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相逢应不识（二十八）

殷南昭踉跄了一下掩面而泣，东方浩压低了声音说：“借一步说话。”，殷南昭用手背擦了擦脸上肆虐的泪水，“跟我来”，领着二人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开启了最高保密级别的电子屏蔽。“嫂子体内的美杜莎病毒的RNA上呈现出了人工诱发的定向变异……”，拉尔夫打断了他：“说人话！”，“嫂子遭到了基因武器的攻击，淳于教授和我只保住了她卵巢内10%的原始卵泡，这些原始卵泡已经无法在她体内自然发育为成熟卵泡排卵，我们秘密取出了她的原始卵泡妥善保存了起来。为了防止克隆人技术朝着工业化大批量生产的方向发展，一万多年前，星际联盟通过了永久禁止针对人类卵巢的一切研究的决议，让原始卵泡在人工条件下发育为成熟卵泡的研究、旨在恢复卵巢功能的研究均在禁止之列，要想获得您和嫂子的有性繁殖后代，只能进行违禁研究。”。
殷南昭沉思片刻做了决定：“你刚才说的那两项研究一同进行，我来安排。”，他紧接着问道：“美杜莎病毒是如何进入洛兰体内的？”，“散播到空气流通相对较小的室内，经由上呼吸道粘膜进入人体，或者通过皮肤接触进入体内。”，“能确定进入洛兰体内的大致时间吗？”，“我已经做了细胞培养，两周以后就能根据培养结果计算出比较准确的时间范围。”，“谢谢”，“应该的”。殷南昭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问：“我该怎么跟洛兰说她的病情？”，“嫂子看到了手术室大屏幕上显示的全身扫描数据，知道子宫内的胚胎已经死亡，昏迷前要求取出胚胎后交给她自行处理。”。
殷南昭的私人战舰回到未央宫皇帝官邸的时候，英仙洛兰仍在沉睡。他把医疗舱推进卧室，打开舱门，伸出手轻轻揉着妻子紧锁的双眉，想要让它们舒展开。英仙洛兰突然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像是琉璃珠般美丽清澈，眼神淡漠疏离。殷南昭压下涌上心头的强烈不安，嗫嚅着说：“洛兰，我炖了人参汽锅鸡……我这就让家政机器人端过来。”。英仙洛兰收回目光，命令智脑进行全身精细扫描，不一会儿，身体的四维图像和各个器官的检查数据出现在医疗舱上方，她死死盯着虚拟人像腹腔内空空荡荡的卵巢和子宫，黑漆漆的瞳孔像是两颗寒星。
殷南昭把英仙洛兰抱出医疗舱，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拿过自己的枕头替她垫在后背上，侧身坐在床边，接过机器人递来的保鲜碗，掀开盖子，用汤匙舀起一勺鸡汤吹了吹，试过温度，送到妻子唇边。“胎儿在哪里？”，“在真空恒温箱里”，“恒温箱在哪里？”，殷南昭腾出一只手轻轻按住想要起□□床的妻子，柔声哄道：“洛兰，先吃点东西再去看胎儿好吗？”。英仙洛兰拿过保鲜碗，几口喝光鸡汤、吃掉鸡肉，把空碗放回殷南昭手中，默默看着他。殷南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把保鲜碗交给家政机器人，背起妻子去隔壁的婴儿房。
英仙洛兰滑下殷南昭的背，站在乳白色的小床边，打开透明的真空恒温箱，动作轻柔地抱出已经依稀可辨人形的胎儿，在小小的头颅上亲了又亲，紧紧搂进怀中。殷南昭打横抱起妻子回到卧室安顿好，让机器人送来工具箱、实木板材，蹲在地上制作小棺材。大颗大颗的泪珠流过脸颊，滴落在地板上，“孩子，爸爸真没用，没有保护好你和你妈妈，对不起。”。英仙洛兰一动不动地靠坐在床上，神情呆滞、目光涣散，像是一只毫无生气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