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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岁与20岁的相逢
孙嘉霖中枪的那一刻,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妈的,这月全勤奖又没了。”
子弹擦过左肩,带起一蓬血花。他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后踉跄两步,背撞在九龙城寨废弃楼房的斑驳墙面上。灰尘簌簌落下,混进肩头不断扩大的暗红色。
“孙sir!”对讲机里传来队友的惊呼。
“没事,”他按下通讯键,声音依然带着惯有的笑意,“皮外伤,死不了。倒是阿杰你,刚才那枪偏得能打到月球去,今晚宵夜你请。”
巷战已经持续了二十七分钟。毒贩负隅顽抗,仗着对城寨地形的熟悉,像老鼠一样在迷宫般的巷道里逃窜。孙嘉霖带的特别行动组这次接到线报,要抓的是个跨国的制毒团伙头目——“毒师”。
雨水从生锈的铁皮屋檐滴落,在香港十二月的夜晚凝成潮湿的寒意。孙嘉霖撕下衬衫下摆,草草缠住伤口,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这是他今年第三次中枪,第七次负伤。警队里有人私下叫他“九命猫”,他听了只笑嘻嘻回一句:“猫有九条命,我起码有十条。”
脚步声从右侧巷道逼近。
孙嘉霖屏住呼吸,背贴墙壁,握紧了手里的配枪。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滑下,淌过线条分明的下颌。二十六岁的孙嘉霖,香港警队最年轻的指挥官,此刻脸上没了平时吊儿郎当的笑,只剩猎豹般的专注。
三、二、一——
他闪身而出,枪口精准地指向来人。
对方也在同一时间举枪。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
那是个年轻男人,穿着简单的黑色连帽衫,牛仔裤洗得发白。他脸上有未干的血迹,但不是他自己的。最让孙嘉霖怔住的是那双眼睛——像深夜的海,平静表面下藏着看不见的漩涡。
“警察,”孙嘉霖亮出证件,“放下武器。”
男人没有动,目光落在他流血的肩膀:“你受伤了。”
声音很淡,带着一种奇特的质感,像手术刀划过皮肤前的冰冷金属音。
“不劳费心。”孙嘉霖扯了扯嘴角,“你哪位?大半夜在这儿逛花园?”
话音未落,男人突然动了。
不是攻击,而是扑向他——同时枪声在另一侧巷道炸响。
子弹擦着孙嘉霖的耳边飞过,打在墙上,溅起碎石。男人把他按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可能的第二枪。他们摔在积水的巷道里,泥水溅了一身。
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孙嘉霖闻到一股极淡的消毒水味,混杂着某种冷冽的气息——像雪松,又像冬夜的海风。Alpha信息素。强度不高,但极其纯粹。
“左侧三楼,狙击手。”男人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气息拂过皮肤,“你有两个选择:继续躺在这里当靶子,或者跟我走。”
孙嘉霖笑了:“我选三——抓住那王八蛋。”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动作快得让男人眼中掠过一丝讶异。肩上的伤口因为这个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临时包扎的布条,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疼。
通讯器里传来指令:“孙sir,飞虎队三分钟后到,原地待命!”
“等不了三分钟,”孙嘉霖盯着对面三楼那个隐约的窗口,“毒师要跑。”
“你一个人——”
“谁说我一个人?”他侧头看向那个陌生男人,雨水中,笑容张扬又疯狂,“这位不知名的热心市民,帮个忙?”
男人沉默两秒,然后捡起地上掉落的枪:“你左我右。”
没有更多废话。两个Alpha在狭窄的巷道里分头行动,动作默契得像并肩作战多年的搭档。孙嘉霖从左侧楼梯突进,男人从右侧外墙攀爬——那身手敏捷得不像普通人。
三楼的房间门虚掩着。
孙嘉霖一脚踹开,枪口扫过室内:废弃的制药设备,散落的化学试剂,还有——
空无一人。
窗开着,雨水斜斜打进来。他冲到窗边,正好看见一个黑影顺着外墙管道滑下,跳上等候在巷口的摩托车。
“操。”
他举枪瞄准,但摩托车已经加速,眼看就要消失在迷宫般的巷道里。
就在这时,枪响了。
不是他的枪。
摩托车的后胎爆开,车辆失控撞上墙壁。骑手被甩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挣扎着要爬起来。
孙嘉霖猛地回头。
那个陌生男人站在对面楼的屋顶,手里的枪口还冒着淡淡的烟。雨水打湿他的黑发,贴在额前,但他握枪的手稳得像手术台上执刀的手。
四目隔空相对。
男人朝他微微点头,然后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等孙嘉霖带着队员赶到巷口时,只抓到摔晕过去的毒师。那个神秘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就像从未出现过。
“孙sir,你肩膀需要立刻处理!”队医冲过来。
“小事。”孙嘉霖摆摆手,目光却仍盯着男人消失的方向,“刚才那个人...看清长什么样了吗?”
“太快了,没看清。”队员摇头,“但枪法真准,那距离得有五十米,一枪爆胎。”
孙嘉霖低头看着自己肩上的伤口,血还在流。刚才男人扑倒他时,手臂擦过他的皮肤,留下极淡的消毒水味。
还有那信息素。
雪松与海风。
他七年未闻,却刻在骨子里的气息。
凌晨两点,九龙医院急诊室灯火通明。
孙嘉霖坐在处置室里,任由护士清理伤口。子弹擦伤,不算严重,缝了八针。护士一边包扎一边念叨:“孙警官,你这伤口再偏两厘米就伤到动脉了,能不能小心点?”
“两厘米,那不就是没伤到嘛。”他嬉皮笑脸,“这说明我运气好。”
“你这叫运气好?今年第三次进急诊了!”
“说明我和这儿的医生护士有缘分啊。”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走进来。
孙嘉霖抬头,笑容僵在脸上。
时间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急诊室的灯光是冷白色的,照在来人身上,勾勒出清瘦挺拔的身形。白大褂一尘不染,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
孙嘉霖曾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描摹过它们的形状:眼尾微微下垂,看人时总带着三分疏离,七分审视。像深夜的海,表面平静,深处却藏着无人能抵达的暗流。
七年。
两千五百五十五天。
香港从殖民地变成特别行政区需要七年。
一个人全身细胞更新一遍需要七年。
陆钰青离开他,正好七年。
“陆医生,这个病人麻烦您看一下。”护士递过病历,“枪伤,已经清创缝合,但患者有低烧,需要开抗生素。”
陆钰青接过病历,目光落在姓名栏。
孙嘉霖。
三个字,工工整整,像判决书。
他的手很稳,翻页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普通病人的病历。但孙嘉霖注意到——他翻页时,纸页边缘有极轻微的颤抖。
“伤口感染早期,”陆钰青开口,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有些闷,却依然是那种冷质的音色,“头孢曲松,静脉滴注,每天一次,连用三天。破伤风加强针一剂。”
他开处方,签字。字体清瘦有力,和当年一样。
“陆医生,”孙嘉霖突然开口,“我们是不是见过?”
处置室里安静了一瞬。
护士看看孙嘉霖,又看看陆钰青,识趣地退出去带上了门。
陆钰青转身面向他,终于摘下了口罩。
时间对他很宽容。七年过去,那张脸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轮廓更加分明。皮肤是长期室内工作的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阴影,不知是值班熬夜还是别的什么。但那双眼睛没变——依然像深夜的海,平静得让人心慌。
“孙警官,”陆钰青说,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病历,“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们当然见过。”
“不,”孙嘉霖盯着他,笑容重新回到脸上,但那笑意不达眼底,“我是说更早以前。比如...七年前。”
空气凝固了。
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得清晰,滴滴答答敲在玻璃上。急诊室的时钟秒针走动,发出规律的嗒嗒声。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陆钰青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孙嘉霖看见——他握笔的手,指节泛白了。
“我不明白孙警官在说什么。”陆钰青将处方单放在床边柜上,“药已经开好,护士会来给你输液。注意休息,避免伤口沾水。”
他转身要走。
“陆钰青。”
名字被叫出的瞬间,陆钰青的脚步顿住了。
孙嘉霖从病床上站起来,不顾肩上的伤口,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他们身高相仿,都是Alpha,此刻对峙,信息素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声碰撞。
雪松与海风,撞上阳光与柑橘。
双Alpha的信息素本应互斥,但此刻却奇异地交织在一起,像两股洋流相遇,在平静表面下掀起看不见的漩涡。
“七年,”孙嘉霖的声音很轻,却每个字都像子弹,“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陆钰青抬眼看他。这么近的距离,孙嘉霖能看清他睫毛的颤动,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孙警官,”陆钰青开口,声音依然平静,“你认错人了。”
“我认错谁也不会认错你。”孙嘉霖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七年来积攒的所有疯狂,“你的信息素,你的眼睛,你握笔时小拇指微微弯曲的习惯——陆钰青,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陆钰青的呼吸有瞬间的紊乱。
但很快,他重新戴上了那副冰冷的面具:“如果没什么其他问题,我还要去查房。孙警官好好休息。”
他绕过孙嘉霖,手已经握上门把。
“今晚在城寨,”孙嘉霖对着他的背影说,“开枪打爆摩托车胎的那个人,是你吧?”
陆钰青没有回头。
但孙嘉霖看见,他的背脊有一瞬间的僵硬。
“陆医生枪法很好啊,”孙嘉霖继续说,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五十米移动靶,一枪命中。这水平,不该当医生,该来我们警队。”
“你受伤了,可能产生了幻觉。”陆钰青拉开门,“好好休息,孙警官。”
他消失在门外。
孙嘉霖站在原地,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低头,看见处方单上陆钰青的签名——三个字,清瘦有力,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七年。
他找了他七年。
派人查过所有出入境记录,翻过所有医学院的毕业生名单,甚至偷偷黑进医疗系统的数据库。但陆钰青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直到三个月前,一份匿名情报送到他桌上:九龙医院新调来一个急诊科医生,姓陆,二十六岁,Alpha,信息素是雪松与海风。
孙嘉霖没有立刻去找他。
他在等。
等一个天衣无缝的重逢。
今晚这场抓捕行动,本不该他带队。但线报说毒师可能出现在九龙城寨,而九龙城寨离九龙医院,只有两条街的距离。
他算准了一切:受伤,送医,急诊。
只是没算准,陆钰青会提前出现在城寨,还救了他一命。
“有意思。”孙嘉霖拿起那张处方单,对着灯光看,“陆医生,我们这出戏,才刚刚开场。”
窗外,香港的夜雨还在下。
这座城市永远灯火通明,维多利亚港的灯光倒映在雨中,像碎了一地的星星。有多少人在这星光下重逢,又有多少人在这雨夜里告别?
孙嘉霖走到窗边,用没受伤的手点燃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看见楼下急诊科门口,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匆匆走出,撑开一把黑色的伞,走进雨里。
那背影挺直,孤单,像一棵雪松立在寒风中。
孙嘉霖吐出烟圈,笑了。
这次,他不会再让这棵树从自己的森林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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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嬉皮笑脸实则深情疯癫的警察攻 × 外表冷漠疏离实则温柔坚韧的军医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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