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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前，替身供应局开会。
小助理将搜集到的资料放到大屏幕上，推推眼镜，紧张地开了口。
“江妄，江氏集团独生子，母亲是副市长的总助。二十五岁，毕业于猎人高校，经培训后成为一名斗水猎人，从未有恋爱关系。他的白月光‘时乐’在初三时期车祸死亡。”
“时乐今年的预测照再调出来看一眼。”局长说。
“好的。”小助理回调。
时乐，混血儿，金色卷发，绿瞳，肤白貌美。
“机器人做好最终的测试了吗？”局长问工程师张拾安。
“做好了。”张拾安板着脸，不情愿地说。
“这是什么脸色？”同事B说，“能不能拉到投资在此一举了不是？谁叫你那个机器人是最OK的那一个？你不会是在装牛b吧？”
“你也知道我的机器人是最完美的那个，我还需要装吗？”张拾安说。
“拾安啊。”局长双手交握在桌面，“何为‘替身供应局’呢？我们做出的每个机器人都是要出售给那些有需求的人的，我知道你舍不得，眼下要是没有投资，我们就没法再继续。”
B插嘴：“到时候各回各家咯，所有人的梦想就全被你淹死呗，也不想想我们要是做大做强了能赚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局长咳一声：“记住我们的宗旨。”目光坚定地说：“我们是为了——”
“让爱而不得的人获得慰藉。”张拾安和B异口同声道。
“拾安，你有时间好好跟你的机器人告别的。”局长说。
“知道了。”张拾安说。
局长看大屏幕，“江妄的幸运数字是7，那就编号5个7吧。”
张拾安咬牙，说：“听说江妄的性格不怎么好，说不定不会收，不会给我们投资，可一旦过了认主程序，他退回我们就只能销毁。”
“可他是最佳人选了呢，有钱又有‘白月光’。”局长说。
“我是再想找找有没有更合适的人。”张拾安说。
“我看你就是不想送你的机器人，你对机器人这么有感情啊？”B讽刺，“你心目中最合适的人是你自己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难道你对你的机器人没有感情吗？”局长反问B。
B笑一声：“局长，客人怎么会退呢？大不了让他当个性|爱娃娃，我们研究测试那么多遍，不就是为了让客户满意地花钱吗？我们卖到国外的机器人可一个都没有退的。”
张拾安想杀了B。
“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替身机器人的研发包括这方面你也知道吧？”B摊手。
局长用食指磨磨人中，“好了，这种事拾安也知道，他现在是舍不得他的机器人，你也就不要再说了。”
“会就先开到这里吗？”张拾安问。
无人看到小助理的欲言又止，其实他还没有汇报完，不过只是江妄的兴趣爱好之类的，不重要吧。
“就到这里吧。”局长起了身。
大屏幕熄灭了。
B离开了会议室，张拾安站着不走，局长询问地看去。
昏暗里，机器人工程师的眼睛火火发光，说：“如果拉到投资了，让他滚。”
说的是B。
局长点头：“好，我答应你。”
张拾安坐电梯下行，来到全白的工作间，一半的窗户被水挂着，那是经过检测无攻击力的水。
张拾安穿过工作间，开门走进特别室。
他那完美的机器人宝物似的放在这里。
他关门，开了室内温暖橙黄的副灯，迷恋地看前方。
未被激活的机器人站在长方形室内的那一端，从外表看是个漂亮的少男模样，正安静闭着眼。
最先进的技术和最贵的零件制作出的机器人，真实的有温度的皮肤，跳动的心脏，有呼吸。
精致小巧的头颅，透着月华般光彩的白皮肤，没有哪一处不完美。
张拾安走到机器人面前，半跪，仰视机器人的脸庞。
那浓密修长的睫毛似乎在眨动，灵动的光像小精灵跳跃其间。
“我还是更喜欢你黑头发。”张拾安问，“你会喜欢金色的卷发吗？”
“那样的你也很美。”张拾安轻执机器人的手，在手背上印下爱恋的吻。
“我这辈子，可能再也做不出第二个这么完美的你了。”
泪染湿了眼睫。
“可是他们要让你离我而去。”
湿哒哒的眼睫抬起，看机器人那似是闭目养神的脸。
从半跪的张拾安的这个角度，想细窥机器的眼睛是否闭拢。
是否在听他呢，是否在感受他呢，是否在心里念着什么呢。
那暗色流光一样的长睫毛一乍看，像是睁着眼的。
“我还没有给你取名字，因为你在我心中是最独特的你。”
压低了声音，恨恨道：“你绝不是什么性|爱娃娃。”
“到那时你还会记得我吗？”声线颤抖了，流着泪看他心爱的机器人。
机器人只是静静的，像一轮明月，存在着。
“你会怪我吗？”
“没有了你，我的梦想算什么呢？”
张拾安的下巴靠在膝盖上，泪水灌溉了裤子。
“想到那认主程序我就受不了，你不该认一个主人。”
张拾安擦掉泪，狂热的眼珠颤动，他握机器人的手。
烫泪覆到机器人的皮肤上。
“我们私奔吧？虽然我不想当你所谓的主人，为了我们能私奔，只好这样了。”
张拾安俯身，要触碰机器人那后腰皮肉之下的芯片激活。
“张拾安。”B推开门，“你告别的时间该到了吧？我们所有人就等你一个人开会了。”
只差一点了，张拾安想按下去。
B顿感不妙，脱鞋砸去，张拾安的肩膀一歪，没按准位置。
“你想干什么？”B制服了他。
他垂着头，他抬起脸，看机器人。
“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局长的，我看在送出机器人之前，你不能再见机器人一面。”B快意地说。
张拾安是所有工程师里最牛的一个，B迫不及待要看他陨落，取而代之。
“机器人是你做出来的没错，但他并不属于你，懂吗？”
“如果你想要一个专属于你的机器人，滚回你老家去做个劣质的啊。”
B揪过他的领口，冲他的泪痕说：“你做出的完美机器人，会是江妄的性|爱娃娃。”
“你哭个什么劲？你不是想成为闻名世界的工程师？既要为了梦想送出机器人，又要在这儿装啊？”
下一秒，张拾安的拳头捅到他脸上，两个人打了起来。
一个来找他们开会去的工程师站门口大喊：
“别打了！要打出去打！别在机器人这里打！”
这个工程师看向机器人，心一惊。
无论什么时候看，张拾安用爱精心做出的这个机器人，都是活着的。
看久了，灵魂要被机器人那隐形的浩瀚的内在秩序之美勾去了。
然后期待他睁开眼睛。
他那手指上还残留张拾安的泪水，他的睫毛受到打架之风的影响，好像要抬起来了。
“不是你的！”B知道怎么说话最戳张拾安的肺管子，“是江妄的！”
张拾安一拳闭了他的嘴。
“不要打了！”站门口的工程师跑进来拉架。
这混乱的眼前，安静机器人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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