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山有木兮》

评汁琮
之前说等汁琮死的时候，给他写个评，但就像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去杀哥哥时一样，我也忘了为什么想给他写，以及写什么，好像也没什么可写的。边写边回忆吧。
汁琮他，特别急，不论是想要实现自己的抱负还是入主中原一统天下都特别急切。他说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要杀了对自己那么好的兄长，我一点都不奇怪。他当时年纪不大，作为优秀长子的弟弟，他平庸，对家人和同伴的喜爱求而不得，又或者说他想要的更多，他想要的是大家对待汁琅的爱而不只是现在对待自己这样的。可能就那么一个念头，像一簇火苗慢慢地在他心中变成燎原之火。
也许最开始只是想大家为什么支持汁琅的计划？外族人与我大雍何干，百姓与我汁氏何干？若我汁雍不入中原，他们又如何能回去？回去最重要不是吗？怎么回去，要是等汁琅那些计划都起作用了，不知道要到哪辈子去。他们为什么都听汁琅的，为什么不能听听我的话？总归都是要打回去的，病殃殃的汁琅能带他们打回去吗？最终不还是要我带你们打回去。是不是只要汁琅在一天，自己永远就出不了头。汁琅，为什么要有你？我知道，耿渊也更想追随你，偶尔关照我都不过是施舍，可那么多人都围着你转了，我只想有那么一个人而已。仁义，你那套根本行不通，什么变法，什么规划，那些不行。如果没有你，一切就没那么复杂了，我不用等，大家也都不用等。反正你也病殃殃的，不知道能活到几时，早点下去，大家都会好。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我真的杀了他。但没有人知道，母亲和妹妹都不知道，他不是我杀的，他是病死的。
他可能没有计划很久，想杀哥哥来自于某天的一个想法，觉得不杀了他自己一切都无法进行，甚至十分痛苦地活着。而他之所以忘了，是因为二十多年过去，他早已经不再困于当初的那些问题，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那么意愿强烈地要杀汁琅，毕竟汁琅死了以后，他依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大臣们每次面对自己的决策都要说三道四，这也觉得不好那也不好，就汁琅的好是吗？你们不想听，那就也别说话。
他有时内心非常恐惧，他们是不是知道？不，他们不知道，哪怕有猜测，也没有证据，更不会说出来。毕竟，不会有人敢去想他杀了汁琅，而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每当他们欲言又止，他就心里有一股无法宣泄的怒火，每当他们默不作声不表反对，他也十分不痛快。但时间久了，他就学会不在意了，有什么关系？反正决策人是自己。
再之后，姜恒的到来给他浇了盆冷水，仿佛告诉他当年发生了什么，而如今他一切都没做到，活过的那十几年并没有让雍拥有入关的强大国力。他急切，但无用。汁琅虽然死了，但不论是在朝堂里，还是在汁家亦或在他心里，哪怕无人提及，但他心里总会觉得自己在被比较，那个人的身影仿佛依然站在殿上，高大无比，而自己像条灰突突的鬣狗。可那个人已经死了，鬼魂都没有找上过他。
我不太可怜他，他也没什么可怜的，他这一辈子都在同情小时候的自己，再用半辈子恐惧自己前半生犯下的错。他过分偏执，一直活在过去，和展望太过遥远的未来，但没做好任何一个长远的决策。当然，若不论其他，史书上可能寥寥几笔，写他曾大难不死，写他带雍入关，写他入主中原，还会写他过去犯下的种种过错，杀人如麻，独/裁专断，也写他即将大获全胜之际被刺杀，终究客死他乡。不论如何，这回到中原的几代雍人的梦在他在位时实现了，终可有个打江山的功。他能做的，二十年过去了，和他当初能做的，还是一样。杀死汁琅，并没有改变他，但是改变了大雍。不知道他死前，有没有意识到，若是汁琅在世，这该是多开心的时刻，而这个时刻又会多早的到来。
死了，百了。他也解脱了，也该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