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痛荆棘[破镜重圆]

　　梦境像是一团被人杂糅成一团的丝线，甜蜜的记忆和痛苦的争吵混在一起，支离破碎。

　　孟思遥眉头紧皱，右手一伸抓住床侧的手机，睁开眼看手机上的时间。

　　时间3:40，手机电量54%。

　　黑暗的环境中亮起的屏幕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

　　预订的机票是五点多起飞，打车去机场要将近一个小时，差不多来得及赶车回去上班。

　　孟思遥打开手机备忘录，看自己上周的工作存档。

　　如果请假的话……

　　“你醒了？”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语气倒是没之前的硬。

　　孟思遥抬头看着江辞一身昨晚的衣服，斜靠在门口，原本漂亮的狐狸眼此时眼下有着浅浅的乌青，显得有些疲惫。

　　显然是一晚没睡。

　　她没出声，直接在打车软件下了去机场的订单。

　　等了两分钟，还是没有司机接单。

　　大概是因为这是个高档小区，也可能是这个点实在是太晚了。

　　她烦躁地盯了几眼附近车辆缺乏的提示，终于是关了屏幕，把手丢放床上，起身开始换衣服。

　　身上的衣服还带着难闻的酒渍，忍不住让人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争吵。

　　难得发泄得这么激烈，算得上是你们这五年吵得最凶的一次。

　　搞得有种马上快要分手的欣快感。

　　想到这里，她居然感觉有几分轻松，手上解开扣子，把睡得满是褶皱的白色长裙丢到旁边垃圾桶，就要出客房门去主卧拿自己的衣服。

　　路过守在门口保持沉默的男人时，孟思遥终究还是骂了句：“好狗不挡道。”

　　江辞沉默往后退了一步，居然没回嘴。

　　孟思遥拉开衣柜门，翻找几次，拿出一套崭新的白衬衫和西装裤。

　　今天下午有投资商的会议，不能迟到，也不能穿得过分随意。

　　江辞这个时候没见昨晚那副模样，径直跟了过来。

　　一言不发，表情严肃，完全不像是他平日里开心得像个傻子的性格。

　　他不说话，孟思遥自然也懒得搭理他。

　　跨越几千公里给他庆生，最后搞得和欠了他一样。

　　本来近日就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分外忙碌，难得将周末空出来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孟思遥从来不后悔自己做下的任何决定，不仅是当初选择在一起，还是这次路途千里遥遥给他庆生。

　　只是这个时候她有点后悔为什么要留一天，周六过完生日当天离开不就是了，为什么要贪恋这一点点多余的相处时间。

　　她只是偶尔会觉得彼此之间的冷漠实在太久了。

　　他们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过了。

　　偏偏她又难以想出冷战背后的问题答案，也不知道该如何道歉。

　　或许就像朋友说的，从来都不应该是自己道歉，自己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只是他不理解，无法苟同自己的处理方式，甚至是自己决定的两人未来愿景。

　　她在工作之余买下了机票，在网上下单了一条新样式的白色连衣裙。

　　貌似是今年流行的新款，孟思遥在网上挑了很久才挑到自己喜欢的材质，喜欢的颜色。

　　犹豫再三，她挑了一条最贵的。

　　下单的时候，孟思遥想起了江辞之前的话——“你都毕业这么久了，怎么还总是这么虐待自己，每天穿一变不变的工服和复制出来的机器人一样？”

　　清新的柠檬也有着苦涩的白色表皮。

　　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恣意地享受自己的人生的，大部分人能顾好自己眼前的快乐都是一件难事。

　　不过还好，那件裙子已经被丢进垃圾桶了。

　　起码她再不用着急未来的某一天，突然想起这条裙子，需要从脏衣篓里捡起它，费尽心思将它还原成最初的样子。

　　孟思遥翻找自己的托特包，一件件检查需要带上飞机的东西。

　　门口的男人开口：“需要我送你吗？”

　　声音低低的，像是邻居家做错了事的小狗。每次挨完邻居小姐的温柔数落，汪汪呜呜地叫几声，然后被轻飘飘地原谅了。

　　毕竟小狗不懂事，没有坏心。

　　可是江辞已经毕业了三年，却还是和一个傻子一样，那可就是惹人不耐了。

　　孟思遥想了想，抬起头问他：“几点了？”

　　“四点。”他拿出自己手机，亮屏给你看。

　　她拿着包就要回客房拿手机，看最后有没有人接单。

　　江辞拦住了，直接给她看结果。

　　不幸运的是，手机页面还在显示排队等待。

　　今天居然有这么多的人赶这趟飞机吗？

　　江辞看她神情，帮她点了取消订单，再次邀请：“我送你吧，反正你也知道我无所事事。”

　　“行吧。”孟思遥叹了口气，“谢了。待会我把打车钱发给你。”

　　她心里闷气未平，并不愿意收受加害之人的恩惠。

　　江辞怔怔，没想到她这么说，最后点了点头：“那我先去地下车库拿钥匙，你待会直接下去。”

　　他说完就赶紧出了门，似乎在逃跑一样。

　　但是江辞怎么会逃跑呢？

　　孟思遥近乎恶意地猜度他的心理活动。

　　他可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烦恼不过是——唉，怎么又惹牛马女朋友生气了，给她买什么东西让她消消气呢？

　　唉，为什么家里人要我回家继承家业？

　　傻白甜得像是活在生物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样干净，没有任何由工作传染的痛苦麻木。

　　哪怕刚开始让她心动的也是他的性格。

　　可现在的她却开始用恶毒的话语攻击二十一岁孟思遥喜欢的江辞，那个一直还停留在大三的江辞。

　　大概大三的孟思遥也会觉得现在的孟思遥丑恶不堪吧？

　　她幻想了一下自己年轻气盛时可能会说出的幼稚话语，忍不住嘲笑了自己一下。

　　手指下意识拿出托特包拉链夹层里那张毕业一起拍摄的情侣合影，两个人甜蜜地依偎在一起，笑得没有一丝可以发社交平台的体面。

　　看得出来是一对傻傻的校园情侣，笑得憨憨的，牙不见眼。

　　不过大多数校园情侣就是会在毕业后痛快分手的，就和现在一样。

　　不合适的美好，甚至不如天空中的烟花永恒。

　　孟思遥轻轻感叹了一下，将照片随手撕碎，丢到房间里空荡荡的垃圾桶里。

　　不过没关系，这些都不是现在需要痛苦的事情。

　　孟思遥将钥匙放在玄关的鞋柜上，拍了钥匙照片发给江辞，删除了他的聊天好友，关上了大门。

　　以后自己再也不会再来这里了。

　　上了车，两人像是在玩哑巴游戏，彼此沉默到了机场。

　　下车时，江辞问：“证件都带齐了吗？”

　　孟思遥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才回他。

　　“带了，我又不是你，之前忘记带证件搞得没赶上回程机票，又在A城待了好几天。”

　　说到这个孟思遥就有点怒气，明明是规划好了旅游时间，结果还是差点错过那次重要的晋升机会。虽然她后面靠自己的努力追了上去，但还是因此花费了许多无故的精力。

　　江辞听完，转过头去看她：“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次……”

　　“没什么。”孟思遥没再继续说下去，“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说多只是徒增现在的烦恼。是我不该翻旧账，过分了。”

　　孟思遥关上车门，透过车窗看见江辞似乎还想和她说些什么。

　　不过比不上自己即将要错过的航班。

　　她直接朝他挥挥手，以作告别。

　　再见了，江辞。

　　下午的会议进行得顺利，投资商也很满意上个季度项目所取得的营收，以及在社会方面的正面影响，当即就决定要追加投资。

　　孟思遥悄悄松了口气。

　　抛开双方默契的粉饰部分，成果还是可人的。特别是自己只是一个入职不算特别久的新人。

　　在工作经验以及人脉远远不足的情况下，能带领团队做出这种成果已经是说得上同期中的翘楚。

　　也不枉费她这段时间夜以继日的努力付出。

　　孟思遥告诉了还在出差的总经理这次会议的好消息。总经理也显然被这个追加的投资额惊了一下，夸了她好几句，说是给大家都要发奖金，尤其是她。

　　最后让她带着项目组的大家下班后吃一顿庆功饭，大家一起乐呵一下。

　　孟思遥听着电话，连连点头，最后习惯性地反馈了一下近日的进度和遇到的难处。

　　挂断时发现手机通话历史几条红色记录，是江辞打过来的。

　　如果不是急事，他是不会在工作时间打扰她上班的。

　　刚刚的会议实在重要，她怕被骚扰电话影响，也就没有带手机进会议室。

　　她想了想本来要回拨过去，相熟的同事见她出了会议室，就急匆匆地迎上来问她刚刚投资人会议的结果。

　　孟思遥自然面带笑意宣布了好消息，也让同事和其他人都宣布一下晚上免费聚餐的事情。

　　说完她又一次解锁手机，就要回拨。

　　还没有按下拨打键，就有个面色着急的新人下属上来想要她开个短会，和合作方重新洽谈一下合作中权责不明的细节。之前负责的员工离职，走得急，对接不清楚，合作方借此机会将一堆本属于他们的工作丢给这个新人。

　　如果不是孟思遥有观察新人工作状态的习惯，怕也不知道合作方如此得寸进尺。

　　看了看未接时间是下午三点，现在已经是四点了，离下班不过一个多小时。

　　干脆开完会再处理自己的私事好了。

　　孟思遥领着那个倒霉新人到了一处空闲的小会议间，打开远程，开始和合作方沟通。

　　一个小时后，新人眼里满是惊喜。

　　“孟姐，你太厉害了！”

　　她看着孟思遥不过三言两语就驳回了合作方的过分需求，甚至指出了他们最近几次对接工作中做的不足之处。

　　对面就要脱口的无理指责就被这么直挺挺地咽了下去，后面还为一些不该出现的错误口头道了歉。

　　孟思遥喝了口矿泉水，润润干燥的喉咙。

　　刚刚开完两个小时的会议，又被拉过来开小会，不禁让平时能言善辩的她也有些喉咙沙哑。

　　她看着新人的表情，有些怀念自己当初入职因为小事就慌乱的样子：“没关系，大家都是从新人过来的。但是不懂的事情多问才能学会解决办法。”

　　新人脸上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连连道谢：“谢谢你，孟姐。”

　　孟思遥想了想，又教了新人一些与合作方有效沟通的交流技巧，这才散了会。

　　毕竟她是大功臣。一出来就被同事围住，问她想去哪家餐厅一聚，有没有什么好的提议。

　　毕竟孟思遥作为项目经理，平时都是组里最劳累的一个。并且这次投资的追加，大家也清楚有她不小的功劳。如果不是她前面准备的PPT以及材料数据清晰可视，让人一眼了然，不熟悉技术和营销策略的投资方也不一定能当场就宣布追加投资。

　　被情绪热烈的大家团团包围，孟思遥也忍不住笑起来：“要不……识青阁吧？”

　　之前和江辞去吃过一次，食材都选的是当季的新鲜货，而且烹饪水平也到位。

　　最重要的是环境也不错，正好适合这种项目聚餐。

　　说完，同事小李立马就说："那家店好吃！还是孟姐有眼光。就是……那家店不好订位啊。我们临时去还能有位置吗？"

　　“没事，我先打电话问问。”

　　孟思遥掏出手机，忽略掉一直没找到机会回拨的通话记录，翻开通讯录找到那家店的电话，拨了出去：“喂，您好，请问贵店现在还可以订包厢吗？”

　　对面的声音隔着距离还是斯文礼貌：“您好，孟小姐是吗？您是店里的贵宾，无论何时来都是有预留位置的。请问包厢是需要预订几位的？”

　　贵宾？

　　可是自己明明只和江辞一起去吃过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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