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穿到天堂怎么办》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光耀晨星
——当路西法重生
第五章
天堂，第六天。
路西菲尔用手指揉捏着眉心，他眉头紧皱着，似是很痛苦。
“殿下，您没事吧！”智天使侍从担忧地看着副君殿下。
“我无事。”路西菲尔低头揉着额头，湛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黑芒。
“路西菲尔殿下！”米迦勒冲了进来。
“怎么了？”路西菲尔放下手。
“混沌界有人收集了强大的黑暗之力，他们似乎想要做些什么。”米迦勒打开一张图纸，指着其中那巨大的逆五芒星图案说到。
“那些黑暗之力都被这个逆五芒星吸收了。”米迦勒一脸慎重，“我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一种召唤阵法，他们想要召唤深渊中的恶魔。”
“这个阵法看上去应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路西菲尔摩挲着图纸，湛蓝的眸子里晦暗不清，“在这之前，你们就没有发现不对劲吗？”
“之前我们都没有发现。”米迦勒有些惭愧，“因为我们都觉得这个地方虽然充塞着黑暗之力，但是并不混乱，甚至还极大稳定了混沌界的人心，所以我们就都没有特别关注这里。”
“直到你们发现了这个逆五芒星？”
“是的。”米迦勒脸涨得通红。
路西菲尔正要说些什么，突然从水晶天传来了上帝的声音。
“路西菲尔，你亲自去混沌界，把那个叫赫莱尔的亡者带上天堂，关进禁魔领域。”
“吾要在下一次创世庆典上，亲自审判他。”
“是。”路西菲尔向水晶天的方向深深行礼，看了米迦勒一眼，随即起身走出了宫殿。
米迦勒一脸煞白。
完了，这事连上帝都惊动了。
…………
混沌界，赫莱尔站在高塔之上，在他的脚下，以他所在的位置为中心，一个巨大的逆五芒星正吸收着黑暗力量。
终于完成了。
赫莱尔微笑着抬头。
在过去的三万多年里，赫莱尔陆陆续续梦到了一些事情，有快乐的，也有痛苦的。
他依稀明白了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于是他一手策划了这个阵法。
我的使命，即将完成了。
赫莱尔这样告诉自己，
他看向天边，那里有光源向自己飞来。
天使降临，圣光第一次洒在这座黑暗的城池上。
无数亡者哀嚎着，连滚带爬地躲进最近的建筑物里。
生者们好奇地仰头看着来者。
恍如日神的天使看上去光明至极，神圣不可侵犯。黑暗之力在圣光的照耀下，就如冰雪见到了烈日，纷纷消融。
赫莱尔看着俊美无双的炽天使长降临在自己面前，脸上波澜不惊，似乎并没有因为圣光而感到任何不适。
湛蓝如天空的眸子看向了深蓝如黑夜的眼睛。
四目相对。
“赫莱尔？”
“路西菲尔？”
……
圣光消失，亡者们纷纷走出藏身之所，和生者们一同看向高塔。
高塔上再也没有了赫莱尔的身影。
追随者们纷纷跪下，向为他们带来希望和救赎的明亮之星行礼。
额头紧紧挨着地面，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追随者们很久以前就知道，赫莱尔大人这么做，迟早有一天触怒那位高坐在九天之上的神明。
可大人还是这么做了。
赫莱尔大人，请您放心。
我们会永远谨记您的教诲。
只要我们中还有一个存在，您的光辉，就会永远照耀这片土地。
您留下的火种，将永远在大地上燃烧！
九天之上的神明啊！你是那么的自私而狭隘！只因为我们不信仰你，你就将我们的灵魂永远地流放！
你何德何能，敢号称是仁慈宽容的上帝！
你有什么资格带走我们的赫莱尔大人！
无穷无尽的黑暗力量被赫莱尔追随者们的信念所吸引，纷纷向这座城池涌去。
…………
极北之地的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贝利尔惊叹着看向大地上那巨大的逆五芒星阵法。
想不到混沌界还有这样的人才。
因为黑暗深渊的异常震动，贝利尔不得不离开地狱，亲身前往混沌界查看。
现在看来，是有人创造了这个阵法，聚集混沌界的黑暗力量，试图沟通黑暗深渊。
这个人想做什么？
打开地狱吗？
贝利尔并没有对这个阵法做些什么。他自己也很想知道，这个阵法最后会做到哪种程度。更何况，他很乐意看到有人给上帝添堵。
贝利尔看着逆五芒星中央的高塔，那里，还残留着他熟悉的，久违的气息。
“路西菲尔……”
微风吹来，银色的长发悄悄拂过脸庞，遮住了暗金色的眼眸。
贝利尔低喃着，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声意义不明的叹息。
…………
那个企图收集黑暗之力以达到不可告人目的的赫莱尔被带回了天堂。
所有见过赫莱尔的天使们都很惊讶。
这个赫莱尔，给天使们的感觉，很特别。
他端坐在禁魔领域中央，身上缠绕着圣光凝成的锁链，闭着眼睛，表情安静祥和。
当有天使靠近时，他睁开眼睛，对来者颔首示意。
那高贵安详的神态，仿佛自己不是身陷囹圄，倒像是居于王座之上的王者，似乎每一个去见他的天使，都是他的子民。散发着光泽的银色长发温顺地蜿蜒在地上，苍白的脸上，近乎黑色的深蓝眼眸似有星光闪现，让天使忍不住想去接近。
高高在上，却又可亲可敬。
他看上去并不邪恶，倒像是自光明中诞生的高贵生灵。
天使们纷纷叹息。
赫莱尔在天使们的叹息声中，微笑不语。
…………
创世庆典很快就到了。
因为这一次神要亲自审判试图在混沌界聚集黑暗以召唤深渊恶魔的罪人赫莱尔。上帝特许炽天使们这一次将光明圣殿的景象投影在每一层天堂的上空。
所有的天使们都关注着水晶天的情况。
赫莱尔站在光明圣殿的台阶下，从容镇定，身上缠绕着重重圣光锁链。
“赫莱尔，你为何要聚集黑暗？”上帝开口了，他的声音不愠不火，毫无情感。
“为什么？”赫莱尔毫不示弱地与高高在上的金色神瞳对视，“当然是为了与深渊中的黑暗力量产生感应，然后，利用黑暗力量的暴动，里应外合，打开地狱的通道。”
“为何要打开地狱？”
“自然是要让三万六千年前无故被打落地狱的天使们，走出深渊，重获自由啊！”赫莱尔微微歪头，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天使们一片哗然。
上帝那从来都毫无情感的金瞳出现了惊讶。
“你是谁？”
“我是谁？”赫莱尔讽刺地笑了，“你不是全知全能的神吗？为何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上帝终于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正视这个胆敢与他作对的亡者。
透过那深邃如夜空的深蓝眼眸，上帝不可置信地看到了——
“你是路西菲尔？”
上帝猛地转头看向侍奉在神座旁的炽天使长。
“为何会有两个路西菲尔？”
所有的天使们都震惊了，他们不禁议论纷纷。唯独路西菲尔还是一如既往地镇定，他慢慢走下台阶，在整个天堂的注视下，在神惊讶的目光中，走向了赫莱尔。
赫莱尔看着灿烂光明的天国副君来到自己面前。
“我的使命已经完成，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赫莱尔微笑着，他身上的重重锁链不知何时脱落在地。
路西菲尔沉默着看着赫莱尔化作了一团灰色的光球，慢慢融进了自己体内。
路西菲尔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慢慢流下。
当路西菲尔再次睁开双眼，所有的天使们都惊恐地发现，他们的副君殿下，原本那湛蓝如天空的眼睛竟然变成了纯粹的黑眸。
“你真的是路西菲尔？” 上帝也震惊了。
路西菲尔用他那双漆黑的眸子注视着上帝，眼中一如既往地温和平静，却不再有任何敬仰孺慕。
“我当然是路西菲尔，同时，我也是赫莱尔。”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要知道三万六千年前的真相。”
上帝沉默了，良久，他才再次开口。
“真相，吾不是早已给你了。”
“那是真相吗？”路西菲尔的眼中露出悲哀，“还是神你一手制作的假象？”
“路西菲尔！”上帝平平淡淡的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愤怒的情绪。
“神，你知道吗？其实我还有一个名字，路西法。”路西菲尔眼中露出怀念和痛苦。
“与这个名字一起的，还有一个封号。”路西菲尔看着端坐在圣光中的神，嘴里慢慢吐出两个残酷的字眼。
“撒旦。”
神座上的圣光猛地震动了一下。
作为能看到无数世界走向的神明，上帝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路西菲尔！”
“不，我是。”路西菲尔打断了上帝的话。“我是这个世界的路西菲尔，也是另一个世界里，被你抛弃的路西法。在三万六千年前，在贝利尔他们堕天的那一刻，我们融合成为一体。如今的我，既是路西法，又是路西菲尔。”
“将你抛弃的，是另一个世界的吾。”上帝又一次沉默了许久，“在这个世界，吾并没有将你打落深渊。”
并没有理会上帝的解释，路西菲尔将一段记忆投射在天堂上空。
那是另一个世界里的路西法最痛苦的回忆。
这一天，天堂的每一个生灵都看到了这样一段景象。
他们高贵骄傲的天国副君，在第二次光明庆典上，因为不肯跪拜弥赛亚，被神无情地打落深渊。
他在深渊中坚持了九日九夜，盼望着神会去拯救他，但仁慈的上帝再也没有出现。
终于，世间再没有光耀晨星路西菲尔。
天使们都流泪了，虽然知道这些并未发生过，但他们依旧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景象。
路西菲尔看着高高在上的神明，脸上露出悲哀。
“神，你知道吗？在被你打落深渊后的日子里，我无时不刻地想要重新站在你面前，问你为何要如此残忍！
即使现在的我已经与这个世界的自己融合，不用再沉沦黑暗，可我更愿意称自己为路西法！”
路西法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我一直在想，在第二次创世庆典上，这个世界的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昏睡错过了典礼，我是不是还是要同前世一样，再次被你打落地狱！”
“神！告诉我，是不是！”路西法的声音传遍了天堂的每一个角落。
“所以，你策划了这一切。”神并没有回答路西法的问题。
“是的。”路西法毫不隐瞒。
“我在安排好一切后，从灵魂中分出一部分，投生在混沌界，成为赫莱尔。之后，我故意法力失控，将自己的记忆封印，只留下一些暗示，让计划得以持续下去。直到逆五芒星阵法完成，我的记忆才会解封。”
“只有连自己都不记得了，才不会引起神你的怀疑啊！”路西法笑得很开心，“你只会以为我是因为失忆导致性情大变，绝不会想到我已不再是从前的路西菲尔。”
“神，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毫无过错的天使打落深渊？”路西法疯狂地质问上帝。
“为什么要让我们背负上叛徒的罪名！
为什么要抹去我们曾经光明的过去！
为什么要让我们与昔日的同伴反目成仇！
神！告诉我！”
上帝看着这个他最宠爱的天使，看着整个天堂，无数双疑惑震惊的眼睛正望向他们的神。
“若吾不回答你呢？”
“呵呵。”路西法大笑，“若你真的不告诉我真相，那我会马上催动逆五芒星阵法，打开地狱，让这个世界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你或许在想，杀了我就可以解决一切，可惜我早已在混沌界留下了愤怒的种子。”路西法笑得很得意，“除非你再一次发动洪水毁灭人类，抹去一切痕迹。否则，那种子终有一天会生根发芽。”
“我终究还是心软了。”路西法叹息，“我原本可以采取更激烈的方式来达到目的。但是与这个世界的自己融合居然唤起了我早已遗忘的悲悯之心，我终究还是下不了狠心，让混沌界的凡人们陷入无休止的厮杀，以无尽的负面情绪去引发黑暗力量的暴动。
不过，无所谓。我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整个天堂死一般地寂静。
终于，神开口了。
“世界需要平衡。无论光明和黑暗，都不能真正的敌对下去，必须要保持平衡。
那时候，光明比黑暗强大的多，长此以往，这个世界会因为失衡而崩溃。”
“所以就必须要有天使堕天，维持光暗平衡？”路西法轻声问到。
上帝默认了。
“哈哈哈！”路西法笑了，他笑得很讽刺，“所以你就安排了这一切，让我们受尽屈辱后成为深渊的恶魔！”
“为什么不说出真相呢？是因为你一向厌恶黑暗，所以高高在上的你不想让我们知道你还会有向黑暗妥协的时候？
还是因为你对我们没有信心，认为我们不会为了保护这个世界而自愿投身黑暗？
你想保住这个世界，我们又何尝不深爱着这个世界！”
路西法的手紧紧攥着，渗出了点点鲜血。
“你可知道你这么做，保住这个世界，维护了你的威名。但对我们这些被迫堕天的天使来说，你是何其不公！
你剥夺了我们的光明和荣耀！你否定了我们的功绩！你让拯救了世界的功臣成为世界的罪人！
你的仁慈呢？你的公正呢？
还是身为神明的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将我们这些造物放在眼里，只将我们视为可随意抛弃的棋子！”
“事到如今，我还想知道一件事。”路西法突然冷静了下来，他的眸子冰凉而愤怒。“当年堕天的时候，贝利尔他们是真正攻打了水晶天，还是遭受了和我当年一样的屈辱？”
路西法冷冷地望向弥赛亚，弥赛亚不禁全身发凉。
“那些，其实都没有发生。”上帝决定说出真相，“当年的一切，都是我和贝利尔策划的。所谓的堕天之战，只不过是一场梦境。”
“贝利尔？策划的？”路西法并不相信。
“上帝说的是真的。”远远传来熟悉的清冷的声音。
路西法回过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贝利尔向路西法走来，漆黑如夜色的长发随风飘舞，暗金的眼眸叹息着看向曾经的挚友。
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悄悄来到天堂，看到了这一切，并最终决定召来阿撒兹勒他们，告诉他们真相。
他的身后跟着阿撒兹勒四位曾经的炽天使。
整个天堂都沸腾了，许多天使看着他们曾经敬仰的前天使长们，纷纷流下激动的泪水。
阿撒兹勒他们的表情很复杂，他们从未想过，当年的堕天居然还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早在阿撒兹勒堕天的时候，我就发觉了真相。”贝利尔直视着路西法的眼睛。“所以我去找了上帝。”
“上帝说，我和你，必须要有一个堕天，才能保持基本的光暗平衡。
我没有办法改变所有堕天的天使们的命运，我只能改变你的。
我不想看到光明骄傲的你染上黑暗。”
“更何况，我本就是另一个世界诞生于黑暗的神明。”贝利尔看着路西法震惊的眼神，“因为某些原因，成为了这个世界的造物，这件事上帝早就知道，所以我才会叫贝利尔。
比起你，我更适合堕天。”
“我渐渐疏远你，并且在堕天那一日，为天使们编织了两个梦境。
为我们的堕天，提供了一个理由。”
“我和上帝原本都以为，这样做，既可以保住这个世界，也能让你永享天国荣光。
如果有选择，我们都不想让你沾染上任何悲哀。”
“所以这才是当年堕天的真相？”路西法颤抖着问到。
“是的。”贝利尔叹息看着高居于神座上的上帝，上帝也看着贝利尔。
“你说的没错，路西。虽然我们保住了这个世界，但是我们却让这个世界真正的功臣遭遇了不公。”
贝利尔转身，不再理会身后上帝那复杂的眼神，向阿撒兹勒四位堕天使，向沉沦在黑暗地狱中的无数堕天使们，深深行礼。
“我隐瞒了真相，用梦境诱惑你们，让你们失去对上帝的信仰，心甘情愿堕入地狱。
对此，我在此表达我深深的歉意。”
阿撒兹勒等一脸纠结地看着贝利尔，生平第一次感到命运给自己开了一个大玩笑。
他们本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叛徒，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其实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贝利尔，你为何要这样做。”路西法流泪了，“你知道吗？就算你将我留在天堂，让我享受这天国荣光。可当我同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融合的那一刻，我就不再是你记忆中的路西菲尔了。即便身在天堂，我的心也如同被困在地狱里那般痛苦。
你知道吗？在你堕天的那一刻，光耀的晨星就已经坠落了。”
“我不知道。”贝利尔含笑抚摸上路西法的脸，“但是现在我知道了。”
“曾经我们拯救了这个世界。现在，我要来拯救你，路西。”
黑夜第一次降临了天堂，一条璀璨星河横贯天际。
上帝动了动手指，却终究什么都没有做。
柔和的星光洒满了天堂的每一个角落，将一切都装点得如梦似幻。
天使们惊叹着看着这一切，他们第一次发现，黑夜居然也可以如此美好。
“我曾是神明，现在也依旧有着神明的力量。” 贝利尔在星光中微笑着，向路西法伸出手。“但是，我更是你的贝利尔。”
“现在我说，要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