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像空气

这是我的第一篇长评。看文很多年，看过的好文有不少，但这确是第一回有了想要写长评的冲动。
不同的人生阶段，不同的生活状态，喜欢的文的类型是不同的。年轻时爱看轰轰烈烈，没你不行的爱情；最近或许是心境变化，或许是冬天渐冷，爱上了这样温情、含蓄的恋爱。
三九的文，与其他晋江的榜文相比，多了一份细和沉，少了一份躁和俗。从《刺青》到《燎原》，再到《陈年烈苟》，这种风格越来越鲜明。《刺青》中尚且有不少作者视角直白叙意，到《燎原》就收了小火慢炖，到《陈年烈苟》，那种情爱的醇厚意味已经不再浮于纸面，开始炖入每个文字了。
《燎原》这篇文我很早就看了，第一遍看的时候其实是没大感觉的。匆匆看完，大致的评价是还不错的。近期重看此文，便有点放不下来了，那种温暖的包容的爱像一股暖流，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细细在我心里烘着一股暖。
一度我觉得汤索言对陶晓东的爱不够强烈。正如评论中有姐妹提到的那样，说在一起，就平平淡淡在一起；说分手，也平平淡淡的同意分手。似乎有也行，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重读的时候才感觉到，其实“收着写”是这篇文章的风格。特别是对于汤索言情感的处理。跟相恋十几年的恋人唐宁分手，文中也没有过多关于他情感的描述。但那种痛苦，想想都痛。它甚至无关乎对那个人有多爱，结束多年的感情，其实是抛弃了一部分自我。它会涉及到一部分自我的否定，就是感情的失败会让人感觉到，曾经投入到这段关系中的自我是失败的。然而文中汤索言在被那样当面伤害后，表现也只是沉默的做着日常的事情，睡前不再看书，埋在晓东的胸口。
同样他对于晓东的感情，文中也没有过多的表露。这可能会让很多读者，特别是比较年轻的读者有些不太适应。而经历过世事才会明白，真正的浓烈的爱不是离开你我无法继续，而是我依然如常继续，但再也不能够做那个在你身边时放松随意的自己。
跟晓东在一起时的汤医生，就是这样完整而放松的做自己。汤医生说他有控制欲，但他并没有控制唐宁多年来的来来去去；而在晓东面前，却是一个连睡觉都必须放在人家肚子上的大小孩；他不喜欢让晓东出差，晓东的头发需要由自己来洗，晓东水果没吃够会生气。他在晓东面前尽情的抒发了自己的控制欲。感情越融洽，自我可以越任性随意的舒展。从这个角度讲，汤索言过去对唐宁只是在“维持“一段关系，而晓东却像一个舒服的容器那样，温柔的彻底的容纳了他。身体上容纳着他的凶猛，心理上容纳着他的控制欲。文中汤索言因为救唐宁落下了手疼的毛病，晓东一直悉心呵护。在晓东发现自己眼睛的问题后，说言哥，你以后不舒服时自己弄弄吧。汤索言很快拒绝，说不弄。这里纸面之下流动的情感，太动人了：一直以来都是你照顾我，如果你不再照顾我，我也不照顾自己了。所以，不要离开我，就在我身边。
这样的爱早已如空气一样：暴风雨般的爱情可以刮落一地树叶，可以大起大落，然而过后终会归于平静。而空气般的爱情只无声又无息，却时时处处的滋养和陪伴，离了就一刻也不行。在我看来，这种如空气一样的爱情是这篇文章最动人的地方。
在晓东的眼睛出问题之后，这种我全然容纳了你，你正好填补了我的关系，更加明显了。那种强势细致的控制，驱散了晓东心中的恐惧和黑暗；而晓东全然的享受这种控制，既是他接受爱意的方式，也是他表达爱意的方式。虽然最后作者并没有给出一个晓东治好了的happy ending，毕竟这是现实向的文章，而现实总有遗憾。我相信纵使最不好的情况发生，他们这种互补的关系会越来越紧密，越来越锁死，无法分离。
非要说有什么遗憾，大概确实是这篇文收了小火慢炖后，可以再入味一点点。在这方面，《陈年烈苟》就更好了：平实的文字，浓烈的感情。如果对于汤医生的感情描述能够放一点点，读者会感到更加满足。不过在陈年渐至结尾时，我们看到了更多汤医生和晓东的互动。或许作者能再考虑有个番外，那就更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