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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快,拽紧。”他跳。
“完了,月球砸到我眼球了。”他叫。
“什么球?”她挑眉。
“你不管我,你关心个球!”他闹。
锁链如蟒,泛着金属冰冷的质感,被身高一米八一的他,双臂抡似麻绳,渐成盘旋之形…
黑龙盘尾。
锁链旋尽。
已被清扫无物,滞停的空间里。
一轮硕大,‘怒火冲天’的恒星,裹挟着一身狂躁,被另一空间挤压,通过细小的空隙,直至‘爆浆’在这个空间。
骤然的亮。
突降的热。
撕碎黝黑的矜贵。
-350℃。
4500℃。
冰火两重天!
“苟。”她喝责,“撒手。”
“我都说了!”
他将锁链绕上胳膊,咬紧后槽牙,表情呈‘V’,铆足了劲儿。
“叫,我,全,名。”
红光映脸。
狂躁的磁暴,一波一波如浪潮,数以万计的叠加,接踵扑在他身上。
倏忽蒸发了他乌黑的头发,眉毛。
“我屮艸芔茻!”他骂。
他通体如一根雪白的蜡烛,已呈融化之趋。
看似,以渺小敌万钧,感人肺腑。
实则,蜉蝣撼大树,不自量力。
这滑稽的一幕,在娃娃的眼里映放。
“小垃圾…”
细不可闻。
“浮游之力……
她叹了口气,且摇了摇头。
“苟。”娃娃将右掌从腰间由内,往外推,同情道,“你没毛了。”
恒星被拽曳,在真空掠飞,荡起长长,长长的尾。
恒星体因高温而融的流体,被动力学束缚。
而,大气层内,对流的热等离子体,被外抛却因恒星的偏移,断了链接,无法被原力收回。
抛洒的外爆离子团,一离开大气层的领域,预冷骤黑,化为稍纵即逝的星点。
在滞停空间里,一亮一熄,如巨人呼吸。
一生二。
二生三。
三生万物。
地法天。
天法道…
娃娃注视着面前这片原本寂静的真空,猝然而生的数万碎石…似有所悟。
“别管毛了,救救兄弟!我兄弟!”他吼。
“外祭法天象地。内修法相天地。”娃娃眼中锐光一凝,樱唇微蠕。
下一瞬,她白皙无痕的掌心,祭出一尊弥勒佛金身,外推中呈几何数扩大,罩住融了半身的郑之苟。
大肚能容,容难容之事。
弥勒佛肚内的郑之苟,消融的躯体,肉眼可见的重塑。
“大,大,再大点。”他低头。
双臂缠着的乌金锁链,被弥勒佛一笑泯散。
恒星停滞,不再动旋。
百万碎石,顺着锁链回旋的轨迹,因牵引力的撤销,部分顺着惯性,撞入恒星体,被烈焰火舌吞噬;部分如登徒浪子,马不停蹄,窜逃。
“苟,你不太行。”娃娃降在弥勒佛的托掌之上,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盯着目之所及的混乱。
“哪儿不行了?”他嚷嚷。
浑圆的火球。
翻滚的热浆因它自传,叠错成马赛克般的色块。
外围一圈,如海洋起大火,焚起玫瑰红色的舌状气体,形如浮云,拱桥,又如节日礼花。
“哪儿都不太行。”娃娃抬起右臂,指尖一点,就事论事,“恒星质量太大,你给内的引力压无法与它向外的辐射压保持平衡,要垮。”
语毕。
眨眼间,恒星通体剧增黑色的点。
点,数量暴涨,连接成斑。
郑之苟的瞳孔,随着几何倍增长的斑点,扩到夸张的极致。
他抓向自己光秃的脑袋,近乎绝望哀叫:“这就要垮了?”
恒星体上,内部正极速收缩塌成黑色的空洞,周遭温度攀升,诱发氦聚变,碳聚变,氖聚变…
球体,正在以一种夸张的速度,往外膨大。
虚空金身的弥勒佛,交脚倚坐,眉目弯弯,笑容包容,平等,与乐观。
托掌之上,悬立的娃娃,露出与弥勒佛一致的笑容:“比前44584524435432次,进步了0.234253453463微。”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在哲学上,属于相对主义诡辩论。
强调的是事物的变化性,与不可确定性。
但!
人,还是那个人。
既然事物存在变化性与不可确定性,那问题就出在人了!
第44584524435433次受挫的郑之苟,回到‘方盒’,把自己锁进房间。
方盒,亮银色,名如其形,是一个长宽高均为5公分的立方体。
方盒内,一厨一厅两房。
他们置身于方盒内。
方盒在变幻莫测的宇宙中随波逐流,纵横无阻,只满足一个要求。
跳出三界六道:
时间,空间,物质。
“问题出在哪里?”郑之苟一把拉开门,怒目而视,“娃娃,你跳出三界六道,那你是不是能从我身上看到结果?”
“嗯。”娃娃专心盯着电视机屏幕。
“那最后,我到底有没有造出太阳系。”郑之苟看了一眼电视机里播放的动画片——中国第一部水墨动画片《小蝌蚪找妈妈》,双手揪住自己刚长出来的头发。
任他狂,任他燥,她盯着动画片心无旁骛。
“你能不能别看了,你都看了几百万万次了!”他嚎。
“249……”娃娃眼睛一眨不眨。
“什么?”他问。
“……35354次。”娃娃严谨的报完次数。
“啊啊啊!你有病,我也有病,你有病……”他哀。
娃娃面无表情侧过头,视线飘进在房间:郑之苟正用自己的脑袋一下一下又一下砸棺材板子。
“这句话你也说了84…”
“打住。”郑之苟动作一停,脑门抬离棺材板子,表情一收,“你继续看你的小蝌蚪找妈妈,我进我的棺材,躺平。”
娃娃转回头,继续看起动画片。
爬进为自己量身定制的棺材,郑之苟面容祥和的平躺,深呼吸,慢吐息,对自己进行生理性的安抚。
“电视机黑屏了。”娃娃的脑袋,出现在郑之苟的上头。
“重启一下。”闭着眼的郑之苟,面挂‘遗照’标准型笑容。
安静了几分钟。
“没反应。”娃娃的脑袋,再次出现。
“你是不是打电视机了?”郑之苟睁开眼,对上娃娃清澈水汪汪的眼。
“屏幕下雪,打三下。”娃娃一板一眼,“黑屏就重启,重启下雪,打三下。打三下,黑屏就重启…”
“你等会儿看。”郑之苟中断娃娃的循环播放,“它需要休息。”
“生命的生理学定义,是具有进食…。”
“……”郑之苟一屁股从棺材里坐起,狂躁的拉高了声音,“这是拟人描述,拟人你知道嘛。”
娃娃沉吟片刻:“也不符合薛定谔的定义…”
“……”郑之苟骤然冷静,“我这个碳基生物,跟你说不清楚。”
她跟他,不是三观不合。
是域,界,门,纲目科属种都TM不对路。
娃娃看着他,深思熟虑:“你会成功的。”
坐着的郑之苟,听着这言简意赅的五个字,双手支着棺材逼近她,与她鼻子对鼻子:“娃娃,你手里捂着标准答案却不肯给我抄,为什么?”
“我不想承担后果。”
她不会撒谎。
她十分坦荡,且理直气壮。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非常理想的道德标准。
郑之苟咬牙切齿:“你当初把我抓走的时候,可没问过我同不同意。”
“要问的吗?”娃娃无辜反问。
娃娃,标准的黑长直动漫外形。
但她,不是碳基生物。
而现在,她就时常带着这具欺骗性的皮囊,让郑之苟困顿茫然。
她的存在,如同经典的哲学命题:
我是谁?
我从哪儿来?
我要到哪儿去?
无垠,无处,无解。
“也是,你不是人…”郑之苟痛心疾首,“我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娃娃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眼珠一动不动:“这就是你需要睡在棺材里的原因吗?”
“……”郑之苟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回路梗住,他转动眼珠,将一切都归结,“我都说了,我这个碳基生物,跟你说不清楚。”
“这也是为什么你要创一个太阳系的原因吗?”
“你知道什么是家吗?”郑之苟长叹一口气,“你别搜索知识库,文学的定义无法准确传达这种,只属于碳基生物的情怀与宿命。”
娃娃低眸,若有所思:“这就是为什么你失败了44584524435433次的原因吗?”
“在我们地球上,有一句古语:失败乃成功之母。”郑之苟爬出棺材,语气软了下去,“我给你修电视机去。”
娃娃让到一侧:“电视机为什么会黑屏。 ”
“电视机老了。”
郑之苟往外客厅走了两步,弯腰,检查电视机。
娃娃跟在他身后。
“它也会老?”
“……”郑之苟挺直腰身,富有同情的注视着身高才到自己腰身的娃娃,“娃娃,我知道你可能不理解死亡与衰败…但,能不能先给我拿一下螺丝刀。”
“好。”娃娃走开,去拉抽屉,翻螺丝刀。
松一口气的郑之苟,旋过身看着这台随自己‘鸡犬升天’的电视机,温柔摩挲。
“兄弟,跟着我,受苦了。”
“你究竟有多少兄弟?”娃娃困惑。
“此兄弟非彼兄弟。”郑之苟面不改色,一本正经,“螺丝刀拿小一号的,你这个大了。”
举起螺丝刀,娃娃眯着眼比量:“我以为你喜欢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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