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十贯娘子》

【悲乌秀——被囚禁的乌秀】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提起乌秀眼前总是闪过护国寺山门前，一群世家公子扎堆，第十等公子乌秀蜷缩着四根手指头坐在角落里，连一张酒席桌子都没能蹭到的情景，还有他喝醉酒后满地打滚、揪心痛哭、痛彻心扉的样子，觉得乌秀真的很可怜、但更可悲。
并不是说他对老刀们如何如何，不从正义黑白角度看，仅从乌秀本人的角度来看，从他的成长过程来分析。
一家之言，欢迎讨论，谢绝人身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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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家祖上乌益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创立了“六手行刀决”，观长刀营的累累战果就可知其相当厉害。那么乌家绝不是没有底蕴的空头世家。谭家与乌家联姻之前，一直捧着乌家。
而乌家因为只乌秀一根独苗，不让他修练这有伤天和的刀法，但把他扔进了谭家军打滚。

这件事乌家的初衷是好的。乱世之中，手中有兵的世家才是稳妥靠谱的。本来乌家送乌秀进谭家军历练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却主次颠倒，忘记了世家子弟立身的根本，忽略了对家中子弟的教导。

作为世家公子，乌秀在前朝应该是有份量的，仅仅从乌家传承来看，绝对不是第十等。他小小年纪被扔进谭家，本事没学到，却沾染了一身军痞的臭毛病。
【先来说说乌秀的事迹】——

【 1 】他运气实在不太好，给老刀们的军令没有名字，被陈大胜发现之后一气捅到了皇爷面前，七位老刀因此被皇爷拿走打谭家的脸，乌秀因为是传军令的人，被迁怒去守谭二的祠堂。

——◆ 客观上来说，乌秀传军令并没有犯错，毕竟谭家上下一直都这么做。谭家的迁怒可说是柿子捡软的捏。谭家明显不愿意捧着乌家了，谭乌两家的势力跟乌谭两家联姻之前的情况截然相反。
如果谭家重视乌家，这迁怒不可能发生在乌秀身上，因为谭家阖族上下一直在顶替谭二长刀营老刀们的军功，且无一例外！

——◆ 此处可以揣测乌家捏着鼻子认了，也忍了，认倒霉。在这件事上，乌秀本来是个随大流的，随谭家的作风，他并没有犯错，但也由此生出了怨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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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然后，他在武肃公祠堂（谭二死后追封）前喝酒吃肉，怨怼谭家背信弃义，还在祠堂门口撒了一泡尿，当场被抓包。结果就是他当场被老谭剁了大拇指做了炮灰。

——◆ 客观上来说，当时并不是他一个人喝酒吃肉，大雪天气，老谭后来都喝酒取暖了。可能吃羊肉有点过分，毕竟在武肃公去世未满一年，具体算法不可考，当时情况也是取暖，毕竟大雪天气守祠堂不好受。
当时老谭向陈大胜问清谭二死因之后一腔愤怒，一路悲一路哭，而乌秀的一泡尿正好被老谭撞上了。

——◆ 乌秀在这件事上错的离谱。在谭二祠堂前这样做确实行为相当不妥，是极度轻视谭二的做法。
但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他守祠堂有一段时间了（参考陈大胜读书时间），应该不是第一次撒尿。可是当时谁也没重视谭二啊，乌秀身边也没有人规劝他。
从乌秀的角度来看，发生这件事的真实原因是：谭大的态度影响着下面的人，他一向拿捏谭二，踩踏谭二的尊严。乌秀也是受他姐夫谭唯心（谭大的嫡长子）的影响，所以并不重视谭二。
何况连皇爷给谭二安排的嗣子谭唯心都说，“我才不是小娘养的……”儿子。

按照世家通行的礼法，嫡出的孩子一向比庶出的尊贵，这在世家之中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世家大族出身的当家太太，身份尊贵，所受的教育是精英教育，所拥有的各种资源很丰富，所生的孩子在家中的地位肯定要比奴婢生的要高人一等。
嫡庶不能乱套。这是礼法根本。没得一个奴婢生的孩子，因为才能过人，其地位就盖过主子生的孩子，那还有世家什么事？那世家出身的贵女，还有什么地位可言，还有什么脸面可以摆？那还不乱了阶级秩序，奴婢生子怎能超越阶层？
所以，百年世家出身的乌秀看不起奴婢生的谭二，受谭大一家子影响看不起谭二，有错吗？正常情况没错。

但乌秀一直在用固有的世家眼光来看谭家，这就错了。他错在没有分清现实，没有学会看清谭家的现况。
乱世之中的枭雄是可以不计较出身的。皇爷倚重谭二，谭二有赫赫战功（一定是长刀营的战功），这就是谭家的例外，也可以说是乱世之中的例外。连老谭都可惜谭二去世以后，皇爷就跟谭家军失去信任了。还有开篇描写的泉后庄伤兵营都知道谭家军被边缘化了。
由此可见，谭二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所以，谭二的情况就由不得乌秀用嫡庶观点来看，他应该明白“武肃公”是皇爷追封的公爵，是有品级的，即使谭二死了也是要放在面子上尊敬的。何况谭二算是乌秀的长辈，是谭家族长的儿子，庶子也是他长辈。
★★★★★ 这是基本的常识。
老谭命令谭家族人在大雪天气都到武肃公祠，谭大在来的路上就跟长子说，“你们爷爷打为父，不管打多狠，就是骨头断了，你们也万万不敢求情”，要不给人家出了气，这事是过不去的……
★★★ 这就是一位世家子弟应该有的素质：对局势的预判正确，十分清楚利害关系，有大局观，且相当果断。
那么对比一下，乌秀一直没搞清楚状况，连基本常识都没有，不清楚谭家局势，请问谁对他的教导负责？谭家还是乌家？
再不济，他也学学谭家的嫡子们，在老谭这位族长对谭二没有明确态度之前，该哭就哭，该拜就拜，该上香就上香，收着尾巴做人也可以呀？

★★★★ 他犯了这么大个错误，乌家长辈们放在他身边的人难道心理没数，都是吃干饭的？没有人出来规劝于他，教导于他吗？
在乌秀犯第一个错误时，他们乌家就应该警醒起来，积极处理乌秀面对的境况，但是乌家没有人出面处理。
来看看乌秀的家族们怎么做的：
乌秀嫡长姐，谭唯同的妻子，跪在谭唯同面前赔罪。乌秀的父亲对他斥责，言明若有其他嫡子，会弄死乌秀。
★★★★ 乌家没有一个人出来教导乌秀怎样做一个合格的世家子弟（有理由怀疑乌秀的母亲不得宠，家里姨娘上位，帮助谭家养废了嫡子）。
为什么如此说，看第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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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乌秀被砍手指之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仍然以为是谭家背信弃义不守约定，看不起乌家。他于护国寺受辱之后，在小酒馆跟陈大胜抱怨这事。而且他不知轻重，想诓骗陈大胜价值三百贯的玉腰带。

——◆ 参考谭大的话和心理活动可知，实际上当时任何一人这么做都会被老谭剁手指，即使是他的亲嫡长子也不会例外。谭二是老谭的儿子，容不得外人欺辱。
但是时间都隔很久了，乌秀仍然没有厘清“被剁手指”的缘由。可见他身边没有人才帮他看清真相。
★★ 一个当他乌家嫡子的眼睛的人都没有！

——◆ 护国寺相遇，乌秀对于陈大胜的认知是， “皇爷拿他们做幌子，利用他们压榨谭家军，皇爷不会给撑腰，还是太监的养子”……
但是陈大胜的真实地位早已名满京城，连庆丰城府尊都知晓，热情招待给开后门办地契房契。泉后庄老徐太太的媳妇叶氏也知道陈大胜这尊大神，知道他在世家公子排行榜上，位于第一等之上，仅仅次于皇爷养子常连芳。
而他乌秀排在第十等最末。

★★★★ 所以，这样截然不同又可笑的认知差是怎样产生的呢？

① 作为世家子弟，首要常识不是应该熟知各名门世家的谱系吗？乌秀怎么就不知道陈大胜的排行呢？他甚至于比不过乡下后宅妇人叶氏！

② 作为京城官员，各衙门各部首要人物不是应该耳熟能详的吗？一个太监的养子？佘伴伴兼着户部的所有事务，是户部的话事人，他能天天见到皇爷、给皇爷推荐人，给皇爷提意见并被接受。更别提他跟皇爷家是亲戚，这样的太监，谁能说不是实权人物？！

③ 皇爷拿老刀们做幌子，利用他们压榨谭家军……这话他姐夫谭唯同讲的，他一点儿都不分辨真假就吞下去了吗？谭家不是对乌家背信弃义了吗？他干什么还偏听偏信呢？他一点儿都不怀疑自己的情报来源吗？

★★★★★ 以上可见，乌秀在回到京城之后，进入京城社交圈里，仍然极度缺乏一个世家子弟应有的教导。他身边也没有幕僚，没有长辈指导，只有一味的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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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乌秀被迁怒，到炮灰，再到护国寺被辱，试图诓骗玉腰带，从这一系列事件中可以看出来，他缺乏基本的常识，没有趋利避害的判断，情报消息落后，没有大局观，没有人才辅助，没有长辈指导……连他的社交圈子周遭情况的好坏都看不清……可以说他白长大了一遭，辜负了乌家的名声。

这是他的错吗？
以上三大点可以给出结论，乌秀的悲剧，乌家要负主要责任！

他被稀里糊涂地剁了手指，他面对的是终身残废，面对的是终其一生倒在七品任上无法升职，却还要面对老父亲的斥责，嫡姐的哀求……他自己也是觉得悲哀的，他恐怕也不想落到这个境地，他甚至想一死了之。

但是他被套牢在一个囚笼里动弹不得，无法呼吸，无法哭诉，也无人理解。他只能在酒醉之后揪心揪肝的痛苦，死去活来的满地打滚，或者在比他地位低的人身上找优势麻木自己……何其可悲！

说起来，他比谭二还要可悲。谭二是自己套牢自己不愿意出囚笼，而乌秀是被人套牢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