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朝露

“我十七岁的时候，跟你一样满肚子仇恨。”
“现在如果让我回到那一年，我会好好补课，考个大学。”<br>
“可是我没有第二个十七岁了。”<br>
这是甘卿当时说来劝悄悄放下仇恨的几句话，也是我第一次感觉到甘卿的“譬如朝露”丧在哪里。<br>
甘卿，是个很酷很有魅力的“非主流”（相对很多言情女主而言）小姐姐。
她是“星之梦”的占星师/神棍“梦梦老师”，朋友圈发的都是十二星座一周运势预测和好运穿搭指南；
也是一百一十号院1003的租户，美珍姐口中的“小尼姑”，生活习惯之健康不知出家几年；
更是这一代唯一留下/活着的五绝之一“万木春”，三寸两分的几道刀痕就能让人闻风丧胆。<br>
她是有着“譬如朝露”的丧的甘卿。<br>
《无污染、无公害》这篇文埋线很漂亮，不仅仅有剧情线和感情线的突破，整篇文来看也不只是主线加上几个单元小故事的单纯串联。
中间五卷内容——五重“丧”中，除了单元故事和主剧情线之外，就人物而言是有明暗两条线的。
明线是每一卷出现的单元故事人物，“丧”得比较明显；暗线则是对应的“五绝”后人，相对来说“丧”得比较隐晦。
一方面是真的失去了，一方面则是在努力往回找。<br>
失路、失语、失望、失焦，出现的小故事主角分别有钱老太及其徒弟、向小满（和其他受害者）、以周老爷子为代表的老年团和Coco王嘉可。
他们身上的故事很明显能看出每一卷的“主题”，能看到他们都“失去了什么”；
对应的暗线“五绝”，应该是喻兰川、闫浩、韩东升和杨逸凡。
这四个人跟每卷小故事中的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己身上也存在同样或类似“失去”的“丧”，但最后他们或多或少都找回了失去的东西，最起码也是有意识地开始弥补。<br>
但是“譬如朝露”不是的。<br>
我不是说这一卷在写法和明暗线上有什么不同，“譬如朝露”既是武林上一辈人的三十年纠葛和无法挽回的时光，也是甘卿再也不会有的第二个十七岁。
甘卿小姐姐，为纪念又一次吃坏皮总肚子的小青柑而诞生，从亲生父母到师父师兄再到人生经历都是大写的虐，各位看完全文想必都深有体会。
她身上的“丧”是比其他人还要深的。<br>
失路可以重回正道，失语可以再次发声，失望可以重拾希望，失焦可以重新聚焦。
但是时间啊，譬如朝露，无论如何也无法重新回到从前了。<br>
甘卿也不可能回到自己的十七岁——
没有翘课逃学打听消息、没有对卫欢动手以致杀人入狱、没有挑断手筋血溅门框、没有和万木春一脉决裂。
没有在狱中碰见一个重复教科书的姐姐。
没有收到卫骁的死讯。<br>
那以甘卿的资质和努力，应该也能上一上十三中的红榜，被卫骁高高兴兴地送去某个大学。
可能某年暑假回家，会发现卫欢留在小饭馆老板那的信，从而揭开当年血案背后的真相，以尽量和平的方式消去卫骁上的“盟主令”。
说不定跟喻兰川的相遇也会提前几年。
但是这些都是“如果”。<br>
皮总写文，有点像现实中的童话，丧是真心实意的丧，亮色却总是影影绰绰藏在其间。
就好像甘卿，虽然过去的时间已经过去，但她遇到了一百一十号院的这些朋友，遇到了喻兰川，所以自己也慢慢改变——第一条大概就是不在违法犯罪的边缘试探。
面对杨平、王九胜之流，不再是单打独斗；要解决苟在全国各地的魔教，也不需要当个五年十年的“赏金猎人”。
有很多人以不同的方式在帮她。她之后的时间，都可以按自己的想法来过。
比如跟喻兰川在一起，两匹野马浪迹天涯，挺好。<br>
从甘卿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happy ending。
但我在文外的世界，即使知道甘卿最后能过得很开心，看着那些“去日苦多”，也依然感觉很丧。<br>
“我小时候写作文，最后一句常常是‘我立志，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一个学期平均立二三十次志吧，很不走心。”
“长大以后才发现，做一个对社会无害的人，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了。”<br>
文案里的这段话，在追连载的时候我一直不确定是以谁的视角来写的。
直到看完全部正文，加上这几天反反复复地重刷，我才有一点点咂摸出来——
这大概说的是甘卿小姐姐了。<br>
想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学的却是万木春的杀术，这很难。
我知道可以学医，可以学厨师，可以在很多领域把三寸两分的指尖刀用到极致。
但那只是万木春的“术”。
拥有了万木春这样精妙的杀术，一个性格本来就执拗且中二的少女真的会甘心只做一个普通人吗？<br>
“武学一道，先是强身健体，沟通自己的筋骨，因此自视、自觉、自醒，再由此看万物与百态人间。”
不管卫骁当年教育方式如何，万木春这种杀术本身就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学习者的三观和行为。
更何况那时候卫欢杀人在逃、卫骁还上了“盟主令”，甘卿想洗清师父身上的冤名，暗中解决这一切。
所以甘卿的十七岁不是上红榜的十七岁，而是以血和铁窗铸成的十七岁。
她失去的时间是由自己的选择带来的，即使得知真相再后悔也只能接受。
我很难替她幻想出一条不一样的路。<br>
读《无污染、无公害》这篇文，整体风格是轻松没错，但也是会越来越丧、越来越沉重的。
感觉像是喝一杯茶，慢慢喝到最底。沉淀得久了，最浓最苦的那一口就是“譬如朝露”。
失去的时间，就算你撒泼耍赖满地打滚，也不会再回来了。
还好，未来可期。<br>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清晨的露水，见到日出就已干涸，可叹失去的日月已经很多。
要惜时呀。<br>
||煮酒论英雄，霸王出我辈。地雷一枚，代表我海枯石烂永恒不变的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