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小贱人》

作者:

又是一年冬日,虽还未落雪,已是叫人觉得处处生寒,夭华居炭火生得早,我身子又虚,眼下最是骨头懒的时候,成日里小半都睡着,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时,雪松却告诉我,郦侧君不耐何内侍常常顶撞,悄悄向孟王君告了一状,说是何内侍贿赂了萧蛾身边的近侍,见了萧蛾一面,向他灌输自己才是他的生父,自己如何想念于他,孟王君如此分离骨肉何等可恨等说法。
这回可谓狠狠激怒了孟王君。
萧蛾正是开始学规矩的年纪,孟王君又素来是有几分刻板的,难免偶尔给他一点苦头,何内侍这般一说,萧蛾便全然觉得孟王君是因为他并非亲生而苛待于他,格外与孟王君顶撞起来,虽惦记着何内侍的嘱咐不曾捅破了那层不是亲生的窗户纸,却闹得恪本殿上下不宁,原本孟王君还不晓得原由,如今真相大白,连萧姚也不免恼了。
然而她的恼,也不过表现在临幸何内侍时多了几分粗暴而已。
这也不难看出来,毕竟但凡何内侍卷了袖子或者斜了衣襟,他身上的青紫痕迹都显而易见,烙在他白玉一般的身子上,直教人觉得疼惜,郦侧君说话直,凉凉艳笑道:“殿下待高门闺秀与寒门碧玉当真大大不同,谁见过殿下什么时候对咱们这些好教养的君侍动过手的。”
我沉默不语,何内侍却淡淡道:“殿下的宠幸不论轻重皆是恩典,有恩典傍身总是好的,不知道郦侧君有没有这样的福气?”
郦侧君原是萧姚身边的第一宠侍,然而或许是随着萧姚身边有了我又有了何内侍,又或许是他年岁渐长,也不再是新鲜人,总之宠爱已经大不如前,这样岌岌可危的时刻,念及他膝下空虚,怎么不会心绪不安,然而对着正当宠的何内侍,益发要端着侧君的架子,不能露了怯给底下的人,只见他冷冷一笑,朱红的广袖上刺金芙蓉光华灼灼,映着他明艳又疾厉的容色:“何内侍可是不知道尊卑贵贱?怨不得亲生儿子归了别人。要说也是某些人着实不知廉耻了些,王君将孩子抱过去的时候百依百顺,既做出一副贤顺内侍的样子,又博殿下的怜爱,结果还不是在背后偷偷抢孩子。做了伶倌儿还要立牌坊的,无非如是了。”
何内侍蓦然一抬眼,清丽如画的眉间也突出一点锋锐的凄厉来,脆生生道:“都说子嗣是积善积德累下的福缘,郦侧君却至今膝下空虚,有这口舌教训贱侍的工夫,不如好好想一想自己做错了什么,也许还来得及求一个孩子。”
这般锋利的言辞岂是郦侧君那样高傲直烈的脾气受得住的,果然见他怒气冲头,一拍案道:“你!”
但到底是高门大户的修养,旋即收了架势,转首间一双凤眸寒澈如秋水,向孟王君道:“王君明鉴,下侍即便言语过激了些,也不曾说什么坏了规矩礼仪的话,何况下侍是正经玉牒有名的侧君,皇家的姑婿,何氏不过区区一介内侍,奴才而已,下侍便是说了些什么,那也是尊上对卑下的教导,岂容他这般回嘴。如此不知尊卑,还请王君请了板子教导。”
我闻言不由微微抬了眸望向我对面的郦侧君,又转眸望向孟王君,这二人一个红衫明艳,一个青衣整肃,原是最不对盘的,如今却露出了同仇敌忾的神情。
何内侍到底诞下了子嗣,虽然并非在萧姚的心尖儿上,但尚且没有失宠,按常理,对待有出又有宠的君侍,孟王君原是不会准郦侧君这样的奏的,然而孟王君清淡的目光微微一凝,如宝剑锋上一痕寒光,端方的容颜亦显出几分凌厉,我霎时便知道此回的情形不同——孟王君是要拿何内侍做例子,为的是摆明从今往后萧蛾就是他的儿子,谁再在这一项上动歪心思,何内侍就是下场;郦侧君是要拿何内侍摆场子,为的是摆明他是名门郦氏的公子,即便恩宠不再,也不是什么稍得恩宠的寻常君侍可以不恭不敬的。
到底后院素来水深难测,为保安全、保孩子、保宠爱、保权势、保地位,没有永远的敌对或同盟,只有永远的利益。眼下为了打压何内侍,素来因地位、权势与宠爱而不和的孟王君与郦侧君也能联手起来。
何内侍显然并没有想到这一层,直至刑凳抬上殿来了还是震惊地望着孟王君。
我当初是生育了女嗣的庶君,虽然是被掌刑的仆侍架起来拖下去又褪衣按住,名义上却是服侍,然而内侍没有位分在身,必得自己起身走到堂下褪去衣衫,自己跪下抱住刑凳。
我微微垂眸,便听郦侧君嘲讽向我道:“怎么,谢庶君不忍心看了?可是想起了些什么?”
我淡淡一笑,道:“昔日教导,自然铭记于心,时时自省。”
如此,旁人倒也说不出什么了。
何内侍何等心高气傲,可惜规矩如山,他无从违抗,垂着头,已将嘴唇咬出了血,清丽容色作如此倔强凄艳之态,反而格外脆弱而惹人怜惜,然而这一殿的人大半怨恨于他,想来便是他再楚楚可怜也不会怜惜于他,反而会被他的婉弱动人之态激起更多嫉妒和愤恨,生出落井下石的心思。
又见他双手微颤着一件件解去云青色珍珠云纹外衫、白青色湖水纹裳裙、云白里裙,顿了一顿,才除去亵裤,露出笔直纤长的双腿和雪白柔圆的屁股,且不说身上萧姚留下的斑斑痕痕的伤迹,只见那腿间大概是新除了毛发,粉红光滑看不出一点儿痕迹来,干干净净垂着一根浅粉秀气的□□,一露出来,底下便有内侍轻轻抽一口气,想着德容言功之中,这处儿自然也是要求整理的,全剃了引诱妻主却是不行的,不由低低嘲讽斥骂道:“真是狐媚。”
一下子惹得满殿耻笑讽刺之声,何内侍不知是羞是恼,不说面红耳赤,整个身子都涨起粉色,微微颤抖起来,如此益发有人骂他身子下作。
何内侍就了位子,掌刑的也就上来了,只见那掌刑的年富力强,几乎有些虎背熊腰的意思,手中拎的内侍用的板子与庶君所用的很有不同,且不说宽长得多,大抵两下便可覆过半边屁股去,只瞧掌刑的拎着,便觉得又厚又沉,一路湿淋淋地滴着水,想是比着宫里头打贱奴的板子来的,看着便令人发毛,比起旁人的兴致勃勃,我实在看不下去,却又知道这般情形实在不能告退,干脆眼观鼻鼻观心,单听着那头沉闷的噼啪声,只拨弄着手上那枚乌银翡翠的戒指默不吭声。
待我再看过去,已是数十下之后,何内侍受不住刑,哀哀哭叫不住,被孟王君下令让几个五大三粗的侍从按着,丝毫动不得地受着刑,两瓣儿雪白圆润的嫩肉已似打翻了染坊缸子一般精彩,乱扭间俏生生又可怜兮兮地颤着,如此失态,殿中上下已是恶劣的笑声一片。
甚至隐约间听见有人说:“竟露出这般丑态,若是我,便是一头碰死也不肯如此。两相比较,倒觉出谢庶君的骨气与隐忍来了,实在比这贱奴出身的强上许多。”
正好下了朝的萧姚冷着脸进来,何内侍不觉抬起希冀的眼睛,然而萧姚连原委也不问,不过淡淡道:“教训过了也就罢了,不要真的伤着他。”
何内侍眼中的光彩瞬间黯然了。
比照着他,我终于觉出自己的幸运来,为的是不论原因,每每出了这样的事情,至少当着旁人时她总是护着我的,可见我在她心中的分量终究是丁点特别的。
她要维护孟王君身为她正君的体面,联系她父族皇贵君孟氏一族的感情,又要安定来自郦侧君家族军武力量的重要支持,一个男人再怎么也比不上她的野心,何内侍看不清这一点,仗着所谓宠爱和子嗣卷在其中,才真是自不量力。
11
[回复] [投诉] [不看TA的评论]
[1楼] 网友:西亚听  发表时间:2020-12-11 01:57:17
谢谢姐妹!!!!!!
[2楼] 网友:11356968  发表时间:2021-09-14 02:37:56
谢谢姐妹!!
[3楼] 网友:数学比物理好玩儿  发表时间:2023-08-23 23:51:53
谢谢姐妹!
来自贵州   [投诉] [不看TA的评论]
  • 评论文章:小贱人
  • 所评章节:50
  • 文章作者:且啸
  • 所打分数:2
  • 发表时间:2020-06-05 22:50: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