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炮灰，怎么反派全替我跪了

　　李铁柱醒来的时候，脑子里还循环着老板那句“这个方案明早九点必须要，加班也得赶出来”，以及心脏骤停前那阵天旋地转的剧痛。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搅和了三天三夜才被甩出来。

　　他撑着发麻的胳膊坐起来，浑身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仿佛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复活。入眼是古色古香的木质床板，蜘蛛网在角落安居乐业；身上盖着粗麻布的被子，硬度堪比砂纸；鼻尖飘着一股说不清是草药还是霉味的古怪气息，直冲天灵盖。

　　“我这是……在哪个剧组？”他嘟囔着，喉咙干得冒火。

　　正懵着，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进脑海——他穿越了，穿进了一本昨天摸鱼时囫囵吞枣看完的狗血仙侠小说《青云剑尊》里，成了个同名同姓的、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炮灰，李铁柱。

　　原主是青云宗外门最没存在感的弟子，资质平平（五行缺五行），性格懦弱（走路怕踩死蚂蚁），唯一的“高光”作用就是在三天后的宗门大比上，被隔壁黑风寨的少主王虎一招“黑风掏心”拍飞，吐血三升，当场嗝屁，用来衬托王虎的嚣张和为后续主角的“路见不平一声吼”做铺垫。

　　消化完这段记忆，李铁柱非但没慌，反而长长地、舒坦地吐出了一口积压了十年的浊气，甚至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了弯。

　　996卷了十年，从实习生卷到项目主管，最后在电脑前卷成了急诊室的心电图一条直线，他早就累得灵魂出窍了。现在好了，穿成炮灰，三天后走个过场就能领盒饭“下班”，彻底告别无休止的改方案、开晨会、听老板画饼——这哪里是穿越？这分明是社畜的终极福报，是上天赐予的带薪永久休假啊！

　　“李铁柱！发什么呆呢？还不快去练剑！三天后大比要是给咱们外门丢脸，看张长老不扒了你的皮！”门外传来师兄弟不耐烦的吆喝，语气里的嫌弃几乎凝成实质。

　　李铁柱慢悠悠地爬下床，动作慵懒得像刚睡醒的猫，他摆摆手，语气那叫一个云淡风轻：“练啥啊，反正也打不过，到时候随便比划两下就完事了。人生嘛，最重要的是开心。”

　　这话要是原主说的，早被唾沫星子淹死了。但此刻从李铁柱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看破红尘的笃定，那师兄弟愣是被这反常的淡定给镇住了，张了张嘴，最后只嘟囔了两句“怪人”，悻悻然地转身走了。

　　李铁柱没理他，熟练地摸出原主藏在枕头底下那半块能当暗器用的干硬麦饼，费劲地啃了两口，又灌了半瓢凉水，开始在心里精密规划三天后的“死亡流程”：王虎上台，放狠话；他假装害怕，瑟瑟发抖；王虎出拳，虎虎生风；他假装躲闪不及，实则精准接招；接着“噗”一声吐血，血线要优美；最后两眼一闭，双腿一蹬——完美！一步到位，绝不拖泥带水，保证导演……啊不，是天道满意！

　　为了确保“死”得顺利、“死”得安详，接下来三天，李铁柱将“摆烂”二字践行到了极致。别人闻鸡起舞练剑，他抱着被子睡到日上三竿；别人挑灯夜读心法，他躺在院子里数星星，美其名曰“吸收日月精华”；甚至连吃饭，他都懒得去食堂挤，全靠库存的麦饼和凉水度日。

　　就连小说里那个天真烂漫、后期会跟主角跑了的白月光小师妹苏小婉，凑过来扑闪着大眼睛问他：“李师兄，宗门大比在即，你不准备一下吗？”他都只是掀了掀眼皮，懒洋洋地回了一句：“不用准备，到时候你就看个热闹，记得准备好瓜子。”

　　苏小婉眨着圆溜溜、清澈见底的大眼睛，看着李铁柱靠在墙角，阳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明明是极致懒散的姿态，却莫名透出一种“世外高人隐居山林”的闲适与超然。小师妹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不对劲！非常不对劲！难道李师兄并非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而是深藏不露，故意装出这副咸鱼样子来体验生活的？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如同雨后春笋般疯狂滋长。苏小婉开始努力回忆过往的细节：平时李师兄虽然沉默寡言，但每次有同门被欺负，他总会“恰好”路过，然后“不小心”掉落一瓶金疮药；上次宗门后山莫名出现一头低阶妖兽，也是他第一个“偶然”发现，并“顺手”通知了巡逻长老……以前觉得是巧合，现在细想，这分明是“高人”在暗中守护宗门啊！只是他行事低调，不慕虚名而已！

　　苏小婉顿时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默默退了回去，在心里把李铁柱的形象从“可有可无的普通炮灰”一键升级成了“游戏风尘、隐世大佬在凡间”。

　　三天时间，在李铁柱的望眼欲穿中终于到了。

　　青云宗的演武场上人声鼎沸，彩旗招展。高台上坐着宗门长老和各路有头有脸的寨主、洞主，黑风寨的寨主王霸坐在最边上，腆着肚子，一脸“我儿子天下第一”的倨傲。而他儿子王虎，正站在擂台中央，双臂抱胸，用鼻孔扫视着台下众生，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下一个，李铁柱！”裁判的声音透过灵力传遍全场。

　　在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李铁柱慢悠悠地走上了擂台。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外门弟子服松松垮垮，脚步虚浮，面色苍白，看起来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毫不掩饰的哄笑。

　　“这李铁柱是上去搞笑的吧？”
　　“王少主一拳下去，他怕是要变成一滩烂泥！”
　　“我赌三块下品灵石，他撑不过一招！”
　　“我赌五块，他直接吓尿裤子！”

　　王虎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对手，嗤笑一声，声音洪亮：“就你这副痨病鬼的样子，也配跟你虎爷我打？识相的赶紧自己滚下去，省得爷爷动手，脏了我的拳头！”

　　李铁柱心里乐开了花：来了来了！经典反派台词，流程正确！他立刻进入演员状态，配合地缩了缩脖子，眼神“惊恐”，声音“颤抖”：“我、我……”

　　“我什么我！废物就是废物！看拳！”王虎早就等不及要立威了，根本不给李铁柱说完台词的机会，捏紧拳头，体内微弱的灵力涌动，带着呼呼的风声，直捣李铁柱的胸口。这一拳他用了七成力，打算来个开门红，把这个弱鸡直接轰飞出去，赢得满堂彩。

　　李铁柱满意地闭上眼，内心无比平静，甚至开始模拟身体倒飞出去的抛物线——嗯，角度要刁钻，最好能“恰好”摔在苏小婉面前不远处，这样既能完美退场，又能给未来主角和小师妹的相遇埋下伏笔，他这可真是尽职尽责的五星好炮灰！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耳边却响起了一声极其突兀的“噗通”！紧接着是“咚”的一声闷响，以及台下瞬间从喧闹坠入冰点的死寂！

　　怎么回事？剧组收音坏了？李铁柱愣了愣，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眼缝。

　　只见刚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王虎，此刻正以一个极其标准的“滑跪”姿势，双膝着地，在粗糙的擂台地面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最后“咚”的一声脆响，额头结结实实地磕在了李铁柱的脚边，扬起了细细的灰尘。那姿势，那力度，比给他亲爹上坟还虔诚！

　　王虎自己也彻底懵了。他刚才明明气势如虹地一拳挥出，脚下不知怎么就突然一滑，像是踩在了一块浸满了油的抹布上，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往前冲，膝盖率先投降，然后整个人就这么丝滑地溜到了李铁柱面前，强大的惯性还让他下意识地磕了个头。

　　整个演武场静得可怕，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所有人都像是被集体施了定身术，目瞪口呆地看着擂台上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黑风寨少主，在宗门大比上，给一个公认的外门废柴炮灰……磕头？！

　　高台上的王霸脸都绿了，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椅子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虎儿！你他妈在干什么？！”

　　王虎被这声怒吼惊醒，瞬间从懵逼转为极度的羞愤，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奈何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刚才滑跪时磕得太狠，破了皮，见了血。他膝盖一软，又是“噗通”一声，再次跪了回去。

　　就在这时，台下的苏小婉仿佛福至心灵，眼睛骤然一亮，激动地挥舞着小拳头，声音清脆地喊道：“我知道了！这是‘无敌气场’！是李师兄修炼出的无敌气场！王少主还没动手，就被李师兄强大的气场所压制，心神被夺，气血逆行，导致下盘不稳，被迫下跪认输！”

　　这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仿佛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纷纷恍然大悟：

　　“对啊！不然怎么解释王虎突然滑倒还磕头？肯定是李师兄的气场太强了！”
　　“我的天！看不出来啊，李铁柱居然隐藏得这么深！”
　　“深藏不露！绝对是深藏不露！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啊！”

　　李铁柱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脚边因为疼痛和羞愤而面目扭曲、还在努力想站起来的王虎，再听着台下那越来越离谱的议论，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大大的问号和一团浆糊：这炮灰剧本……拿错了吧？还是王虎这小子低血糖犯了？或者他早上没吃饭，饿得腿软？

　　王虎好不容易忍着剧痛，单手撑地爬起来，捂着流血不止的膝盖，恶狠狠地瞪着李铁柱，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你、你耍诈！你用了什么妖法？！”

　　李铁柱一脸无辜地摊开手，语气诚恳：“大家都看着呢，我动都没动一下，是你自己跪下来的。兄弟，是不是低血糖？我这儿还有半块麦饼……”

　　“你放屁！”王虎气急败坏，不顾伤势，抬起另一只脚就想踹过去。结果他忘了自己一条腿还软着，刚抬起脚，就是一个剧烈的趔趄，这次直接一屁股重重摔坐在了地上，姿势狼狈不堪，引得台下终于憋不住，爆发出震天的哄堂大笑。

　　王霸的脸色已经从绿转黑，再也坐不住了，身形一闪冲上擂台，一把拽起丢人现眼的儿子，对着高台上脸色古怪的青云宗掌门强行抱了抱拳，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犬子……学艺不精！今日……认栽！告辞！”说完，几乎是拖着王虎，在一路嘲讽的目光中，灰溜溜地逃离了演武场。

　　裁判看着台上唯一还站着的李铁柱，也处于懵逼状态，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宣布：“这、这一局……李铁柱胜！”

　　李铁柱：“？？？”

　　我不是来送死的吗？怎么还赢了？裁判你读错剧本了吧？那我这班……还下不下了？

　　苏小婉像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跑上台，眼睛亮得吓人，紧紧盯着李铁柱：“李师兄！你太厉害了！刚才那招‘无形气场压制’简直帅呆了！你是不是早就修成了传说中‘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的‘不动如山’境界？”

　　李铁柱看着小师妹那几乎要溢出屏幕的崇拜，张了张嘴，感觉语言系统有点紊乱，最后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发自肺腑的大实话：“我……我就是想安安静静地晒个太阳。”

　　苏小婉一听，更是激动得小脸通红：“师兄果然境界高深！言行举止皆蕴含至理！连晒太阳都是在淬炼心境，感悟天地！‘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师兄您这是‘隐于炮灰’啊！这份心境，这份韬光养晦，小妹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铁柱：“……”

　　他抬头望了望天，开始严重怀疑，不是自己没睡醒，就是这个世界的人集体得了某种名为“过度脑补”的癔症。

　　大比结束后，李铁柱一夜之间成了青云宗的“现象级名人”。以前对他爱答不理、甚至时常欺辱他的师兄弟们，现在见了他都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喊一声“李师兄”。甚至有人开始偷偷模仿他靠在墙角晒太阳的姿势，美其名曰“感悟李师兄留下的道韵，修炼无为心境”。就连一向苛刻的外门长老张老头，都亲自找他谈话，言辞恳切地表示要破格将他提拔到内门。

　　李铁柱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开什么玩笑？内门规矩森严，天天要早起打卡练剑，时不时还有宗门任务，哪有在外门当咸鱼自由？他现在的核心KPI只有一个——想方设法，排除万难，赶紧按原剧情领到那份梦寐以求的盒饭，准时“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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