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凤凰台》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畅快了，似乎每个毛孔里都透出了鲜活的气息。自从那乔姓恶婢落胎后，所有的责难都像淬毒的箭一般射来。
母妃走了，我只剩一个人，在这偌大而森冷的宫廷，在这吃人的所在默默度日。可是母妃走得也不冤，起码我借此机会能在名誉上扳回一城。我似乎看到了母妃温柔的笑，为她死得有用处而欣慰无比。
那在群臣口中英勇神武的大哥居然会失踪，我是怎样也想不到的。虽然我做梦都渴望他的马能被野狼撕咬，渴望他回朝时被抬在巨大的棺木中。我会无数次在私下里自称孤，自称寡人，对着铜镜模仿着自己环顾群臣且睥睨天下的模样，却当着旁人多少次死死咬住舌尖。
我熬得太苦了。大哥不过一介村妇所生之莽夫，二哥，嗬，这“二哥”更是可笑，乃阉人养子。若不是卫后这糊涂人，这两个怕是大字也不识。至于四弟，虽占了嫡字，却是个吃奶小儿。论学识论容貌，他们哪个能担得一国之君！
我也曾为父皇所钟爱，幼年我脾气倔，母妃一人哄将不住，乱蹬乱踢时父亲总会哈哈大笑，一把箍住了我，将我甩在他的肩上。透过空隙，我窥到帐外是铠甲森森，长枪林立的兵卒，一阵阵腥气从他们的枪与剑上盘旋呼啸，破空而来。父亲扛着我，走出大帐，那扑面而来的整齐号声，让我的血都沸了起来。也许就是那时，我爱上了这种味道，别人身上的血腥气。父亲打下的天下，将来都是我的——我将站在高高的祭天台上，目之所及都是我的疆土。
谁知道，这山河从来都不是我的，我慢慢长大才知道，我不过是父亲众多儿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哪怕卫后的侄女，那个爱娇且横的小丫头，一声娇滴滴的“姑父”都能让父亲大笑开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宫里开始定时送进些柔软小物。许是身边的阉人讨我欢心，许是卫家想教我玩物丧志？哟命人拔去它们的爪牙，那柔软的带着腥气的小物，哀哀地鸣着，或仇恨或讨好的眼神，教我心里莫名快意。我一点点用西域宝刀斫下它们的肉掌，用澄心砚在织着仙鹤芳草的湖蓝色地衣上慢慢研磨，当着它们的面碾成泥，却不命人喂食，只等它们饿极了将自家或者同类的肉泥一点点舔舐下去。时日久了，那地衣便能转成紫色，上面浸染的腥气极是迷人。我甚至想，若是那些佳丽们也失了柔荑，娇怯怯地哭泣，那该是怎样的良辰美景呐。
我知道我是妄想，哪怕前朝末帝怕也不能这般随心所欲。可若是有了无限的权力……这些小物又算的了甚？我能找到更多有趣的消遣，身边的阉人自也不会在处理那些冰凉的小物时抖得如同筛糠的蠢才。天可怜见，大哥失踪了！父亲虽失了长子十二分可怜，可又在两个皇孙身上找到了安慰。不过，两个黄口小儿又能活多久呢？出了意外简直太过寻常。至于阉人养子，不足为虑，四弟么……父皇绝不会教带着卫家血脉的人坐上皇位。上苍庇佑，我终将拿到原本属于我的，将一个昱字列进帝王录！母妃的在天之灵，请护佑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