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摆摊日记

　　"啪嗒——"
　　"啪嗒——"

　　是水滴滴在脸颊上的声音。

　　"谁往我脸上滴水了？"江稚鱼还未清醒的脑袋迷迷糊糊。

　　随即便感到后脑一阵尖锐的疼痛。
　　"唔……"
　　"好痛。"

　　少顷，迟钝的脑子缓缓启动，想起来自己刚刚经历过的事情。
　　抚摸脑袋的手一顿，一个挺身坐起来。

　　"嘶……"
　　大概是起身太猛，头更痛了。

　　是了，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在超市购物之后在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失控的大货车撞上了的。
　　那是一辆满载货物的大货车，疾驰而来撞向她，以至她整个人当时就被撞飞十几米！
　　——那样的情况的自己是必死无疑的了。

　　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睁开眼睛。

　　除了觉得头有些痛之外，姜稚鱼全身上下摸索了一下。
　　齐全的，全身从外表看来可以说是完好无损的。

　　诶？
　　自己居然还能安然无事？

　　……
　　可随即又察觉到不对劲。
　　身上的服饰并不是现代的款式，而是一袭古古朴泛旧的翠蓝色襦裙。

　　接着打量起四周的处境，此时自己正处在一间光线较昏暗的屋子里：
　　泥土地面，家具极少：一张铺着干草的旧木床，一个破箱子，一张破旧的桌子和长凳，窗户很小，糊的纸已经发黄破损。
　　墙体是夯土墙，因为修建多年加上下雨的缘故墙角有被雨水侵蚀的痕迹。
　　屋顶是旧的板瓦，时间久远瓦片有的地方已经有些破裂，所以，刚刚迷迷糊糊间滴在脸上的水滴其实是因为屋顶漏下的雨水……

　　一切都显得陈旧、古拙。
　　这不是现代的房屋建筑以及陈设。

　　自己……这是遇上穿越了？

　　江稚鱼坐在地上打量着周边的环境，好以弄清楚自己的境遇。
　　恰在这时头脑一阵刺痛，诸多属于原主的记忆纷至沓来：

　　原主本是一个普通的木匠手工业家庭的女儿，因为夜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席卷整个街巷，原主父母在火灾中遇难，而原主因当夜偷跑出去灯会玩耍而逃过一劫。

　　后原主投奔叔父，不出一个月却偷听到叔父商议着准备将她卖给人牙子。
　　原主找着机会趁着叔父一家休息时逃离出来，经过半个月时间一路到了汴京。

　　继而便在汴京寻找起了房子，如今的房屋租赁已经十分普遍，但因为手里钱财有限迟迟没有找到合适的住所。

　　牙婆，相当于现代的房屋中介见她看去都没有敲定，是显而易见的手头拘谨，最后提及刚好自己有认识的家里有一间房屋也可以出租呢，价格比其它的都便宜！

　　口中所说的便就是现在原主住下的这间了，这家的女主人丈夫因疾病去世了，女主人和女儿相依为命，所以想着将家里能出租的房屋用来出租补贴一点家用。

　　住的这间屋子之前是杂物间，实在简陋，但抵不过价格实在便宜，看过的再没有比它更便宜的了，甚至可以按天租赁。
　　住所便是如此定了下来。

　　哪成想这间屋子除了简陋非常，一到雨天还会漏雨呢，以至于原主准备自己修补一下屋顶时，从高处摔了下来了磕到了脑袋的致命处，再睁开眼就变成她来到这里了。

　　早死的爹妈，漏雨的房屋，和没有收入的她……

　　还真是天崩开局呢。

　　不过。
　　来都来了，日子还是要继续的……
　　不管怎样，至少还活着不是。

　　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起身。

　　好奇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四处找了找没找着铜镜，只好用屋里的水盆打了一盆清水，找了个光线好点的地方，然后俯下身去，观察清水里的倒影。

　　模样看起来比自己小一些，二八年华，正值女子最好的时期，乌发黑眸，虽然家逢变故后过得不太好，但因着年轻，至少现在的神色定眼瞧去还是带着些明亮的，嘴角一抿旁边还会显出一对小梨涡。

　　这模样……
　　除了年龄比自己小，跟自己在现代的样子竟非常相似了。
　　甚至自己脸上原本也有一对这样的小梨涡。

　　江稚鱼不自觉松了一口气，这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至少以后照镜子的时候不用因为完全陌生的样子感到不适应。

　　待看清楚了自己的模样后，就得开始思考今后的生计问题了。
　　原主身上现有的钱财也就是家逢变故那天出去玩所带的，不多，到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

　　而且今天就到了之前所交的房租的最后期限了。

　　现如今如何生活下去才是重中之重。

　　其实原主来到汴京后，也是为生计努力过的，多日外出询问哪里有没有招工的，结果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人手足够，不再需要帮工，以至于到她来到这里这些天都没有找到可做工的地方。

　　"既然这里工作不好找，那就自己做个营生吧。"江稚鱼暗自想着。

　　不过具体做什么还需要考察考察。

　　首先能想到的就是做吃食。

　　所谓"民以食为天"，想来古往今来不管在哪里做吃食都至少是能糊口的。
　　何况，自己在现代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美食博主呢。

　　于是将自己收拾一番便出门打听这里最为繁华的位置。
　　汴京最繁华的核心地段，主要集中在内城东南角和沿汴河一带。

　　江稚鱼一路问路过去，由于自己居住在外城，到达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目之所及，食摊鳞次栉比，望不到头。

　　江稚鱼一边走一边观望。

　　"刚出笼的羊肉馒头嘞——"
　　"旋炙猪皮肉，香脆不腻！"
　　"玫瑰酥饼欸——"

　　耳边是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空气是各种食物的香气：花椒茱萸混杂的辛辣；羊肉和葱韭的厚重香气；继续往前走，又是一阵属于糕糖的清甜香味……

　　各种食物的诱人气味随意飘散着四处往行人的鼻子里转，勾人得很。
　　唾沫在口中疯狂分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咕——"
　　肚子在这时响起。

　　姜稚鱼抬手摸向腹部，看向四周。
　　"好在，周围人声鼎沸的，应该没人听见这点声音。"姜稚鱼暗搓搓想。

　　"小娘子，来一个烧饼吗？"
　　江稚鱼正庆幸地想着，便听见身前的烧饼摊的老妇看着她招呼。

　　"……"
　　"不了不了。"
　　江稚鱼连连摆手，走开了。
　　实在是囊中羞涩呀。

　　待大致了解了情况后，心中有了抉择。
　　接着径直朝肉行走去。

　　步入汴京东门鸡鹅行，空气中弥漫着禽类的腥膻气，目光掠过一排排挤攘的鸡笼，姜稚鱼先慢慢地来回走了一圈，最后落在一个鸡肉案前。

　　摊主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正手起刀落，麻利地分解一只肥美的肉鸡。

　　一位穿着体面的妇人随手挑了最肥的整鸡，爽快地付了七十文钱，铜钱落入钱闸的清脆声响，使得江稚鱼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钱袋子。

　　待妇人走后，商贩抬起眼，打量了江稚鱼一眼，随后开口："这位娘子，买鸡吗？新鲜现杀的活鸡嘞。"

　　江稚鱼走近些，看了一圈，指着最小的一只鸡询问："这只多少钱呢？"

　　摊主只瞟了一眼，便答："每只鸡的价格可不一样嘞，都是称重的，这只嘛大概2斤三十五文钱吧。"

　　姜稚鱼捏了捏钱袋子。
　　有些踟蹰。

　　商贩见她如此，便道："这位娘子要是觉着整只吃不完，这刚好也有半只的，喏，十七文钱带走。"
　　"刚刚斩杀的，保证新鲜！"

　　"行。"
　　鸡肉确实看着还挺新鲜，肉质没问题。
　　刚刚走了一圈也算大致了解了价格。

　　付了钱，摊贩也按姜稚鱼的要求将鸡的各个部位快速分类切好，打包。

　　随后拐去其它的铺子……

　　最终姜稚鱼便是提着一包鸡肉以及各种调料，方才返回了去。

　　一回到院子，便直奔向厨房。

　　好在厨房的厨具是可以公用的。

　　将买回来的鸡肉用清水洗净，在肉摊时已经让老板把各个部位分开切好了，鸡腿，鸡翅，鸡胸肉，还有一些鸡架……

　　分别用木签将鸡肉戳一些小孔，其中鸡胸肉用刀背拍打拍打然后切成大概小指粗的条。

　　取一个陶盆放入盐、葱姜、酱油，再加点白酒去腥，放置一边腌制。

　　炒制花椒与茱萸细心捣成细末，再自制一点五香粉。

　　再取一个陶盆调制面浆，倒入面粉，打一个鸡蛋，一小撮盐，便搅动面粉边缓缓加入清水，直至调制成浓稠恰好的面浆。

　　将腌制好的鸡肉从料汁中捞出，全都均匀地包裹上一层薄薄的面浆。

　　然后是烧火热锅了，待油温合适将裹好浆的鸡肉轻轻滑入热油中，随着热油的"滋啦"声，香气也随之在空气中弥漫。

　　待鸡肉外壳定型变成淡金黄色捞出，继而加大火候复炸一遍，在高温的作用下，淡黄转变为酥脆诱人的金黄，此时迅速捞出炸鸡，外壳相互撞击间还会嘎吱作响。

　　"什么东西啊，好香。"
　　"是哪家在做饭吧。"
　　"可是还从没在家闻到这种味道的香气……"

　　听着院门传来的声响，姜稚鱼便知是"房东"母女俩回来了。

　　房东大娘姓苏，是位稳婆，但因为并不是时时都有新生儿出生且刚好找上她接生的，平日的时候会和女儿走街串巷卖花。

　　姜稚鱼知道她们差不多每天这个时辰回家。
　　一边注意着母女俩的动静，一边将手里刚出锅的炸鸡装盘。

　　"哎唷，这姑娘，你在这儿呀！"
　　随着"吱呀"一声厨门推开的声音，苏大娘步入。

　　"姜小娘子，你看今天这便是……"

　　姜稚鱼一听这话头就知苏大娘是要提及今天就是所交的房租的最后一天了，是要继续交钱住呢还是明早便收拾收拾搬走呢。

　　"苏大娘……"姜稚鱼连忙开口，笑容甜美，脸颊边显出可爱的小梨涡，声音清亮，"您回来啦！"

　　"我这恰好做了吃食，这段时间承蒙您的关照了，是为了专门答谢你们的。"

　　一边说着一边端着装好盘的金灿灿的炸鸡双手奉上。

　　苏大娘被这一打断，眼神就放到了姜稚鱼提及的吃食上了。

　　苏大娘这才注意到厨房弥漫的香气正是在院门就闻到的特殊气味，光看样子金黄酥脆的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什么呀？"这时苏大娘的女儿也闻声进来，眼光落在那盘吃食上。

　　"无事献殷勤……"
　　随手拿起一根炸鸡柳，"我告诉你啊……"
　　放入口中，"别以为就凭一点不值钱的吃的，就可以……"
　　少房钱或者别的什么便宜。

　　可是这一句话并没有说完，手里的东西一口咬下去，便是"咔滋"一声清脆声响，接着是混合着鸡肉鲜嫩肉香和丰富调料的肉汁在嘴里爆开，焦香酥脆，口感丰富浓郁……

　　还没出口的话哑了火。
　　只默默又夹了一根……

　　是以，靠着这盘炸鸡，姜稚鱼争取到了延缓三日交付续住房费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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