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光而生

　　“莫衷”
　　……
　　当钱玲让新来的转学生给大家介绍一下自己时,他只吐出这两个字，之后就是长达1分钟的沉默。当看出他似乎确实没有再说些其他话的意思了。钱玲笑笑缓和气氛道：“看来新同学真的是惜字如金啊。。。”班里同学跟着嘻嘻哈哈。
　　话音未落，莫衷已经迈开步子，走开教室唯一一个空着的位子前，拉开椅子随意地坐了下来。气氛里尴尬又开始无声无息散播开来。
　　钱玲没有生气，但是眼中闪过一丝隐忧。又叮嘱了几句班上同学要好好相处。又提到班里早读有人迟到情况，训了几句，成功看到班里有人愧疚地低下头，才满意地收声开始上课。
　　“好的，今天我们继续函数的知识点学习，大家翻开上次上次讲到的地方，手边准备好什么？对，草稿纸就像我们的装备一样，随时。。。”
　　听着耳边钱玲抑扬顿挫的声音，陈向生紧张地瞥了一眼身边的新同桌，渐渐抓紧了手里的笔。身边少年皮肤白到几乎透明，眼角唇瓣却是鲜红的，刘海顺顺服服地垂下来，刚好垂在那双杏眼上，多一分邋遢少一分不羁，刚刚好的长度。裤子卫衣都是黑的，纯黑。按理说卫衣总该有一些图案，再不济也有一个品牌名字刺绣图案之类的。但是他的衣服从头到脚黑得彻底。漆黑如他和鸦羽一般的头发和黑曜石般圆圆的眼睛。鼻子和脸蛋圆润，有些孩子气的一张脸。整个人如同水墨画一般，黑白分明。
　　莫衷拿起手中的笔，微微眯起眼，看着好像漫不经心地在听课似的，神识却漂浮起来，把一整个教室的人都收在眼里。倒数第二排的的男生困得一直打哈欠，教室右边有个女孩写了张纸条，攥在手心偷偷传给后排的女生，另一个角落一个胖胖的女孩子悄悄戳了戳身边同桌，小声说着什么。
　　莫衷动了动耳朵，听到断断续续的“你知道为什么冯雪不乐意坐陈向生旁边吗？”“。。。听说她爸是杀人犯”“冯雪都快吓哭了”“新来的估计还不知道呢”“真的假的”
　　突然钱玲把手里黑板擦扔到桌子上，“要说给我上前头讲台来说。”看到钱玲脸都黑了黑了脸教室里的人也不敢再有小动作。
　　莫衷在黑板擦要落到讲桌上之前收起了神识。轻轻勾起了嘴角。“呵，人间啊。”
　　第二节课下课后，向生从厕所回来，莫衷把椅子一拉，把她让进去。向生小心翼翼地挪进去，尽量不碰到莫衷。坐下后她又开始坐立不安，想着新同学不爱说话，可能需要她主动挑起话题。这件事也不是非她做不可，可她就觉得自己要是不说一句话，莫衷可能要融入不了新集体了。终于她把身子扭到莫衷一侧：“你叫莫钟？哪个钟呀，钟情的钟吗哈哈。”
　　莫衷饶有兴味地把脸转向她，说：“莫衷一是的莫衷。”
　　“呃。。。”向生无语，那这个名字也起得太随便了吧。
　　“我叫陈向生，方向的向，生活的生。今后多多关照呀。我英语很好的，以后你有不会的可以问我。”向生想着男生总是理科强英语什么弱一点的。
　　莫衷眨了眨他黑羽一般的长睫毛，倒是真如他名字一样，莫衷一是了。
　　向生觉得莫衷确实是钱玲说的一样，惜字如金。觉得可能是刚坐在一起还不熟的缘故，要是熟了就好了。

　　一天下来，向生觉得她的新同桌有点过于沉默，有时候她觉得他根本没有在听课，老师黑板上的字从来没有流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她甚至觉得他莫不是一直在发呆。有时候身体甚至都不会动一下。但是脸上也不见他对上课有什么厌烦的神情。
　　下课有男生主动来和他搭话，高二的年纪，十七八岁的男生总是很阳光，勾肩搭背叫他去打篮球。结果莫衷也只是掀起那双过分薄的红唇，说了两个字：“不去。”
　　再后来再有人和他搭话，虽然面上不显但向生似乎觉得他越来越反感。开始还会说一些简单的“不去”“走开”。后来干脆沉默，最后甚至开始趴在桌子上装睡了。
　　渐渐地也不再有人试图和他搭话。向生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社交恐惧症了。但是奇怪的是每当向生和他说话时，虽然他也说的少，但是能看出没有敷衍是在认真地回答和认真地倾听。就是向生总觉得那双眼睛里有着莫名其妙的情绪，好像是可怜她？
　　向生发觉后更加觉得奇怪了，总觉得莫衷有些居高临下。而且和她说话好像也不是对她特殊，而是一些什么别的
　　下学后莫衷的表现就更奇怪了—他居然没有收拾书包就回家了？？不用写作业的？好像更奇怪的是他根本没有拿书包。向生看着他一下最后一节课就迫不及待站起来手插着口袋走了，不由目瞪狗呆。个性啊大兄弟。
　　向生收拾书包之后换去一班教室自习。因为家有点远和一些其他特殊原因，她是选择住宿的。市五中规定在回宿舍前要自习两个小时的。她做好作业后，掏出日记本开始写道：“今天班里来了个新同学，很有个性的！虽然他不太爱说话，但是有新同桌了好开心。其实全班只有我没有同桌，我还是有点点小不自在的，虽然只是一丢丢，希望可以和他相处愉快啊。。。”
　　莫衷没有回魔界，他隐身后曲起一条腿坐在向生的教室外走廊窗沿上，深深吸了一口人间的空气。月辉下他眼角那抹红似乎更加鲜艳。他放空自己，终于可以借着养魔出来透气片刻。魔界令人作呕的剥皮削骨的情景似乎还在眼前，想起那种刺耳的尖鸣声和刺鼻的血腥味他的太阳穴就又铮铮地疼起来。养魔吗？他想。如果真的可以变成那个人期望的样子的话。莫衷捏了捏睛明穴。但愿与这个小女孩达成魔契真的可以治好自己的宿疾。
　　向生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看着理所当然地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数学课代表伸出的手，一副你干嘛表情的莫衷。向生偷偷笑出声，打圆场道：“算了算了袁振，新同学刚来书本都没领没写作业很正常啊。老师也会理解的。”
　　袁振本来被莫衷气得气呼呼的就要爆发，听向生打圆场，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也就就着台阶下说到：“那明天可一定要写啊。我会这么和老师说的。”
　　向生好笑地问道：“莫衷你也真是的，怎么书包也不拿文具也不准备，小心被老师骂哦。”说着从文具盒里掏出多余的一支自动笔，还细心地把自己橡皮掰了一半放在莫衷桌子上。莫衷莫名其妙拿起那四分之一橡皮。“你的橡皮”
　　向生扭过头听他讲话。“怎么只有一半？”
　　“哦，这个啊，上次月考有个人没有带借了他半块。”向生抿着嘴歪头笑了笑。她坐在靠窗那里，阳光就这样挥洒进来，暖暖包围着她，有尘埃飘飘摇摇落下来，又被她弹开，干净地不染纤尘的笑容，就绽放在她嘴角。莫衷回过头，觉得心跳突然变得好快。
　　“喂，太热了吗？我看你耳朵都红了。”向生站起来，费劲地把窗帘拉上。坐下后又把自己的书让给莫衷一半。
　　莫衷觉得这种感觉好陌生，他只有在左使逼着他在刑场看那些血腥画面时，一遍遍受刑时才会有这种心跳狂飙的感觉。那么是他在害怕这个女孩子吗？又有什么可怕的呢？但是似乎于在刑室的感觉有所不同，他觉得自己长年寒冷的胸膛好像有团火倏忽燃起来，渐渐烧向了耳畔。莫衷突然觉得突然摸不准此行能不能完成目的，因为有些东西好像超脱了他的控制。
　　不知名的种子埋在了寒封万里的土壤里。春日将至。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