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番外（三）

依然是张临窗的桌子。不过这次是两个人。热情的站起来招呼我们的是个笑起来很亲切的蓝衣少年，另一个青色锦袍的少年则胳膊肘支着下巴，大半身子侧着望着窗外，对我们的到来毫不理会。蓝衣少年介绍自己姓李名浩，旁边的那位是他的大哥李瀚。李浩见十四弟盯着自己毫不理会周遭动静的大哥，有些尴尬，却也不去惊动他，只是赶着招呼我们坐下。十四弟和李浩一见如故，很快熟悉起来。跑马斗狗，越谈越热络投机，动静大的终于惊动了一直盯着窗外发呆的李瀚，他缓缓的转过头来，脸上还带着克制的不耐。果然是他！
“你？”“怎么是你？”十四弟和他互相瞪着对方，看来那次的不甚愉快的邂逅让彼此都印象深刻啊。看着气氛颇有些剑拔弩张，我急忙打着圆场到：“上次的事情不过是一场误会。我弟弟年轻气盛，还请李兄不要见怪。”十四弟听我这么说，冷哼一声，他则眉毛轻轻一挑，微微颌首， 转头又去望着窗外发呆。“过节”算是一揭而过。
但他仍然只是沉默的坐着，对正在进行的话题明显不感兴趣，眼睛还流露出几丝不以为然。只有小二当菜终于端上桌时，才提起了精神。盯着先上来的热菜中的一盘是一旁的小二：“这是什么名堂？”
“回爷的话，这菜叫凤阳瓤豆腐。”见她诧异的眼神，得意的小二霹雳趴拉的把这豆腐做法和盘托出。
我忍不住插话，把所知的关于这道菜的来历祥尽道出，一大番掌故说完后，看着他有些惊讶又有些佩服的眼光，心里有点小小的窃喜。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在他面前炫耀下，显摆下自己的见识，让他知道我只知道走马斗狗的纨绔子弟。他夹了块豆腐研究了半天，正准备送到嘴里，一只手重重的拍到了他的肩膀上，豆腐啪的一声，掉到了桌上。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那只手的主人，居然又是上次抢桌子的恶少。
豆腐终于是没吃到口。之后就是一片混战。十四弟和李浩打的不亦乐乎，我也被迫卷入战局。
他本来一直气定神闲的旁观，就像毫不相干的看热闹的。为首的恶少见他一人站在旁边，认为有机可趁，居然就向他扑了过去。只听得扑的一声巨响，我百忙之间回过头，他已经迅速制服了那个不自量力的家伙，一只脚踏上了他的肚子，只是。。那只脚。。秀气小巧的像个女孩子的。。再看着她白皙的肤色，而整理秋帽的时候，恍惚看到他耳边好像还有细碎发丝。。难道。。他真是。。。。？
那群纨绔子弟互相搀扶着离开后，天色已经不早。赶着回宫之前，兴奋不已的十四弟还不忘约了李浩三日后在城外赛马。而对于三日后的约定，我同样期待：也许，那是一个揭开心头疑惑的好机会。
第二日，李瀚李浩果然如约而至。虽说入了秋，可一到正午时候，日头仍会烤的人燥热难耐。所以我们每人马鞍上都挂了个水囊以备所需。只是李浩比大家又多带了锦褡，鼓囊囊塞满了不知道是啥东西。
十四弟趋马过去，抬腿做势欲踢那个锦褡：“你还带了打猎的行头啊！”李浩眼疾手快一把拽开锦褡：“别动，里面是虾饼和花糕，一踢就碎了。”十四弟很是诧异的望了李浩一眼，问：“你带这干嘛？就出门一会功夫还带着零嘴，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说完便大笑起来。李浩涨红了脸，分辨说：“不是我的。。是我。。是我大哥让带的。”“哦？那你大哥是大姑娘吗？”十四弟笑的声更响了，李浩还想再说什么，被李瀚狠狠的瞪了一眼，就闭了嘴不再言语了。
一出了德胜门，李浩和十四弟就跑的没了影。李瀚也不着急赶上他们，只是放松了缰绳任坐骑缓缓遛行着。这时候的他，仿佛又变回了我第一次看到他时候的样子：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我不想再等待下去了，是时候揭晓谜底了。
“不如我们也来跑一阵吧！”我主动对他建议道。
“好啊！”
“驾！”没等我有继续的反映，她已经一夹马肚，策马冲到了前面。马跑的很急，风吹的她衣袖咕咕作响，而秋帽下的藏的严实的鬓发，也悄悄的滑落下来，飘拂在耳廓边。我笑了起来：“果然如此啊！”我跟着她身后，只在距离拉的太远时，才扬鞭策马赶上几步。看着她飞驰马背上她的背影，心里，是止不住的喜悦。
她终于跑累了，渐渐慢了下来。我趋马赶了上去跟她并排而行。她侧头对我一笑，秋帽被风吹的斜在在一边，再也藏不住满头秀发，而白如凝脂的脸颊，因为刚才一阵急跑，泛起一层红润：明眸皓齿，艳若桃李。看到这样的她，谁会认为是个男人呢，连十四弟也不会吧！一想到十四弟，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这个秘密保持的越久越好！”
于是试探着提醒了一句：“帽子歪了。”
“什么？”她侧头看着我，我没说话，只笑着看着着她。
哦，谢谢！”她很快反应过来，侧过了身，把鬓边耳后的碎发都塞进了秋帽，回过头来见我依然望着她笑着，终于忍不住问到：“我脸上刻花了吗？”
我心里暗自好笑：原来她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怪不得！”我故意只说一半就停了下来。
“怪不得什么？”她对我的回答果然不甚满意，追着又问了一句
“怪不得不像男人。第一次看到你就这么觉得啦。”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里不无得意啊。
她自己也笑起来，像是想到什么非常有意思的事情，笑的很是开心，一边笑着一边对我说：“有什么像不像的，我本来就不是。”
这就算是亲口承认了。我止不住满心欢喜，试探着问她的年纪：“你多大了？”
“反正比你大！”她俏皮的对我眨眨眼，却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还想继续追问，她忽然把马鞭往前一指：“那是李浩他们吗？怎么好像刚从水里爬出来的啊！”
这次郊外的骑马，在十四弟和李浩鲤鲢之争中，圆满热闹的结束了。成了落汤鸡的十四弟回宫路上，很快就忘记了被她嘲笑不会泅水带来的不快，兴冲冲跟我说已经打听到了李浩住处，约我明天跟他一起登门拜访。我不置可否。“明天。。明天或许有机会单独见到她。”
可是，谁能预料到明天会是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