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轶事》

我不管我不管，圭琅是真的。
被癔症梗虐到了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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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了输了，快把钱放上来。”
“下一把就赢回来了！”
“先拿出来，等下被叫去干活了又要赖账。”
“你你你你放——屁！”
唤做芦花的宫女赶忙伸出手，一手抓一个：“闭嘴！生怕女官不知道你们赌/钱！”
宫里头给下人休息的房里，几个宫女正围着矮桌打牌，仗着此处离主殿远，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正说着，外面望风的跃了进来——
“女官过来了！”
话音未落那老女官手里抓着根藤条冲进来，提脚踹了牌桌，挨个儿赏了一鞭子，全打发去干活了。
老女官走后，望风的小宫女头上被敲了一个爆栗，芦花咬牙切齿骂她：“让你看个门也看不好……”
进宫不久任人欺负的小宫女抱头委屈：“芦花姐姐，我就去上个茅房，呜呜呜。”
这厢芦花刚拐进膳房，就差点撞上了那位戴着银色面具的光头侍卫，吓得她惊呼出声。
界圭冷笑。
“大、大人，您有何贵干？”芦花低头不敢看他——这个侍卫即使戴着半面面具，也有无数道丑陋的疤痕从那面具下延伸出来。
下人们平时八卦起这个怪人，都说他虽武功高强，但原本相貌丑极，雍王怕小太子受惊，才命他戴上面具服侍。
界圭从怀中抽出一张纸，懒懒开口道：“太子受凉，这是太医的药膳方子。”
芦花接过细细看了几眼，都是些常见药材，应当没问题。于是点了点头：“做蛋羹行不？”
太子泷尚年幼，苦药是一口也不喝，把药材做进喜欢吃的食物中才成。
界圭挥了挥手，意思是随便，反正他不管。
芦花开始熬药，界圭就倚在一旁，悠哉悠哉地看着。
炉子上小火蒸着，芦花忍不住开口：“那个……大人，蛋羹做好了会给东宫端去。当然……您要这样看着也不是不可……”
界圭指尖把玩着一根银筷，隔空点点她。
“汁琮要防着你们在太子药膳里动手脚，让我盯着。你心虚什么？”
芦花瞬间吓得跪下，哆嗦着回：“大人！贱奴万万不敢！”说罢哭了出来，要是被安上这等罪名，得一死都是轻的，灭族铁定逃不过。
“跪我干什么。”界圭把芦花打发走，阴森的面容上掠起一抹嘲讽，“汁琮心里有鬼，觉得人人都像他一般……呵”
芦花被吓得够呛，让界圭把蛋羹端走后才泄了力，一下瘫坐在地上。
早就听闻这光头侍卫不仅相貌丑陋，脑子还有点毛病。犯病时就说他和先王有龙/阳/之/好，众人皆嘲，说他病入膏肓得了癔症。芦花进宫没几年，平时身份有尊卑，也见不到这神秘侍卫。来来回回就听得那么几句，也没点新鲜八卦。
这回她算是见识了：这侍卫没大没小，竟敢直呼雍王大名，还揣度大王心思说他心里有鬼！简直是大逆不道！
除了脑子有病，芦花想不出还有什么解释。
这晚芦花先揪着那看门的小宫女的耳朵又骂上几句，撒了气，这才愤愤地和小姐妹们吐槽白日里遇见界圭的事。
“东宫那丑侍卫果真脑子有病！今次让我见到一回真的，你们听不听？”芦花摆好架势，准备将膳房里发生的事大肆夸谈一番。
众宫女连忙凑过来，坐的坐趴的趴，还有人端了宫里吃剩的果子过来分食，众人七嘴八舌聊得吐沫星子乱飞。
“芦花姐姐，所以那侍卫和先王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小宫女问了句。
“呸——！”芦花听了马上用中指戳她脑袋，戳得小宫女摇来摇去，“就算先王有那断袖的心思，也找个风流倜傥俊朗无双的男子，怎会看上他！”
这时马上有另一个宫女接话：“就是就是，我跟你们说，上次我在太后那殿里当值，听大王和太后聊起那丑侍卫……”
“吱呀”一声，门开，老女官面无表情地进来，环视了一圈聊的正在兴头的宫女们，回到自己的铺子上躺下了。
众人闭嘴，各回各的铺位。
夜半。
老女官披着衣服起夜回来，瞅见那个问“先王和侍卫是不是真的”的小宫女踮着脚，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
她摸摸小宫女的头，这孩子刚进宫不久，年纪小，心思又单纯，她格外照顾这个叫“月儿”的小孩儿。
“睡不着么。”老女官说。
月儿拉着女官在台阶上坐下，把自己的外套折了折，往老女官屁股下垫着。
“女官儿，”月儿小声说，“芦花姐姐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哪一句？”
“说他脑子……有毛病，”月儿又补充道，“先王和侍卫的事都是他臆想出的吗？”
老女官看着她，慈爱地笑笑：“为什么这么想知道？”
“因为那天……”
月儿双手托着腮，看向院内的月色清辉，眼睛清亮亮的，回忆起了那天……
那天她路过东宫，听见有人在吹曲子。那调子甚是哀寂，她十分好奇，于是循着声音拐入曲子传出的庭院。只见有个人坐在那儿，一脚搁在栏柱上，一脚垂在地上，倚栏吹笛。
当时她还未曾听闻丑侍卫的事，就走近了些许。看到那人穿一身黑色劲装，腰身那般折着，甚是赏心悦目地好看，可惜是个光头，脸上还长着可怕的疤痕。
曲子停了，那人望过来，眼神还未及收敛，只带着一抹莫名哀伤。
“……反正他叫我过去，我就过去了，我也不怕他嘛。他问我，知不知道他是谁？我说不知道。他又拿了个银面具来，问我认不认识，我也不认得。”
“我问他吹的是什么曲子，他便说起他和先王的事儿。又像是和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也不在意我是否答话。”
月儿捧着脸，一副思考的样子：”后来就没见过他了，听姐姐们说的，我想应该就是那天遇见的那个侍卫。女官儿，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老女官听完，默默无言了一阵，终究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那年，我也刚入宫不久，比你大不了多少。东宫要补进几个身世清白的下人，我便被选中了，在先王身边服侍……”
“那位大人原本是越人王子，后成了先王的侍卫，先王那是还是东宫太子呢。二人总是同进同出，大人对先王的喜欢和照顾，身边的下人没有哪个看不出的。”
“……有一次，他为保护先王受了伤，说也奇怪，原本为主子挡箭是天经地义的事，谁敢吃了豹子胆四处炫耀呢？可那位大人就像邀功一样，总是和先王提起，问先王要拿怎么赏他。”
“先王倒也不责他，反而乐得与他斗嘴……”
回忆起二十年前的事情，老女官忍俊不禁。月儿也听得起劲，眨巴眨巴水灵灵的眼睛，竖着耳朵，一个字都不想漏听。
“……后来有一日，先王拎着一壶酒去了大人房里，让我们不必侍候。我们就在院外歇着，等先王出来再跟他回寝殿。后来房里传出琴声，我听出是先王缠着耿大人学了好久的那首曲子，料想也是为了……”
老女官温柔地笑起来，仿佛眼前出现了当年那个小太子认认真真学弹琴的样子，那身边还有个耿渊，在一旁不时扶额叹气。
“为什么先王要弹曲子给那位大人听？”月儿小声催道。
老女官说：“我当时也不知道啊……后来才明白过来，原来……唉。”
老女官轻轻弹了一下月儿的额头。
“讲完了。快去睡觉，明天起不来你也躲不了挨打。”说着就要起身。
月儿听了这话赶紧抓住老女官衣袖，管不得额头吃痛，她的心思全都在这故事上。
“哎呀等等！女官儿！所以那位大人和先王的事是真的？”
老女官看着月儿，反问她：“月儿相不相信那位大人曾和你说的话呢？”
月儿撅了噘嘴，似是认真想了一番。
“我觉得那位大人说的不像假话。”
至于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那天他吹完曲子转头望过来时，眼底没来得及藏好的那一抹哀伤吧。
老女官起身，月儿也跟着站起来，只听老女官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人说的大都虚妄，你若相信便信下去，不信也无妨。宫中自是不可多言，头上时刻悬着断头斧。”
她摆摆手，“我年纪大咯，脑子也不好使了，刚才所说的……或许只是记忆出了岔子罢。”说完便转身回房。
月儿站在院中，肚子发了一会儿呆，也回屋去睡了。
还会见到那个侍卫吗？
月儿这般想着，裹了裹被角，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