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比爱情更令人煎熬呢？

还有什么比爱情更令人煎熬呢？
提示：本评论共5512字。
从萌生写这篇长评的想法开始，就一直纠结题目。直到看到小天和与关越在机场依依惜别，又想起爷爷丧事期间两人翻出的关越旧作对“图灵密码”的解释，便想起《Love Actually》中最爱的小正太。母亲去世后他情绪低落，继父旁敲侧击方知他是喜欢上了一个姑娘，一个圣诞后即将离开的姑娘。圣诞前阴冷的冬日，父子二人并肩坐在长椅上，他问：“还有什么比爱情更令人煎熬呢？”
唯有爱情的光辉能驱散死亡的阴影，最令人恐惧的便是与爱和生命的别离。
本篇长评将从以下方面展开：对于本文目前所展现出的叙事方式的梳理；变动中的亲密关系及对后文发展不负责任的猜测；依旧话痨的彩蛋。
【叙事方式】
作为非专业的读者，我本不想写此部分，也曾考虑将之放在后面进行阐述。但是在思考过程中发现，梳理和理解作者的叙事方式，对于我们更好地理解人物或有所帮助。
对于本文目前为止所采用的叙事方式，我暂且将之莽撞粗暴地称为“回环呼应”。
先说“呼应”，一方面本文通过对多条故事线、多个人物的撰写，共同地服务主题，立体地阐释“爱情”这一主题，丰富地表现“与自我和解”这一过程。爱情线除了关越与天和线外，还有江子蹇佟凯线，以及戏份尚不多的吴舜和司徒静，更有蜻蜓点水提及却难忘的张秋姐姐。它们有相似也有不同，关越与天和的爱情现实与过去交织，有热烈的相爱也有因爱而生的折磨。江子蹇佟凯线以“谎言”开端但发展是初恋般的真挚单纯，吴舜和司徒静则有家庭的阻挠，张秋姐姐的恋爱观和婚姻观洒脱不羁。它们在文中或有详略侧重，但相互映照。
另一方面，在关越与天河这一本文最主要感情线的书写中，作者采用了“过去与现在”相呼应的方式，在时空的某一刻，通过某一件事物，或是共同的主题，或是情绪的穿越，使现实与回忆在某一刻交汇。以此提醒读者：现在的人物继承了曾经的某些特质，但时空的变幻也已经使他发生了一些变化，或可能发生变化。
再说“回环”，梳理文本发现，作者对于回忆的节奏和内容安排并非无序的，在35章前后，对于回忆插入的叙述顺序明显发生了一些改变。（注：以下括号中数字为所在章节）
35章及以前——
现实的事件叙述顺序：重逢（4）→ 关越决定准备TS+“送衣服”的误会引起“等待”的主题+因“等待”的争吵（13、14）→ 在关总家达成投资协议（16）→ 天和拒绝关越提出的“假结婚”（19）→ 双方谈论算法问题（24）→ 爷爷去世居丧期间（28、29）→ “订婚前的订婚”（35）
回忆的事件叙述顺序：去拉萨正式分手（5）→ 庆功会分手+天和生日vs英国脱欧（13、14）→ 关越去纽约工作一年左后时两人的异地恋生活（16）→ 关越决定去纽约时两人的争吵（20）→ “订婚前的订婚”（24）→ 热恋期+14岁关越写给天和的信和小说（28、29）→“四岁时候……”引起下一阶段的回忆（35）
35章及以后——
现实的事件叙述顺序：新办公室跳探戈（37）→ 普罗“离开”→ ……
回忆的事件叙述顺序：初次见面+睡前故事+发报机等（36、37）→ 闻父去世+关越和天和通过书信视频联系日密（42）→ ……
在35章之前，对于现实的撰写主要是“从重逢到复合的曙光”这一顺序，对于回忆的插入则基本采取了“从分手到恋爱”的倒叙方式。35章前后发生了这么几件事：天和的产品完成评估，逐渐开始组建新的管理团队，从青松搬出；关越辞职、Andy开始给关越找麻烦；两人在芬客吃饭时关越送出了“订婚前的订婚”戒指。至此，故事完成第一次收束。从内容给予读者的情绪体验来看，这一部分相对来说确实比较压抑，曾经的痛苦回想起来依然痛苦，曾经的快乐如刀刃舔糖。现实的情感发展曲折地在朝着更好的方向，但由于处在“重圆”的前期，仍是相爱但是问题满满的阶段。至于从感情发展和个人“成长”来看这部分又阐述了什么，将在下一部分详细写。而其中江子蹇和佟凯的情节则也有调动和中和读者情绪的作用，考虑在全文完结后也写写这个。（莫当真）
而在35章后，回忆采取了顺叙的方式。个人猜测，将下来应该就是天和去伦敦念书到两人“订婚前的订婚”这一过程了。在现实生活中，天和再次答应关总送出的戒指，答应“订婚后的订婚”，故事情节将完成第二次收束。现实与回忆仍然相互呼应，曾经的他们为何相爱，曾经的他们如何表达爱意、为何争吵。现实的两人在继承并深化这份爱的同时，又是如何学着去以新的方式去表达、去解决问题。在一阶段，无论是从个人，还是从情感方面，两人都将初步找到自己的“道”。
PS：所以这篇长评是在看完35章后萌发构思的，但是……看看自己的手速，再看看小非哥的手速。
【变动中的亲密关系】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林夕
如果仅凭生活经验和开篇寥寥几章，将他们曾分手的原因归结为“一方工作一方念书、异地恋所引发的陪伴问题”，那么可能会自然地产生这样的疑惑：现在不是天时地利皆备了吗？
爱情诚然需要一点天时地利的迷信，竹马天降之争永恒，陪伴和沟通在异地恋时重要性愈发凸显。但爱情或许更需要“人和”，个人性格的成长、身份的变化，这些都将会影响到亲密关系的形成和稳定性。在本文开篇两人重逢之时，异地的问题几乎已不存在，时机表面看来非常有利：天和急需新的投资，而关越无疑是非常好的选择，但若纳入亲密关系考虑，却并非马上展开商业合作，并复合的最好时机，双方此时很难将彼此放在完全对等的的位置进行交流。
再看人和，两人的性格、交往方式的问题并未得到解决。
在两人的关系中，随着相互的陪伴，关越在天和的生命中占据了很长的时间和很重要的位置。在上一篇评论里我曾疑惑：“天和在感情中对关越表现出的强烈的独占欲和‘任性’究竟从何而来。”通过幼时的回忆或可解答一二，幼时父母离婚，相比关心衣食起居闻父显然更注重对于天和“自由选择”的培育，后来大哥杳无音信，闻父去世，天岳以“责任感”担负起公司和家庭，但或许缺乏与天和坦诚而平静地谈论“爱与死亡”的性格。1999年，Frank J. Sulloway论证长子与次子的人格差异是源于父母的教养方式。无论是闻父还是天衡和天岳，虽然选择的方式不同，但都曾尽力给天和创造一个更为自由而理想的生活环境，在这一点上，关越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并且在长时间予以践行。
在闻父去世，母亲想带天和走时，天岳说：“衣食有方姨照料，他只要好好读书就行。”而在本科时候，同学谈恋爱的时候，天岳已经逐渐开始准备接管公司。
同样是在是否离家跟母亲去伦敦时，在一众“大人”面前，关越坚定地让天和自己做决定。
关越：“宝宝，我问你，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关越打断道：“让他自己决定。”
关越想了想，说：“你让他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去吧。”
“你刚刚说的话，”关正平笑道，“有点像元凯，元凯基本很少替他们下决定。”
“宝宝，我爱你。”
天和：“……”
天和几乎是马上转身，望向挂在客厅里的鹦鹉架。
“宝宝，我爱你，愿你永远天真浪漫。”
天和站起身，怔怔看着鹦鹉。
“宝宝，愿你永远天真浪漫。”鹦鹉跳来跳去，说，“我爱你，我爱你，宝宝，我爱你。”
关越以“兄长”的姿态走进了天和的生活，而且在很长时间都担任了“哥哥”甚至是“监护人”的角色。Alfred Adler认为儿童性格的形成其实更依赖于他们承担的角色。这可能并不与性别有关，也不与年龄有关。关越的性格养成，或许一方面来源于世家大族长孙的角色，另一方面也因为在天和的面前，他以哥哥和监护人来要求自己，尤其是在和天和的关系中。在天和四岁到他刚去伦敦上学时，这是一个比较稳定的关系，关越以此获取前进的动力，天和或许也对关越有种“盲目的崇拜”和亲切的依恋。但是随着天和的成长和两人关系的变化，这种关系逐渐发生不稳定。
在上一篇评论里谈到两人对于关越工作的争吵和天和通过蛋糕表示出的不满，我曾谨慎说天和此时对于关越是有“误解”的，此时想来我误解了天和。天和明了关越的选择，他只是不愿意承认。
“当初我拒绝接受所有的现实，拒绝承认你是对的，找各种借口，与你争吵不休。但我迟早有一天，还是得朝现实低头。”
“昨晚上我想了很多，我为什么总是强词夺理地来伤害你？”天和无奈地说，“也许因为我时常觉得，在你面前认输，就相当于向现实认输吧。我不想承认，我没了你不行，可偏偏事实就是这样……关越。”
追寻自我的过程如此地痛苦，亲密关系的变动也如此令人痛苦。“一把刀的刀锋很难越过，因此智者说，得道之路是困难的。”越过刀锋的前提，是知道并且承认它的存在，虽然这是如此的艰难，如此地令人心碎。
如此再回头看，在本文开篇天和必须独自面对Epeus濒临破产的状况，这或许才是天和在“成长”的道路上真正踏出的第一步，双方达成注资协议前的种种，虽然最后依然是关越注资，但这个过程对于天和是有意义的，这是他在成长的过程中，对自我追求的明晰、修正、权衡，是他的坚持和骄傲。
对于关越，之前我曾疑惑在天和初次去找他时，他是怎样的心情，是否有一点点希望天和承认是对的。如果天和真的承认了，他又是怎样的心情呢？我想，关越宁愿天和永远无忧无虑，也不愿意天和因困顿和失败而承认自己的正确。天和在青松工作时的日子，关越应该是很开心的，因为自己能够“保护”天和，能够令他心无旁骛地沉醉于自己所爱的事业，这对于关越来说就是最大的认同。相对应的，天和的痛苦也会成倍地落在关越的心上。
“不要这么说。”关越已经自责得不知如何是好，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被这种事所伤害……我……宝宝，我……我对不起你。”
关越已经说不下去了，起身，离开客厅时，眼里极其纠结、痛苦，望向天和，继而出了门。
截至目前的内容，两人的身份/关系已经发生了多次的变动：幼年/少年/朋友 → 青年/学生/朋友 → 青年/学生/恋人 → 学生/工作党/恋人 → 工作党/工作党/前任 → 合作伙伴/复合前
每一次的变动都难免对两人关系形成一些影响，或轻或重。但很难说究竟是好是坏，异地相隔曾经让两人话题渐少，但也曾让他们探讨爱与生命、诗歌小说。在前面关总受到青松人事变动影响时，我曾经猜测是否关总会离职，两人同步“创业”，至今我依然认为对于作者来说，这是个非常大胆的选择。地理上的“亲密”、经济上的“牵扯”和身份上的“相关”，为两人更多互动创造可能的同时，也是问题滋生显现的温床。无论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小说中，此类故事均不少见。
于是投资经理爵磊擅自暗示了冯嵩的合伙人这个意图，成功让两个“有过命交情的哥们儿”打得不可开交，最后冯嵩失去了唯一的朋友，也放弃了所有的股份，走了。
而且在目前短暂的公司前期组建的过程中，关越和天和两人的一些区别也表现出来。
关越：“不要空谈理想。要谈钱，谈公司前景，你具有的先天优势，是带领团队成员获得成功，除此之外，把钱给够，项目股份分配到位……”
天和说：“很多程序员其实不差钱，他们要的是……”
冯嵩：“我只是不想在他手下干活……他那个眼神里，全世界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他不会听你说什么，也不关心你想什么，这他妈才叫AI。……你愿意活在他的光环下，我不干。”
廖珊：“你凯子对科技公司很不友好，充满各种嫌弃，这个总没错吧？”
普罗在耳机里说：“这下把廖珊彻底得罪了，……”
“今天的开会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一点怕……不，是敬畏你。就像看见了一个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你。
关越说：“我一贯如此，你这么说，是因为你没见过我工作的时候。”
天和说：“有时可以近人情一点。”
关越：“那是你的任务，总有人要严厉点，这世上的人总是欺软怕硬，看你有钱脾气好，大家就都会来算计你。”
“为什么不告诉关越真相呢？”普罗说。
——为什么不告诉关越真相呢？大概因为，你如何舍得去苛责一个爱你的人呢？
未来在共事过程中，可能会出现更多的冲突，这也是两人寻求解决之道的过程。
关于“人和”，除了双方本身，也无可避免地牵涉到各自的家人（另一种亲密关系）。对于关越而言，随着他自己的事业独立，在爷爷去世之后，家族对于关越的牵扯，无论是从“亲情”方面，还是从权威和经济方面，都明显地减弱。天和方面，和母亲较为疏离，对于天岳或也是心情复杂。在关越和天和亲密关系逐渐修复的过程中，与两边家人的关系也依然存在变动的可能性。
亲密关系带来的伤痕，会影响另一段亲密关系，但也只能由亲密关系来治愈。
最后想聊一点关于普罗，“它是人！它是我的朋友！”天和道，“它是我的爸爸、哥哥创造出来的！”对于天和而言，它不是一个冰冷的机器，但也绝不是关越的替身。它代表的是父亲和哥哥，在漫长岁月中无法陪伴他的人，给予他的爱。但同时它也继承了关越对他的关心和爱。它出现在天和最孤独的时候，父亲、母亲、哥哥、关越……这些本应陪伴在他身边的人，都无法陪伴的时候，离开在关越和他有望复合之时。或许当下一次关越和天和真正彼此理解、彼此坦诚，普罗也要去寻找真正的自己。
彼时它不再是只模仿关越，也不是只注视天和。它或将真正地沿着“坚持真正的自己”的道路，找寻、发现、坚持只属于它的独有的“人格”。
人生就是不断地寻找，又不断的失去，不断地相遇，又难免要别离。“火焰如此炽烈，终将把我化作灰烬。我却相信，对你和关越来说，它永远不会熄灭。”
【话痨的彩蛋】
36章：“佟凯所知道的那个快乐王子，是把眼睛、王冠……”有一版翻译为“一块巨大的红宝石镶在他的剑柄上”，而没有关于“王冠”的表述，不知是翻译原因。我所看为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谈瀛洲翻译的版本。其翻译依据是“1989年Harper & Row据Collins出版社在1966年出版的Complete Works Of Oscar Wilde重印的版本。”
最后，冒昧地以泰戈尔的诗句与雪莱相应和。
唯有你的光辉，能像漫过山岭的薄雾。——雪莱
我忧思的心逐渐安宁，正如暮色降临在夜晚的山林。——泰戈尔
最后的最后，以《Love Actually》中喜欢的旁白作为结尾吧：每当我对世局倍感忧虑时，就会想到希思罗机场的入境闸口。人们认为世界充满仇恨与贪婪，但我却不同意。在我看来爱无处不在，虽然未必来的轰轰烈烈，但是爱永远存在。父子，母女，夫妻，男朋友，女朋友，老朋友，当飞机撞上世贸大厦时，临终打出的电话，谈的不是报复，而都是爱。如果你肯留意，你会发现爱其实无处不在。love actually is all arou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