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攻玉》

今天终于把最后一个番外追完（是吗！没有了吗），我没想到我可以完完整整追完那么长的一部小说，花了好像很多晋江币（从来没有那么多），但我得到的岂止这些。我收获的感动、悸动，甚至是掉下的眼泪，都已经证实，这次体验好像已经远超我彼时打开这部书的预期。
3月，我开始追《攻玉》。
前前后后改了几次微信后缀，看着阿大逐渐识得情滋味（阿大动心啦），看到他不断自我说服又沾沾自喜，看到他坦然地承认自己对阿玉的喜欢（阿大沦陷啦），看到他们经历生死劫，最后看到阿大和阿玉永结秦晋之好（阿大阿玉成亲啦），故事最终不可避免地走向完结（佑玉要永远幸福呀）……这一路走来，其实见证的不只是一段感情，还是许多人的成长与自我发现，不同人勘破真相后的不同抉择。
我看到阿大闪闪发光的少年模样，看到阿玉坚强外表下的倔强和柔软、坚守，看到绝圣弃智的各种可爱与纯稚之心，甚至是小涯剑这个糟老头子都令人忍不住莞尔……我之前跟海宝说“我比较慕强，喜欢看人闪闪发光的样子”，我说我最喜欢这样的人，是因为我总能被他们身上的特质所打动——那么较真、那么爱憎分明、那么少年意气神采飞扬，我能看到他们披着光芒一往无前的样子，这样的存在本身就能给予人无穷的力量。
再回来看我当时反复咀嚼、屡次惊叹的阿大告白场景，我更加感受到阿大的难得与直率。
阿大当时的心理状态让我屡屡捧腹大笑，我看他不断地自我说服，把各种对阿玉不寻常的关注强行合理化，我就在想：哇！好一个少年初恋的感觉啊，阿大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他哪懂得什么叫喜欢，他肯定要一遍遍地欺骗自己——这不叫喜欢吧！然后在某个时刻幡然醒悟、醍醐灌顶，坦然地告诉自己心爱的姑娘，“我是世上最好的郎君，我喜欢这世上最好的小娘子，怎么了？”
他不懂得什么叫欲擒故纵，什么叫你来我往，他只是稚拙地把自己的一片真心捧给那个好姑娘看，他让阿玉知道她是世间最好的姑娘。更重要的是，他爱自己，也爱她。
阿大收到阿玉给他准备的生辰礼，他高兴得不行，笨拙地、眼睛灿若晨星地看着阿玉，高兴得发蒙，心想：“世上怎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娘子。”
“他何止喜欢，他喜欢到不知说什么了。
“他挪动步伐，走到端福身前，然后，抬手摸向那块宝鞍。
“一触到那温润的皮革和宝石，就仿佛触到了自己的心，心软了，软得要化了。
“他笑着点点头：‘滕玉意，真有你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是我收过的最好的礼物。’”
他当时以为自己也是被喜欢的，于是向皇帝求娶阿玉，谁曾想会被佳人拒绝，于是难过地吹了一夜的笛声。
评论区一片——
“他的笛声好凄凉，我笑得好大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恋爱中的小男孩太可爱了！！”
多么勇敢、晴朗的慕少艾之情，多好的郎君啊。
“为何不愿嫁我？难道我不好吗？”
我之所以对这个片段印象深刻，实在是，太纯粹了，这样的感情，这样的表达，我看不到任何的辞藻堆砌和刻意煽情，我只看到分花拂柳后一片明朗的湖泊，那里倒映着少年人最真实、最稚拙的情谊。
“他笑意微敛：‘行，那我就说的更明白些。我教你轻功，是因为我想让你高兴，带你四处打怪，是因为我想经常见到你，送你赤焰马和步摇，是因为我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他清亮的眼波里全是滕玉意的倒影，伴着这异常专注的神情，竟比初夏的阳光还要让人目眩。
“‘打从彩凤楼出来，我心里就有你了。’”
?
我很不喜欢用“追妻火葬场”来形容阿大和阿玉的感情，这种词汇仿佛给原本清爽的故事蒙上了一层俗套腻味的滤镜，仿佛一切因缘从一开头就已经写好结局。这样的概念，抹煞了所有互相了解、互相发现、犹疑和折服的微妙过程，但是，分明是这些过程才使得故事更加合理、动人。
——说到底，这世间哪里来的那么多天作之合、命中注定和破镜重圆，所有的感情都发自深深的人性，都是人出于爱与被爱的本能做出的选择。
在一开始，误会就是误会，讨厌就是讨厌，从各自的角度出发谁都没有错，阿大和阿玉都只是素不相识的、顶好的陌生人。而随着共同经历的累积（我愿称之为“缘分”），他们终究被真实的对方所吸引，他们势均力敌、惺惺相惜，他们冰释前嫌，他们对彼此倾注以倾慕和爱怜，把对方放在心坎上——这才是真正的爱。
“蔺承佑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并非真心？那你听好了——’
“他朗声道：‘滕玉意，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你脾气大，不喜吃亏，智多近妖，睚眦必报，诚心气人的时候能把人气死，但你心善可爱，护短讲义气，你答应过的事，你样样都放在心上，你在乎的人，你肯为对方肝脑涂地。你面冷心热，对彩凤楼的妓子都存着仁悯之心。昨日我被困在水中，你那样惧水也要跳下来救我，你这样好，比天上的明月还要好。见过你之后，我心里眼里都是你，你笑，我跟着开心，你生气，我也觉得可爱，我蔺承佑——’
“他低眉笑了笑：‘是这世上最好的郎君，现在我想求娶这世上最好的小娘子，不知她愿否？’”
虽然，阿玉彼时由于内心芥蒂没有答应阿大，但阿大这样的表现已经让作为妈粉的我深深泪目了。
我看过很多明朝架空的神仙网文，这次难得唐朝架空，真是不虚此行。我看评论区一个非常有水平的读者，她说太太写的“鲜车健马，彩幄如云，瑶楹金栱”在其他地方从没见过，对诗词的化用如臻化境，对唐朝的历史文化知识也把握得非常到位。
是的，写古言需要文字功底和文化底蕴，很多作家用力过猛，文胜于质，但凝陇从来没有让我产生“出戏”之感。我点进更新，满满都是惊喜和期待。我读毕掩卷，心里只有喟叹和满足。
最近为什么会文荒？关键是，我一点开所谓的榜单推荐，从简介的第一行字开始看，第一句话就充满了典型语病，词语乱搭，定状补一塌糊涂，“的地得”都不会用，满纸都是忸怩造作的陈词滥调，让我忍不住疑心作者是不是九年义务教育没学好，没读过几本书，非要那么作践中华汉字。
文笔需要锤炼，这并不难。但对人物的用心用情，这才是最宝贵的地方。我看到武家两位姑娘的命运，看到淳安郡王一生的荒谬与悲惨（甚至是他隐而不发的爱恋），严司直严万春的陨落……每个人物都不扁平，每份情绪都有来处，都不淡漠，偌大的人间是有情人的剧场。
最深刻的自然是阿大和阿玉，我现在都没法忘记阿玉的献祭、阿大眼盲后的落寞、他光芒不再后阿玉对他的守护……其实很多东西都融入了生活之中，他们活在了我的另一个世界里，我真希望他们永远美好地走下去。
“大大是真的，认真地摆脱所有的窠臼，写属于自己的人物。”
看到番外，阿大找出淳安当时伪造他的字迹、给邓唯礼写下的情信——
“可惜藏得太深，压得太实，那些骄傲又矛盾的青涩情愫，全掩藏在虚虚实实的字里行间。
“渐渐地，蔺承佑胸口莫名升腾起一种闷胀感。
“这让他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我心都碎了。
我总是容易被“坏人”的赤子情怀触痛。明明如果换一个身份，换一个身世，淳安也可以是一个神采飞扬的少年，他也将闪闪发光、熠熠生辉，也能勇敢而骄傲地朝自己心上的姑娘伸出手，而不是把自己的心意压得严实，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踽踽独行。
凝陇在番外里说，这些都是两年前已经构思好的情节，每个设计都有她的思考。让我尤其感动的是，她说，她写这些情节的时候兴奋得两眼冒绿光，能在写作时得到这种超凡体验，她认为很值。
她做到了。
超凡体验不只属于她，也属于每个有幸遇见这个故事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