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一席华袍》第八章—舞池

头顶是巨大的水晶灯，光线明亮柔和，底下人影憧憧，怀中是雪肤红唇的女人，悠扬舒缓的音乐流淌在耳边，一切恍若梦中。
他想，或许这个行为不该做，他或许可以找个别的借口将那个男人驱离，而不是亲自下场邀舞。他或许可以在问一句“怎么了”之后自自然然说两句场面话就从容离开，他又不是没那个本事，小事而已，何必呢？将自己导入这样的僵硬又难受的境地？
在将手礼貌的搭在女人的腰上的时候，在握住女人柔软的一只手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多少次？或许之前他就不该将人带到他那里去吃饭，一切都太过放任，他的自制力没想象的那么强，可是怎么办呢？她笑起来真好看，抬起眉毛的灵动模样，低头吃饭的样子那么可爱。本能让他见不得她纠结的样子，难过……的样子。
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她应该是喷了香水的，夹杂着她身上的香气？那么近的距离，体表的肌肤甚至能感受到女体散发出来的潮热温暖的气息。他可以感受到薄薄的丝质布料下纤细的腰肢，他可以触摸到握在手中柔软的手指。
在从有意识开始的那天起，就在寂寥的夜晚入睡，在空虚中迎接黎明。从他隐隐约约意识到这感情的那一天起，就伴随着难以言语的压抑，那个时候他还未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但初生的情感便夹杂着无果的气息。他见过女人和她丈夫相处的样子，他便不敢再去想，为什么每次见她都觉得异样，为什么要用重重铁索禁锢躁动不安的初心。
他控制着自己的力气，控制着自己极度的渴望，他想用力握住她的手，想用力揽住她的腰，想用力将人抱在怀里。他压抑了那么久那么久，久到让他绝望，久到让他认为这样的绝望，将会持续一生。
在日日夜夜的忍耐和被迫忍耐中煎熬诘问，为什么要忍耐呢？
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他游荡在丛林法则的领域，奉行弱肉强食的法则;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他对背叛者亦不容情，也曾对敌对者赶尽杀绝。他有才华，有能力，有手段，也有狠心，为什么无法对她使用出来？
所以，这是奖励吧？对那漫长的等待中一点恩泽回馈，奖励他恪守底线，竭尽道德。所以，这是折磨吧？因为他不是那么高尚的人，所以折磨他在每一夜里的衍生恶念，放纵良心？
他拥着女人轻轻旋转，浑身紧绷，小心翼翼。这是离她最近的一次，即使面对着面，他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也不敢直视她的容颜，即使心中充斥着难以表达的喜悦和酸楚。这是不应该的啊，他不想伤害她，不想破坏她的幸福；这是不应该的啊，她已经结婚了，家庭美满夫妻和顺。
所以只有忍耐，即使胸中充溢着绝望和怒火，即使看世界都是暴躁和空虚。
仿佛已经过完一生，又仿佛只是弹指一瞬，乐曲终了，酒散人去。
他放开她的手，放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