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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我弟弟死了,他死了我想我应该开心的。我讨厌他,其实不应该说是讨厌,应该说是厌恶,我真的很希望他去死。他抢走了我的玩具,我的书包,我的衣服,我什么东西都要分给他一半,甚至他还抢走了最疼爱我的爸爸。可是为什么他现在死了我的心反而空落落的。
“哥,你看······”曾可以拿着一幅刚画好的的画兴冲冲的举到了我面前。
“我说了,别跟着我。”我不耐烦的打掉了他手里的画,从他身前走了过去。
曾可以捡起皱皱巴巴还被我踩了一脚的画,团子一样的小脸皱在一起,失落的蹲在了地上,我回过头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我愤恨的把头转回来不去看他,心想:活该,谁让你那么讨厌。
我叫许多,没错曾可以他不是我亲弟弟。至于他为什么会住在我家还得从很久以前说起。
我爸是一个记者,曾可以的父亲是一个煤矿工人。命运弄人,偏偏那煤矿塌了,曾可以的父亲为了救我爸被矿洞压在了下面,临死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曾可以这个儿子。
于是,在安葬完曾可以的父亲后,我爸便来到了那个破落的小村子——曾家坪。接走了曾可以。
我第一次见曾可以是在一条小溪边,当时爸爸带我来到了他家,他家只有一个年迈的爷爷,他坐在院子树下的摇椅上拿着蒲扇扇着风。
身上穿着一个工字白背心,那已经算不上白色了,汗水一遍遍浸湿,散发着腻人的黄色,我虽然离得很远但我仿佛能闻到那背心上汗水味。
我紧紧的抓着爸爸的手,爸爸走上前去和他打招呼,爸爸和他有话说便支开了我。我便百无聊赖的在村子里逛。
我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孩子们的嬉笑声,好奇心使我走上前去一探究竟。那是我第一次见曾可以。
他和另外几个孩子在一起挽起了裤腿,在河里抓虾,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洗了多少回已经看不出颜色了,黑一块白一块的穿在身上,裤腿和小腿粘的都是泥巴,甚至脸都是黑乎乎的一团,头发一缕一缕的粘在头皮上,不知道上次洗头是在猴年马月,看的我浑身一激灵。
我看了看我身上整洁的衣服和小白鞋,嫌恶的离他们远了些,仿佛他们身上有瘟疫,一过来就会传染到我身上。
其实我本来离他们就很远,如果不是这次意外恐怕究其一生我都不会和他们这些孩子有交叉点。
他们仿佛也发现了我,好奇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游走,我冲他们做了个鬼脸跑了。
我回去的时候跑了一身的汗,那个爷爷用他浑浊的眼睛看着我。然后转身走进屋内,过了一会儿手里便多出了一个冰棍。
他对着我慈祥的笑着,我呆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让我想到了我爷爷,我爷爷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死了,我想要是我爷爷还活着的话是不是也像这样会在我热的时候递给我一根冰棍,会在我睡觉的时候扇蒲扇,会不会也会像其他小朋友的爷爷一样也很疼爱我。
在我出神的时候,爸爸也从屋里走出来斜倚着门框对我说道:“许多,爷爷给的还不拿着。”
爸爸的话让我一瞬间回神,我赶忙接过,对爷爷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甜甜的笑容,道:“谢谢爷爷。”
那个爷爷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揉了揉我的头发道:“乖。”
“许多,我和爷爷还有事谈,你先在外面玩。”爸爸道。
我一边含着冰棍,一边点头。其实那个冰棍一点也不好吃,要是非要形容就是白糖水结成了冰,齁甜。
但是那个甜却足足印在了我的心里,印在了那个小镇的夏天,印在了我和曾可以的第一次见面,以至于在以后的任何时刻我在吃甜食的时候总会想到那令人发腻的甜味。
我坐在刚刚那个爷爷坐过的摇椅,在树下惬意的闭起了眼睛。阳光透过树叶亮晶晶的真好看。
就在我感叹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我坐了起来,正好和刚刚进门的曾可以大眼瞪小眼的对视。
我们互相的打量着对方都没有说话,但是我发现曾可以看见我手里的冰棍吞了吞口水。
我仰起头,三两口把手里的冰棍都塞到嘴里,真凉啊!我心想。然后我像一个取得胜利的勇士,拿着雪糕棍得意洋洋的看着他。而他只是默默的低下头,把羡艳目光掩藏在刘海之下。
但是我还是看到了,正在我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的时候爸爸出来了。
我如释重负般飞快的跑到了爸爸的身边,抓住了爸爸的手。爸爸拍了拍我的脑袋,他和那个爷爷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我甚至不敢回头去看曾可以一眼。
直到迈出门槛离开曾家坪的时候我还在想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带曾可以去尝尝比这白糖冰棍好吃多了的还有许多口味的冰淇淋。
但是我也只是想想,他那种小村庄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和我比,他的人生恐怕只会止步于那个破落的村庄,而我注定和他们那群孩子是不一样的,曾家坪这个破落的小山村这是我第一次来也可能会是最后一次。
两天之后爸爸接到了一听电话,虽然他极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但我还是从门板后听见了。
于是爸爸又一次去往了曾家坪,这次我在我的小书包里装满了零食糖果,决定给曾可以开开眼。
不得不说曾可以生活的的地方还真的是落后,做完客车还要转大巴才能到。
而且道路还是最原始的土路,来回颠簸,让我不禁想到了几年前看的电视剧《红高粱》九儿当时坐花轿是不是也和现在一样,五脏感觉都要颠出来了。
果然到了半路我就禁不住胃里的酸水翻腾——吐了。
周围的人一脸嫌弃的看着我,我很窘迫。
于是我在心里默默的给曾可以记了一笔账,哼,都怪他生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并且暗暗发誓以后这个地方我再也不要来了。
我又一次来到了曾可以的家里,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次的到来气氛显得分外凝重。
曾可以跪在爷爷的塌前,使劲的摇着摇着爷爷的手。爷爷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最后狠心的把曾可以的手从身上扒了下来。然后把他推到了爸爸的怀里。
爸爸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曾可以离开了老人的家。我回过头,就看见了曾可以的爷爷站在门框外瞅着曾可以的背影充满了不舍与心疼,我被这样的目光刺得心里发酸便扭过头不在看了。
在即将要踏上大巴离开曾家坪的时候,曾可以忽然挣脱了爸爸的手朝来路跑了回去。爸爸对曾可以的伸出手“哎”了一声。而我从走出爷爷家之后就一直在观察这曾可以的一举一动,见他跑了我也立马飞奔跟了上去。
曾可以飞一般似的往家跑,而爷爷从他走后便一直站在门口张望。
当曾可以跑进爷爷的视线的时候,我看见爷爷抬起胳膊在眼睛上一擦,曾可以一下子就扎进了爷爷的怀里,手臂死死的圈住爷爷。
爷爷先是惊喜然后充满责备的语气道:“你跑回来干什么?”
曾可以则是埋在爷爷的怀里闷声道:“回家。”
爷爷叹了一口气,举起手正要落在曾可以的脑袋上。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神情变得异常严肃。他把手移到了腰间一下子扯开了曾可以的手。“滚,这里不是你家。”
曾可以眼含泪水的看着爷爷,仍是倔强的说:“这就是我的家。”
爷爷突然举起手佯装要打曾可以,曾可以定定的看着爷爷不躲不闪。
这个时候爸爸从巷子口走了进来,爷爷最后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手臂,扳过曾可以的肩把他面向爸爸说:“看清楚那张脸,记住以后那就是你的爸爸,听见了吗?”最后四个字爷爷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字喊出来的,曾可以则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摇着脑袋。
曾可以紧紧的圈着爷爷的腰,爷爷把曾可以的手从身上扒下来,曾可以好像也较上劲了似的指甲把胳膊划出了一道道血痕他也不肯松手,每每被扒下去一点他又倔强的圈上。
但是一个孩子的力量哪能抵得过一个成年人而且还是一个经常下地干农活以体力为生的成年人很快他就脱离了爷爷的怀抱。
爷爷把他推到了爸爸的怀里,大声喊道:“我不要你了!你听见了吗?以后你不在是我老曾家的孩子,你知不知道我老头子巴不得你走了,你走了我不知道多快活,我想干嘛就干嘛再也不用给你凑学费,我还可以和老张头打麻将打到天黑再也不用去学校接你,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个累赘,快走吧!”爷爷朝我们摆了摆手。
“再也不要回来了······”虽然爷爷的话说得那样狠绝,但我却从中听出些许凄凉。
爸爸抱着曾可以,曾可以在爸爸背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糊了爸爸一身。爸爸深吸了一口气朝老人家郑重的鞠了一躬。
他朝我伸出另一只手,我识趣的牵上爸爸空出来的那只手。
一步一步走出那个巷子,爷爷朝着我们的背影大喊一声:“再也不要回来了······”快要拐出巷子前我飞快地往曾可以家瞟了一眼,只看得老人站在门前身影凄凉,我不禁鼻头有些发酸随即随爸爸快速的离开了那个地方······
坐在车上的时候曾可以肩膀颤抖着还一直低着头,而我看见了掩藏在厚重刘海下那双默默流泪的眼,我从我的书包里拿出了几块糖,伸手放在他眼前,他低头看着我手中的糖果吸了吸鼻子把头瞥向窗外没有理我。‘切!不吃拉倒。’我心想。
然后我愤恨的用牙齿撕开包装把糖果塞到了嘴巴里。
“我的天!怎么这么酸。”我被酸的挤眉弄眼,拿起手中的包装袋一看:what?爆酸水果糖,我想起来了,这本是我想用来捉弄曾可以和他那些没有见识的小伙伴的。谁知道被自作孽的我自己吃了。
就这样,曾可以就在我的家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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