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

这篇文反反复复看了好多天。
看时压抑，偶尔傻笑，看到最后一身冷汗，然后从头开始，把之前不敢看和没耐心的线头一点点捋下来。原先已经觉得此文的伏笔，隐喻和细节太多，重看发现居然比我一开始以为的还多的多，到了每一句话都意有所指，甚至不止的地步——上一篇让我感觉“伏笔真多”的文，似乎还是好多年前的HP1。
于是只能感慨，读者雾里看花尚且如此沉沦，作者写这么一篇文，怕是至少要短命三年。3年，居然还真能写下来了，那我这篇长评，也必须发出来才是。
本文“剧透”最多的戏，绝对当属那一出梁祝。
人物塑造，情感脉络，剧情走向，结局盖章。所有主要角色都在这出戏里粉墨登场，各自领走了自己的一部分台本，这些台本甚至有不少重合。亚星，郭晓丽和方老板，大概是英台那对父母：曾经纵容女儿到让她冒大不韪女扮男装进了学堂，却也害她最终一无所有，被逼跳进了坟墓。汤贞是祝英台，“天生聪慧机敏，勇敢无畏，美的像一个梦”，天天也是英台：“如果有一天我的梁山伯死了，我也不会活下去的。”梁山伯是梁丘云，给与英台最初的安全感和依靠。梁山伯其实也是乔贺乔大哥，真正的赤诚君子，沉稳可靠，恪守礼仪。甚至，阿贞自己也是梁山伯，“像梁山伯那样，约束你的情感，你的欲望，然后去毫不保留地爱他。你把没机会说的话，把过去束缚在心里说不出去的话，如今想说再没机会说的衷情，把所有的自己，都放进那个手帕里给他了。”
那么小周是谁？周子轲，是英台心之所向的梁兄，还是那个绝望跳坟的祝英台？如果故事开场，汤贞真的死了，之后才听扬扬说起汤贞老师找过他，才知道自己错过了那一通电话，自己错过了那么多年的真相，他能活的下去吗——“覆水难收，天堂地狱。梦过了手，接着就飞走了。”
这一出梁祝，也不知到底困住了谁。
文中有一幕我一直觉得特别妙。乔贺老师唯一一次正式和梁渣打招呼，喊他“梁兄”，梁丘云却笑道，其实他姓梁丘。
林爷对乔贺说，我喊你演梁山伯，你反而恨上了他。这个乔贺，真的是很不喜欢梁山伯的。
非常有趣的，梁渣并不完全等于梁兄，不过他基本能等同于乔贺老师不喜欢的那个“偏见”。
乔大哥曾说梁山伯这个人，“身无分文，相貌平平，古板迂腐，近乎痴傻，无法与英台心有灵犀一点通，不能理解英台为什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人”，又说他“如果不是极傻，就是极聪明，不过装聋作哑，深柜恐同，辜负英台一片真心”。乔老师那时在看《义忠王庙记》，那个梁山伯在失去祝英台后只说，生当封侯，死当庙食，只要成就了事业，区区一个祝英台又算得了什么。
这文真的不该删，梁丘云这个人的本性，最初也只体现在和金发女的一场施虐般的床戏上而已。多少细节，就在这删节中消失了。
这个故事里，说着“区区何足道也”的梁丘云，到底有没有爱过汤贞？
毫无疑问是爱过的。
“在一个男人最贫穷、最没有能力的年纪，遇到最想照顾一生的人”的那种爱。只是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故事看多了，就让人下意识忽略，世界上其实哪有多少男人能照顾他的初恋一生一世。
他大概也这样爱过天天，那个时候他把天天当宝，“搁到几年前，骆天天在他面前摔成这样，哭成这样，发生天大的事他梁丘云也不会走的。”把这个和自己不一样的城里长大的小孩宠出了一身坏毛病，让他谁也不理，只跟着自己，只黏着自己。然后汤贞出现了。那么美丽，那么温柔，那么才气纵横。长得和骆天天相似，却处处像个完美的升级版，梁丘云就很快厌倦了天天，于是“这些他惯出来的臭毛病，每一个都越发让人烦不胜烦，不堪其扰。”
可是最初，天天真的是个那么讨厌，那么娇气的小孩吗？梁丘云宠出的这身臭毛病，也许是无意的，但其实与后来一身污泥的汤贞何其相似。放任他被世界排挤，只能跟着自己，只能看到自己，只能信任自己……
梁丘云当然也故意想过，要把汤贞变成另一个骆天天。
“曾有过那么一段时间，梁丘云以为阿贞更加依赖他了，他可以轻松地做一些事，让阿贞一再受到刺激，受到来自他的影响。可当他交往了许多女友，阿贞却逐渐脱离了他的控制。”
多有趣啊。即使在梁丘云这个人还没黑化，或者说异化之前，在他还披着那身忠厚老实的皮，欺骗全世界的时候，他就能一边说着深情无悔，一边与金发女子，与天天，与柯薇一次次地滚床单。还很不明白似的，自己只不过多交了几个女友，“上”过所有阿贞的绯闻女友，这个叫“阿贞”的道具怎么就不听话，居然还迟迟不肯爱上他了。
那梁丘云还爱汤贞吗？
不。
汤贞自杀的病房前，他匆匆出现，直接对一大批记者开起了新片宣传会，何曾有多少担忧。面对郭小莉的质问，直接表示“我还没自杀呢，他自杀什么”，何曾有过温情。他“几年来和汤贞没有任何来往”，何曾有过思念。他“伸手卡住汤贞的脖子，好像想把他直接掐死，好像这带给他无穷无尽的快意”时“眼神阴鸷，嘴角却是笑的”，何曾有过温情。他每每放任手下人当着自己的面折辱，讽刺和奚落汤贞，又何曾有过尊重了。汤贞入院那时，小周日日陪护在病房外，梁丘云去接待室逛了一下，见也不见，就又带上了大批记者搞起新闻招待会。汤贞的健康，荣辱，喜乐，乃至生死存亡，梁丘云全不在意，只计算着这还能给他带来多少利益。
这一系列的表演中，我只看到了无尽的折辱和恨意，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正面情绪在。甚至也谈不上什么执着了，顶多还留了点执念。不然如果这样都能算“爱”，又何以谓之“恨”呢？？
大概梁丘云最后的人性，就是那句“我不碰你”，之后就消弭了。不过他这样一个无法控制自己欲望的人，后来也不再对汤贞表现过“性”趣。可能他喜欢的，永远是高高在上不可碰触的月光，能随他掌控，被他踩在脚下的这个废物，就不配云老板的温柔以待了。只是因为没有追上，还没有得到，于是留了点残念，像胡萝卜一样吊着，可以督促云老板继续奋勇前行。那月亮掉落尘埃也更好，方便囚禁起来，看他痛苦，看他为不听话而哀嚎。剧本周而复始，当年因为汤贞出现，骆天天被厌弃，既然汤贞跌下云端，汤贞便也不重要了。
骆天天至死不明白为什么梁丘云那么善变。骆天天至始至终只想要一个人，所以不能理解，那个人从头到尾都和他不一样，永远不可能因为某一个人就得到满足。梁丘云从来不曾是什么“忠犬”，这是一只食人的饕餮，永远咆哮着吃不饱，沾过人血后，就更无法餍足了。最初没有汤贞，梁丘云对骆天天很好，但当他有了权势，汤贞便也是过眼云烟了。只是这只饕餮真的太贪婪，即使是他早已失去兴趣的玩具，不管是骆天天，汤贞，还是亚星，入过他的眼，他便不会放手，不管自己能不能吃下，即使快噎死了，也统统要吃下肚去。
可惜骆天天实在太蠢，才把那一点贪婪的食欲当作了赖以生存的温柔。抛弃了哥哥，良知，骄傲，梦想，骆天天本身……他最后终于不喜欢他了。梁山伯死了，祝英台就跳了坟。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倒霉蛋。每个喜欢他，或被他喜欢过的人，好像都只给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痛苦，亲人亲手将他送入虎口，“云哥”毁了他的一生，“汤贞”毁了他的自我，“禄禄”断了他逃跑的后路，“男朋友”毁了他的尊严，“追求者”毁了他最后的幻梦…………他就这样生生的，把自己困死在诅咒的监牢里。
如果禄禄能爱天天该多好。可惜禄禄不爱天天，可叹天天更不想跑。
看文的时候忍不住想，汤贞，天天，小周，梁渣，这四个人，算不算镜子迷宫里不同的折射面呢。如果小周没有嘉兰塔，没有那些爱他的家人。如果汤贞不爱小周。如果汤贞遇到的是魏萍不是郭小莉，如果方老板如传闻所说……那么小周能等于梁丘云，汤贞会是另一个骆天天吗。
我这么想，好像看到了奇奇会长在对我怒目横视，虎视眈眈地要取消我的周吹后援会卡。瑟瑟发抖，向我的小王子和他的玫瑰猛虎落地式道歉。
汤贞是美的剪影。这个故事里，他是无数人的缪斯，求不得，意难平。文里说，这么多年过去，郭姐那还时不时会接到几通电话，问“汤贞老师饭局价多少”，即使他病了那么久，还是“容颜未损，最多消瘦和憔悴了”，见过汤贞的人，不是人人都喜欢他，但没有人不在意他。最重要的是，受过那么多伤害，汤贞还是“汤贞”，他似乎天生不留负面情绪，所有的恶意，背叛，怨怼，诋毁，都摧毁不了他，这株绝美的植物看似柔弱，可即使因缺水和虫害慢慢枯萎下去，当阳光和雨露重新照在他身上，他又能很快焕发新生，绽开更美丽的花朵。骆天天多喜欢梁丘云，却还是嘲笑他：你他妈算哪个葱，也敢碰我哥？
汤贞美的像天边的白月光，凑的再近看，那月光仍是皎洁无暇的。连小周都曾经怀疑过，汤贞傻到敢把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就捡回家，又那么病怏怏的，怕是很难推开别人。天天却会因为汤贞一句“清白”，就死心塌地地信了。在天天心里，自己和梁丘云这样的凡人，是注定要在地上摸爬滚打，只能凑合在一起。他哥呢，一开始就属于天上，“理所当然就该被那双命运的手带回天上”，这是“秩序的归正”。不然呢。“人世间一股黑色的妖风，在人间肆虐也就算了，还想吹到天上去？”
和天天不一样，汤贞甚至不“傻”。也许他在文里大多时间都是弱势而凄惨的，他对人对事，却一直有种近乎直觉的敏感。他亲近梁丘云那时，“哥哥”对他真的好。他母亲待他不好，这么多年他就一次也没有回去过。如果是魏萍，就断然得不到汤贞的信任，因为汤贞曾说，如果不是郭小莉，大概他也不会在亚星留多久。汤贞为自己选择的这个“母亲”有很多不成熟甚至做错的地方，但在孩子最悲惨，最不堪的时候，她还是像个真正的母亲一样，无论如何都爱他，信任他，一刻也不曾放弃过他。汤贞此人，困于人情，也遭受过背叛，他对人世无底线的牺牲纵容取决于他对自己本身的轻慢不在意，但即使如此，其实也没有多少人有机会伤害过他第二次，就算是梁渣，汤贞也本能地知道怎么和他相处——“扮演一个听话的失败者，让他对自己失去兴趣”，事实上，虽然低估了梁渣的贪婪，在小周出现前，梁丘云确实已经在大部分时间里远离了汤贞的生命。
这是一个天生天才的演员。演戏对他来说是本能一样，说过戏，理解了，他就能直接演出来，剩下的部分只靠想象，也能骗过林导以外的绝大部分眼睛。他很早就有下台后注意不集中的毛病——早在第一次梁祝排练时就提过，却自己放纵了这点：“汤贞觉得，这也许是身体在保护他的本能，他还挺高兴的”，但如果不是这个病，很难想象人怎么从梁丘云的监禁，从一次次逃跑失败的绝望中活下来，还不疯的。他把自己偷偷藏了起来，像一颗种子，直到找到了最安全的栖息地，才放心地扎下根，萌起芽。这其中不知又有多少那天才演技的掩护。如果不是，那即使有“爱”做药引，为什么称之为灵魂之癌的这种病，竟也不能打败他，叫他那么快就恢复了健康？
天上的汤贞，地上的天天。他们长得那么像，却仿佛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品种。自杀也好，被接回天上也罢，人世间的种种丑恶都无法污染汤贞，但天天只是个“人”。人会嫉妒，犯错，痛苦，崩溃，裹足不前，又眷恋人世，迟迟不舍得解脱。于是甘清和庄喆都说，汤贞有什么好？天天，我爱你。
这几份爱，还有天天冥顽不灵的初恋，让骆天天把自己的一生活成了一个笑话，竟然也成了真正逼疯梁丘云的那根稻草。他一直不停地重复，梁丘云你离不开我，梁丘云却从来嗤之以鼻。梁丘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自己居然真的离不开骆天天。
梁丘云太矛盾了。他看似磊落，其实狭隘；看似深情，其实薄义；看似机关算尽，但好像一直都不知道在干什么。没有所谓坚持，也没有所谓原则。他太善变，珍惜过的事物转瞬就弃置于敝屣。曾经很孝顺，但连举行婚礼，都也没把自己的老父母请来。在他顶天立地的铁汉形象下，竟然没有丝毫安全感，乃至彻彻底底是个心灵依附者，从头到尾都在以别人当借口当理由，最初是“保护汤贞”，然后是报复罪人，和妻子一场邂逅，都要依靠“英雄救美”。不管事实上错的多么荒谬，他都认定了是别人对他不起，因此自己怎么做都是对的。他永远在“防守”，以至于如果周围没有熟悉的，来自过去的事物了，他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明明把自己活成了文中噩梦，看起来长袖善舞的云老板，骨子里似乎还是那个不会来事儿，认不清重点，摸不着头脑，永远搞不懂自己仇人应该是谁的可怜虫。
方老板从来看不起梁丘云，他嘲笑他，打压他，对他说“你不要看太阳很好，就想去追”。方曦和方大老板，据说是有一位“九华山上，修佛门清净道”的妻子的。只看方遒为人，也大概能窥见那位夫人的人品，珠江口的倒爷方老板，最初是怎么遇上这么位菩萨的？第四幕末尾，梁丘云低头看水影中的自己，仿佛看到了方曦和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梁丘云一直憎恨的是谁？方老板，一直打压的又是谁？？
可是如果没有方老板，没有两人出道，难道梁丘云就不会变吗？毛总问他，如果当年你留在公司做指导，会不会现在公司已经是你的了？梁丘云说不会。确实不吧，大概那时他还要恨，明明我有机会出道，明明我差点就能站到阿贞身边，是你们迫害我，让我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阿贞飞到云霄，我要报复。
小周开他定制的布加迪威龙，6年，只为了救人被扣过6分。六年来，梁丘云那幽灵般不见天光的改造车，不知脱轨过几次，夺走了多少生命。这两人，一个因为爱与世界和解，一个要所有人为他龌蹉的欲望陪葬。
梁丘云车技再好，天天也不需要别人帮忙开车了。天天自己上路了。天天点回痣，又是那个受尽宠爱，傲气的翘尾巴小孩了。天天不喜欢你了，这次真的不会回头了。什么重生穿越，对这文都不管用。
我一直觉得梁丘云死的真是太轻松了。可是仔细想想，如果他还活着，不知还要给医院，给其他人带来多大的心理阴影。他那时还是“纯白”，还能理直气壮觉得自己被迫害被伤害，还想继续“守护”，在他的记忆里，汤汤和天天还是爱他的……不，我还是祝梁渣挫骨扬灰，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这文看得真的太痛苦了。
八年多，八幕戏，无数细细编织的人情冷暖，世殊时异，那么多世态炎凉，无可奈何。看开头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看到了一片黑暗的沼泽，无数的尸体，断气的没断气的，在里头浮沉——以至于后来汤贞说大海好黑好冷，我都在想这个比喻也太温情了点了。每个人都有苦衷，每个人都有过去，每个人的选择又都把另一个人逼上绝路。真的痛苦又绝望。只有小周不一样。
小周不跟你们凡人同流合污，小周是外星来的小王子，不按人类的条条框框规规矩矩办事。最初的时候，我每章都数着进度看，靠字里行间和评论里的小周续命。小周，是照进这片黑暗里的光。
怎么形容小周呢。这文无数意向，写了无数的人，寥寥几笔带过的配角，也都有血有肉让人印象深刻。周宅前，女主人还活着的时候，天使与人鱼的喷泉终日开着。后来电机坏了，小天使也不再喷水，直到周家小少爷把他的人鱼带回家那天才又打开。郭姐对着拨错的号码失声痛哭，后来她就学会不再直接指纹开门，转而敲门了。温心像小女孩一样依赖汤贞老师，她心目中的汤贞老师，大概一直是来到这个陌生城市的第一晚陪着她的巨大广告画，那么完美，那么亲近。禄禄一天比一天，越来越像个普通的 ，快乐的小男孩了，生死聚散都在他眼底掠过。乔老师隔壁那个很有事业心的小女孩长大了，上了大学。毛总还在做着他理想主义的梦，不时又被人编排出几条偶像吸血论。还有王宵行那条没被接到的短信，费静结婚后也不停止的搜找，方遒游回水中，远远遥望河岸的那一眼……这么这么多人，可是要我说，这文写了这么多苦海沉沦的人，都只成就了一个小周。怎么可能有人不爱小周。
倒也不是说小周的设定多么惊天动地多么完美无缺，耽美文里，要找个比小周还娇气缺点还多的攻君大概也不容易了（喂！）在众生沉沦里，小周独树一帜，他对别人都没兴趣，自始至终也就静静地待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不知道什么的心事，但就是人所有人都无法忽视他，无法不爱他，无法不围着他，让周围的世界活动起来。
汤贞有多难追呢。他是无数人的梦中人，是花神台上的那一尊祭品。神是不属于人类的。他本应为罪人献出体与血，去赎清信徒的原罪，然后无所眷恋地回归天堂。梁丘云多少年的呵护监视，娱乐圈里多少迷花眼的声色犬马，“他的身体在阻止他的情感交流”，“好像和谁都很亲近，但一旦接近了，又会发现自己和汤贞之间永远隔着一层距离”。周子轲追了汤贞十多天，过年的时候，他想他追到手了。
小周又是切切实实特别可爱的。作者写小周不太爱说话，他的吐槽总是心里暗戳戳的一点腹诽，稍不留神又忽略了这孩子的毒舌。他称呼姐姐做的瑶柱云丝羹是“瑶柱豆腐丝羹”，说汤贞“我看你很能藏东西”“这就是你师从世界级摄影大师学来的摄影技巧”，评论亚星档案管理做的太差，“怪不得动不动就要破产”，嫌弃摄影师们“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激动”。吃了一次烧卖，子轲做了多少年小恶魔和虾仁烧卖的噩梦。他偶尔也说自己真的好可怜，“就因为能呼风唤雨，所以被留下了”。这大概是周家一脉相承的可爱吧。就像爸爸问“你以前是不是把我儿子踹了啊”，姐姐凶凶地吓唬爸爸“现在的年轻人都叫你周子轲的爸爸，你马上就要过气了！”
然后，植物一般，无懈可击的汤贞老师，为了“小周”，变成了一个凡人，也变得特别可爱。汤贞老师不喜欢锻炼，每次小周坚决逼他上跑步机，他就开始拖延时间，慢吞吞地先把外套脱掉。“这杂志是谁买的？”小周指着一堆胡编乱造的八卦杂志质问。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风吹雨打都不怕的汤贞老师就又开始看左，看右，盯着自己裤脚发呆，好像听不懂话似的消极抵抗，坚决不回答问题。
乔贺老师曾说，梁山伯这一个傻子，心有灵犀也做不到，英台到底看上他哪里？
小周却在采访时说，他的理想情人，要与他心有灵犀。
这么聪明的孩子，又执拗，又骄傲，宁愿生生把自己醉死在车子中，也不肯对这个曾经欺骗过他的世界做一点妥协。幸好阿贞那么美，那么温柔。他荡着秋千，从盒子里飞出来，成为了小周眼睛里的另一个人。惊艳过无数人的那抹月光，也点亮了那个把自己困在孤岛中的少年的一点好奇，乘着那只恋爱的犀牛，终于也将他带回了这个世界，救了他，也救了自己。
父母总对孩子说，你要乖，要听话。汤贞甚至听话到曾为守护想象中的家庭献祭自己。但是小周总是任性地说，我不。罗密欧爬上了祝英台的窗前，拐着爱人逃跑了。小周拉着阿贞的手，也慢慢教会他说，不。
汤贞其实擅长演戏，不擅长唱歌。尽管他惊人的天赋让他在任何领域都如斯惊艳，他还是不会表现自己，不懂得释放自己。这两个孩子，一个一开始就把自己献祭给世界，一个在母亲死后，就拒绝了所有人，把自己关在了重重的黑暗中。
小周是阿贞的救赎。汤贞，何尝不是周子轲的阳光。
这出梁祝，不化蝶，化的仙鹤。他们曾在彼此的世界里相依为命，如今手拉着手冲破了泥沼，就飞进了一片鲜花铺就，亲友相伴的未来。
最好的故事都在梦里。
我想我这一周来，真的随作者做了浮生一场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