。他心说。
除了这些小插曲,程醒鹿还蛮喜欢藏门西壁的。
上完课不急着回去的时候,严君粲回带着她去藏门别墅群后面更深处接近森林是地方。
纯净清新的空气,静谧薄雾的森林,总让她流连忘返。
悠久的历史,漂亮的庄园,团结的家族,和睦的兄弟,是她心中的藏门西壁。
“这里居然还有一个蝴蝶园。”虽然她是一个怕虫子怕的要命的人,但她还是很好奇,蝴蝶园是什么样子。
想象中,应该是在腐朽暖热的玻璃罩里,半死不活的蝴蝶苟延残喘地扑棱着,精神蔫头耷脑的,怎么想都是很吓人的画面。
现实是,馆里有十几米高,数百平方米大,不是她以为的玻璃罩而是细密铁链子组成的门帘,随那些蝴蝶朝着穿着防护服的程醒鹿铺面而来,但倒是生机勃勃个个兴奋的很。
这应该才是蝴蝶最美丽的样子,不是脆弱的像张一碰就破的薄纸,更应该是这样充满野性的。像现在这样或在空中翩翩起舞,或花瓣上颤抖然后修长的腹部微微拱起,至少翅膀或张或抿,都由她们自己决定。
“竟然还有这样宝贝的地方。”她真后悔没有早点来。
“这你就觉得宝贝?”严君粲隔着防护服扶住被又一只前来宣告领地的蝴蝶吓到的程醒鹿。“要不要去看永生花?”
“藏门里还有做永生花的地方?”乖乖,什么珍贵神秘的东西都能在这里找到吗,她真是越发喜欢藏门了。
“当然有了,走吧带你去。”
她又被她领到一处玫瑰园。
程醒鹿本以为她是个没什么浪漫喜欢的人,但亲身到了这花园还是深深的被吸引。
大概每个女孩子都是天生爱花的吧。
“虽说是永生花,但是只能看,没有香气。”严君粲提醒她不要期望过高。
听完她有点失落,当真以为可以真的永生呢,结果还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你来看。”他招呼失神的她。
她走过来,隔着玻璃窗看见,花匠将花进行脱水,然后再脱色,再烘干再染色,一套工序说起来简单,实则精密复杂,步骤很多。
是在化学和物理下形成的脱胎换骨,连那颜色也不是真花自然带过来的。
样子虽然还是以前的样子,但灵魂已全然不是了。
“那它们能够保存多久呢?”
“只要不在太阳底下晒,或者长期久置于高温高湿的环境下,它几乎永不凋谢。”
它连原本最爱的光也不能见了,看来,真的只能是只有看了。
那她宁愿喜欢她原本受怕虫影响而不敢亲近的蝴蝶,不得不说她今天对蝴蝶的认识有了不小的改观。
她们更有野性,更忠实自我,更引人着迷。
“还是蝴蝶园里的蝴蝶好。”
“你不是怕虫吗?”
“那可能是之前对它有什么误解吧,或者也是我根本不够了解它没有发现它的美。”
“那你不喜欢永生花了吗?”
“可能一直被之前的幻想支撑着以为自己会喜欢,现在幻想被你打破了,喜欢不起来了。”
“藏门里面还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没有去过啊?”她又问。
“有啊。”他回答的很干脆。
“下次带我去吧。”她恳求。
“那得看你表现。”他假装思索起来。
“你还威胁起我了?”
“嗯,我威胁了。”
“你现在简直愈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呢。”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在落日的余晖下,向前面的别墅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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