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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门石
天上压着厚厚的阴云,地上盖着薄薄的霜冻,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蹒跚地走在小路上,背上还背着一大捆柴火,那几乎看不出底色的破棉袄包裹着小小的身躯,一头鸡窝一样的乱发几乎盖住了眼睛。
看样子是家里没有柴火煮早饭了,这才从别家借来的柴火,不然这大冬天呵气成冰的天气,谁也不愿意一大早出去。小孩似乎是干惯了这种农活,倒是十分利落,小胳膊小腿走得又稳又快。只是到底天冷,搂着柴火的两只手上长满了冻疮,咂看上去,倒像是胡萝卜做的手指头,又红又肿倒像是个大人的手一样。
小路的尽头是一座两层的楼房,虽不大,但是屋后看着有炊烟升起倒是也显得暖和。
小孩快步走到屋前,熟练地解下柴火,依次码在屋前的空地上,又抱起一小捆跑进屋里。就看见一个佝偻身影正在灶台上忙碌着,小孩大声喊道“奶,我从二叔公家借到柴了”,老婆子回头见来人是自己的孙子,就放下锅铲,苍老的脸扯出一个笑容,又转身端过一碗饭递“去,你先送一碗饭给你那个妈”
小孩刚因为温暖而缓和下来的小脸瞬间又紧绷了起来,他应了一声,端着饭往屋后跑去。屋后是两间低矮的平房,一间大门敞开着看上去就是堆放着农具等杂物,另一间则门窗紧闭,只从大门下方开了一个半尺见方的小洞。
小心翼翼地把饭碗从洞口放了进去,小声地喊了一句“哎,吃饭了”,也不等什么回应,赶紧缩回手转身就跑。
他没有看到的是,一双脏污的手迅速端起地上的饭碗,却没有着急下咽,而是摩挲着碗,口中却不住的念叨着什么。
小孩回到堂屋中,见老婆子已经盛好一碗稀饭,一边伸手端过一边说到“奶,我听大柱说那个会拍照的建安哥哥又回来了……”,老婆子正准备接过的双手一颤,汤水几乎撒了出来,“不可能……!林建安怎么可能回来,他不是,他不是早就……”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也出现在门口,起初老婆子昏聩的眼光看不出来人的模样,但身影越近她越是惊恐,终于在看清来人的样貌时直接惊厥了过去。
“奶奶!奶奶!”老妇人悠悠转醒,看见吓坏的孙子,忙问“刚才这里的人呢?”小乐不解的问“奶奶你怎么就突然晕了,还有,什么人啊。”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老婆子一把推开小孩朝她平时睡觉的屋子跑过去,在床脚后面掏出了一把造型古朴的长钥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在就好,在就好……”
“咦,这就是你的遗愿?救那个被拐来的女人”一个很轻佻的声音似自言自语一般说到。“好吧,以牙还牙,善有善报,我拿你一半的功德,我迦南,从来都是很公平的。”
入夜,老婆子打着呼噜在床上睡着了,一个身影却趁着月色从二楼翻下来,仔细一看不是迦南又是谁,他蹑手蹑脚的靠近木床,蹲下身悄悄的摸索着,突然挑眉一笑,对着空气摊开手,只见手里多了一把钥匙。
空气中浮现出一个鬼影,颜色淡薄看不分明,只能隐约瞧见是个20岁的瘦弱青年,满脸血痕,眉眼却又透着几分坚毅,只见鬼影青年围着钥匙转了一圈,确定地点点头。
迦南回身来到院子后,钥匙在他手里转着圈,看到鬼影青年焦躁不已”你能不能不要转那个钥匙,赶紧去开门好不好?”
迦南却奇怪道:“我就纳了闷了,你好歹也算是个横死又执念未消的厉鬼,你这种级别咱们不说为非作歹杀人放火,吓唬个老婆子,放个人应该还是可以的。为什么你奈何不了那个老婆子,还得让我费劲巴拉偷钥匙?”
鬼影青年张口欲言又止,“还是我来告诉你吧!”突然四周灯光大亮,只见不知道何时周围围满了村民,手里还拿满了锄头、棍棒之类的武器,刚才明明在床上鼾声如雷的老婆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你背后的大门上挂着的锁,乃是用鸡血与精铁打造,雄鸡一唱天下白,这鸡血最克阴煞之物,他一个鬼魂当然靠近不了这个房间,也碰不了这锁。”
“我尹六婆在六里八乡也看了不少事,这辨阴阳,通鬼神的事,我也略通。下午平白见鬼的事可没这么容易吓倒我。也是这两年风雨失调,阴魂作祟,我扶占问卜,算出是宗祠的门口那块过门石不稳,要重新垫一垫。”
许是太久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尹六婆喘了一口气,漏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朝屋里一努嘴“至于垫石头的人选,喏,屋子里关的女人,命硬克六亲,又不守妇道,正好拿来垫宗祠的过门石。”
听到不守妇道四个字时,鬼影青年猛地抬起头,原本黢黑的双眼突然迸出血泪来,“不守妇道,呵呵,你说她不守妇道,先问问你们这尹家村这些男人都是些什么畜生吧!”鬼影瞬间变黑,平地掀起阵阵黑风,在场所有人都被拉入一段回忆当中。
刘晓玲是被尹六婆用2000块钱买来她天生跛脚的儿子当媳妇,因年龄大了又跛脚却能娶到一个如此漂亮的老婆,尹六婆的儿子打算去镇上买点新衣服,却乐极生悲从山上失足摔下山崖,等发现的时候,人都已经被野兽啃的尸骨不全了。看着儿子背篓里的女式衣服,想到儿子是因为去给新媳妇买衣服才死于非命,尹六婆疯魔了,为了让儿子有香火传承,儿子下葬的那天晚上,刘晓玲成了全村男人借种的对象,那个一个晚上过去后,刘晓玲就疯了。可怕的事情却没有停止,从那以后,村里的男人晚上轮流偷偷摸进六婆家的后院。一直到2个月以后,刘晓玲怀孕了。8个月之后,刘晓玲生下了小乐,被尹六婆关进了后院,上锁后只留下送饭的小孔。一日,村里来了一个摄影采风的小青年林建安,他不知从何处得知此事后,不忍心这个可怜的女人继续如此悲惨又荒唐的一生,于是趁夜想要把刘晓玲放走,刘晓玲痴痴傻傻本可以悄悄跟着林建安的离开,但刘晓玲路过前屋却看见了熟睡的小乐,突然惊恐的大叫起来,林建安无奈拉着刘晓玲往山上逃去,林建安被村民追逐中失足摔死,刘晓玲则又重新被关了起来。
眼看着,黑风裹挟着阴气快要把青年原本清俊的脸变得眦裂发指。
只见开始那个青年迦南,打了一个响指,手上似有白光一闪。
众人从黑雾中挣脱出来,怔忡之间,只见迦南双手合十,飞快地捏出一串法印,恍惚中似乎迦南背后摇曳起了无数根巨大尾巴一般。
“恶者往往自觉无辜甚至受害”
“但是,已经过12点了,所以我可以再让大家做个好梦”
恍惚间光影穿梭,一切变得平静又顺理成章。
村民们将刘晓玲从屋内拖了出来,她虽然奋力挣扎惊恐大叫,依然被封进狭小的槐树棺材中,这口棺材本就做得比寻常棺材略小,将刘晓玲塞进去后,她还几次三番推开妄图封棺的人,最终被棺材板压断几根手指才封了进去。
大家在村长的指挥下,将棺材吊进基坑中,又灌上水泥,宗祠过门石算是做好了。
一阵冷风袭来,刚才出的一身大汗顿时有些凉嗖嗖的,村长招呼众人先回去休息,大家闻言散去。只是村长看了一眼已经封好的过门石,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点什么。
微弱的月光之下,一个迦南捏着从门板上拆下来的锁头和掉落在地上的钥匙,坐在屋脊之上,看着宗祠前那块还没有干透的水泥地,微微一笑,转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次日,一封匿名举报信被交到市刑警队,举报瑕北市秋林乡尹家村村民涉嫌买卖妇女、□□以及故意杀人。
因举报信翔实,审问很快就得到突破,村民对罪行供认不讳,只是在指认犯罪现场时却出了意外。
因为,从村民供述的地方,挖出来的,却不是刘晓玲,而是从封棺那天起就消失不见的,尹六婆。
“这次,我用了两次幻觉,亏大了,亏大了。”迦南歪在杂货铺门口的藤椅上,把玩着手里的钥匙跟门锁,“幸亏弄回来一对这个玩意儿,不然可真是血本无归”,他转过头看着在柜台里扒拉账本的向晚照,“你这个杂货铺一个星期的收入都不到1000块钱,可我看你花在这算账上的劲头,别人还以为你在给整个人间界供货呢,要不你考虑下,做个妖界的阿里巴巴之……类……”
迦南越说越小声,因为他看见原本原本忙于算账的向晚照,已经放下手里的账本。
“额,怎么了…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了吗…”迦南弱弱的问到。
“我有一分钱的帐,对不上。”
“嗨,我以为多大点事,我以为十万二十万呢,不过你店里也没可能有这个流水……啊……啊……”连人带着藤椅被掀翻在地,迦南揉着屁股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悻悻得边走边小声嘀咕,“不就是一分钱吗,要不我补给你…”
人间秩序维持委员会执行局,D3办公区。
“报告,西北分局景和向您汇报”办公桌前,一个身着警服的年轻人正在汇报日前发生的一桩异事。
如果迦南在这里就会发现,自己在尹家村的行为被这个叫景和的年轻人像旁观一样复述了出来。
“……所以现场发现2次被催眠或者叫使用幻术的情况,也正是因为第二次催眠,造成尹六婆的死亡。第二次催眠,让村民将犯罪嫌疑人尹六婆误认为成刘晓玲,从而尹六婆代替刘晓玲被封入棺材,再浇筑上水泥。
综上所述,当天因为并无其他人员在场,无法阻止犯罪行为,所以势必会出现受害者。但是这仍然不能认为本案中使用幻术的人是正义的,所以西北分局请求将本案正式立案,通缉并抓捕该名嫌疑人。”
话音落下许久,景和也未曾得到回音,虽然面前的是掌握人间秩序维持委员会执行局局长,以铁血与法力高强著称,但是年轻人的好奇心总是旺盛的。
景和悄悄抬起头,却发现局长大人的手指正在有节奏的点击着卷宗。
又等了一会,景和终于等来了回音。
“这个案子,有意思。所有村民瞬间失去本性,会这种程度幻术的人,理应有更大的法力,原本可以不用这么拐弯抹角。除非他本性恶劣,喜欢这种玩弄猎物的快感,如果是这种,那么这个人就很危险了。”
景和一愣,局长已经先他一步离开了办公室。
“这个案子,你来负责,有问题及时向我汇报”
“啊秋!谁在背后说我呢”
迦南打开微信看了一眼零钱,又打开支付宝看了一眼余额,实在没信心再打开花呗。
“哎,做人不易,做妖更不易啊,做个空有血统,却无法力的妖怪,真是天天都是晴天霹雳。想我好歹是正统的九尾血脉,却只让我觉醒了一项技能,幻术,而且还是有时间限制的,24小时才能用一次,用超了就会返祖,我可不想变成狐狸之后,被逮去做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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