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腼腆的白月光其实是个偏执醋精

　　雨水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将初夏午后的燥热瞬间浇透。江乐川一把将校服外套扯过头顶，在滂沱雨幕中发力狂奔。

　　白色校服很快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他清瘦的背脊上，勾勒出少年人特有的，带着韧劲的腰线。水珠顺着他乌黑的发梢滚落，划过清晰的下颌线，消失在微微敞开的领口。

　　他书包上挂着一个迷你小超人，随着奔跑上下翻飞，原本的计划被打乱，那把折叠伞，被他塞给了班里咳嗽不停的同桌。

　　此刻他倒不觉得懊恼，反而在奔跑中轻快地吹了声口哨，惊起了路边树上躲雨的麻雀。

　　五月的花圃被雨水洗得发亮，簇簇蔷薇沿着铁艺栏杆肆意攀爬，胭脂红与象牙白的花瓣沾着水珠，在铅灰色天幕下鲜艳得惊心动魄。

　　雨势却骤然加大，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水花。江乐川啧了一声，睫毛上挂着的雨珠模糊了视线。他果断放弃直接回家的念头，一个急转弯拐进林荫道旁的小路。

　　八十年代建的老剧院静静矗立在雨幕尽头。褪色的老砖外墙上爬满了郁郁葱葱的植物，墨绿色叶片被雨水冲刷得油亮。曾经气派的拱门上方，红星徽标锈迹斑斑，唯有门口那对石狮依然威严地守护着这片曾经的繁华。

　　少年加快脚步冲向门廊，湿透的球鞋在积水中踏出清脆的声响。就在他即将踏上台阶的瞬间，风卷着雨丝掠过，剧院厚重的木门忽然发出吱呀轻响，虚掩的门缝里，漏出一线幽微的光。

　　门内是与室外潮湿明亮截然不同的世界。

　　光线被厚重的丝绒窗帘切割得支离破碎，细小的尘埃在微弱的光柱中不安地翻滚。空气里弥漫着木头腐朽、灰尘堆积的陈旧气味，混杂着雨水的湿冷，渗入皮肤。

　　原本应摆放整齐的观众椅被推得东倒西歪，如同沉默的看客，围观着舞台前方正在上演的欺凌戏码。

　　几个穿着高中校服，身材明显更高大的男生，将一个清瘦的身影围在中间，形成了一道压抑的墙。

　　被围在中心的少年，就是祝野。

　　他看起来很瘦，但脊背挺得很直，像一株不肯弯折的青竹。黑色的短发有些凌乱，额前碎发下，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烧着一种不肯屈服的怒火。

　　他脸上蹭了灰，眼角泛着红，下巴也被人打破了，校服的领口被人扯得歪斜，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即便处境狼狈，他紧抿的唇线和绷紧的下颌线条，依旧透着一股超越年龄的倔强和早熟。

　　他五官的底子极好，眉骨鼻梁的轮廓清晰利落，只是尚未完全长开的少年感，将那份迫人的英俊包裹在了一层青涩之下。

　　“都说了，把你的零花钱拿出来给哥几个花花，哥以后在学校罩着你，你怎么就这么不识抬举呢？”为首的高个子男生嗤笑着，一脚蹬在了祝野的胸口，伸手不轻不重地拍着祝野的脸颊，发出令人屈辱的啪啪声。

　　另外两人死死按着祝野的肩膀，让他无法动弹。还有一个矮胖的男生蹲在地上，粗暴地翻扯着他的书包。课本、试卷散落一地，洁白的纸页上瞬间印上了肮脏的鞋印。

　　“嘿呦，老大，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是个学霸！”蹲着的男生拿起一张试卷，啧啧称奇，“数学118，物理满分！这成绩，稳上市重点了啊！”

　　“废什么话！让你找钱，你还替他光宗耀祖了？”高个子不耐烦地呵斥。

　　矮胖男生讪讪地扔掉试卷，继续翻找。突然，他眼睛一亮，从书包内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献宝似的举起来：“老大！找到了！卡东欧的机械表，看着有九成新！”

　　一直沉默抵抗的祝野，在看到手表的那一刻，眼神骤然变了。那强装的镇定出现了裂痕，一丝真实的慌乱闪过眼底。“还给我！”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沙哑，身体猛地向前挣动，却被更用力地按住。

　　一双脚毫不犹豫的就踹向了他的肚子，祝野疼的皱起眉头，下一刻毫无征兆的拳头就打了过来。

　　拳拳到肉的力度打的一旁摁着祝野的男生都有点受不住了。

　　“该死！真该死！这不是有好东西吗？非要我们找吗？”为首的老大见惯了大家看他时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到祝野那打到现在还不服的眼神，心里的火蹭蹭蹭往上涨。

　　十几岁的孩子对很多事儿都没有个分寸，火气一来，谁都劝不住。

　　“老大，老大，要不算了，这小子身上太多伤会被人发现的。”一旁的男生看高个子越打越凶，有点害怕。

　　此时地上的祝野，眼神已经涣散，可还是看着那个手表。

　　“还...给我。”

　　“还给你？”高个子喘着气站起身，随意接过手表，在昏暗的光线下掂了掂，露出得意的笑容：“这手表……是你爸给的？”

　　祝野咬紧下唇，不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块表，眼神复杂，混杂着愤怒、焦急、几近失控的疯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珍视。

　　“喂！你们几个——！”

　　一个清亮、带着微喘的声音，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骤然打破了剧院的沉闷。

　　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剧院虚掩的大门口，逆着室外灰白的天光，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他头发还在滴水，白色的衬衫紧紧贴着身体，勾勒出清瘦的骨架，胸膛因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他一手还抓着顶在头上的湿校服，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书包带子，眼神却毫无畏惧地直视着这边，像骤然闯入黑暗的一束光。

　　“以多欺少，翻人书包，还抢东西，”江乐川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声音带着跑动后的喘息，却字句清晰，“你们这‘照顾’学弟的方式，挺别致啊？”

　　高个子混混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哪儿来的臭小子，少多管闲事！滚开！”

　　江乐川非但没退，反而往前走了几步，湿透的球鞋踩在积灰的地板上，留下清晰的印记。他目光扫过被围困的祝野，看到他脸上的伤口，胸上的脚印，心里那股好打不平的劲儿彻底被点燃了。

　　“这闲事，”他扬起下巴，嘴角甚至带着一点惯有的、无所畏惧的笑意，书包上那个小超人挂坠还在晃荡，“我今天管定了。手表放下，然后——滚蛋！”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祝野抬起头，第一次清晰地看向这个不速之客。逆光中，他看不清来人的具体样貌，只看到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和那份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张扬又温暖的勇气。

　　雨，还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老剧院的玻璃窗，噼啪作响，像是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峙，奏响紧张的背景音。

　　眼前的几个混混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弄得一愣，随即脸上浮现被挑衅的怒意。高个子啐了一口，弯腰捡起脚边半空的矿泉水瓶。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砸向多管闲事的江乐川。

　　然而，下一瞬，却见那湿漉漉的少年先发制人，从背包摸出500ml的不锈钢水杯，长臂猛地一挥，瓶身裹挟着风声，并非朝向任何人，而是狠狠砸向了侧面的高窗！

　　“哐啷——！”

　　清脆又刺耳的碎裂声猛地撕裂了空气中的凝滞。破碎的玻璃如同炸开的水花，纷纷扬扬落下，窗外灰蒙蒙的天光和急促的雨声瞬间毫无阻碍地涌了进来，照亮了空气中疯狂舞动的尘埃。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一直强作镇定的祝野。他瞳孔微缩，看着那个站在光影交错处的陌生少年，完全无法理解这自毁长城般的举动。

　　可江乐川的动作快得惊人，一击之后，他毫不停留，身形灵活地窜到另一侧，如法炮制，捡起地上的瓶子狠狠砸向另一扇窗户！

　　“哐啷—”
　　裂接踵而至，如同警报。

　　“你他妈疯了？！”高个子混混终于反应过来，声音里带着惊怒。

　　江乐川却早已躲到一排固定座椅后面，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用足以穿透雨幕的清亮嗓音朝着大门外惊恐地大喊起来：“快来人啊！打人啦！砸玻璃啦！保安叔叔快来——！”

　　几乎是同时，远处传来了保安急促的哨声和奔跑的脚步声，正迅速由远及近。

　　“操！这小子阴我们！”几个高年级男生脸色瞬间煞白，他们欺负低年级学生惯了，哪里见过这种二话不说直接砸窗引保安的阵仗。

　　眼看事情要闹大，高个子慌乱地指了江乐川一下，撂下一句“你小子等着！”，便和其他人如同惊弓之鸟，狼狈不堪地撞开虚掩的大门，一头扎进外面的瓢泼大雨中。

　　变故发生得太快，祝野甚至还没来得及从被围堵的紧绷状态中彻底回神，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砸了玻璃又喊来保安的“罪魁祸首”已经几步冲到了他面前。

　　雨水顺着江乐川乌黑的发梢不断滴落，他额头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整张脸湿漉漉的，却带着一种做了坏事得逞后的、鲜活又狡黠的亮光。

　　他一把抓住祝野的手腕，那手掌因为沾了雨水而有些湿凉，力道却很大，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愣着干嘛啊兄弟！”江乐川语速极快，眼睛亮得惊人，嘴角甚至还翘起一个飞扬的弧度，“收拾东西！等着被保安抓包吗？跑咯！”

　　手腕上传来陌生而坚定的触感，带着雨水的微凉和少年人特有的热度，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穿透了祝野因紧张而麻木的感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被那股力量拽动，脚步一个踉跄，随即被拉着冲向剧院大门。江乐川一把捡起地上的手表，抓起那些散落一地的课本和试卷，快速离开。

　　两个少年前一后，如同挣脱牢笼的困兽，猛地冲进了门外那片无边无际的雨幕之中。

　　大雨滂沱，瞬间将两人彻底包裹。

　　冰凉的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却奇异地浇不灭手腕上那片被紧紧抓住的滚烫，以及心底某种被强行撬开的、陌生的悸动。

　　祝野在狂奔中侧头，只能看到前方少年湿透的、随着跑动而飞扬的黑发，和那单薄却仿佛蕴含着无穷能量的背影。

　　这个叫江乐川的家伙，像个横冲直撞的陨石，以一种完全超出他认知的方式，蛮横地砸进了他原本压抑而灰暗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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