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番外有我很多特别萌的梗，然而被吞得也最彻底，所以我准备清水版再发一遍233

顾昀带着两分薄醉踏入大殿时，长庚已经端坐在龙椅上等了他好一会儿。殿内灯火通明，却无一侍者，顾昀环顾四周，然后踏上玉阶与长庚隔着宽大的御案站定。
“提前离席，好久都没再见人，我只当你忙完就回家了，怎么竟是在这里等我？”
长庚垂首理了理龙袍的袖口，颇为委屈地开口道：“你几天不上朝，刚才宴会上又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可怕直接去了被你赶出来...”
顾昀听了觉得好笑：“多大人了还撒娇…我的陛下，我时常夜宿寝宫本就是不合规矩的，平日小心无人看见也就罢了，你上次的确过分了些。”
“那你不气了？”
顾昀看着他亮晶晶饱含期待的眼睛，摇头道：“我没生气，只是以后还是谨慎些，妨碍了你的名声总不好。”
长庚却没再接这个话，他转而说起方才的大宴群臣：“我看你和蔡将军聊得高兴。”
“的确是高兴”，顾昀背过身倚着桌案俯视整个大殿，目光却邈远得仿佛穿过了大梁的万里河山，“国泰民安，兵强马壮，天下太平，四海宾服…真好…”
一时间，他想起自己年少从军，至今已过三十五年，从四境之外皆虎狼到威震宇内数大梁，岁月潇潇而过，他两鬓微白，却看到这个国家又有了朝气蓬勃、欣欣向荣的样子，满腔欣慰就快要溢出来。
等顾昀回过神来，轻轻一晒，觉得自己真是上了年纪，随时都能感怀一番。他转回去看一直没有吭声的长庚，见他已经站了起来，面前摆上了六个精美酒壶和十二只小酒杯。
“这是怎么了？往常我想喝口酒你管得那么严，今日这已经喝了一圈儿回来倒还可以再 喝？”
“这是北蛮酒，西洋酒，西域酒，南洋酒，东瀛酒和我大梁酒各一种…”长庚伸手一一指过去，然后望着顾昀一字字道：“大将军，你为大梁戎马一生，霜雪催，伤病扰，身经百战，劳苦功高，而今外敌俯首，河山稳固，生民有靠。朕以大梁国君之名，替大梁国土、大梁国民许你解甲归田、隐退荣养，自此天高地广、来去遂心，可好？”
顾昀神色几变，最终又都敛去了，笑了起来：“我还真是没有想到，你早就筹划好了吧，怪不得这几日都不见踪影，又突然不年不节的赐上一场宫宴…”他伸手将每壶酒的盖子依次打开，拿起来闻了一遍，点头道：“都是各国极品佳酿，怎么，这是要与我共一醉？”
长庚倾身拉过他的手腕，分辨了一会儿脉象：“每种只许一杯…最多两杯。”
“真是好大方…好，那就烦请陛下为臣满上吧。”顾昀“好”字吐音郑重，长庚与他对视，觉得两人眼里是同样的平和恬淡，也笑了：“朕之幸。”
两人不紧不慢对饮一轮，顾昀已经觉得脑子不太清明，他快二十年没有开怀畅饮过，其中十来年几乎是滴酒不沾唇，最近几年才能浅酌几杯，今天在宴会上已经喝了不少，这一通混酒喝下来醉意上涌，他扶住桌案，略带自嘲地笑道：“刚我还嫌你应得少，这…再喝上六杯…我就得又被你…抱到龙床上了…”
长庚还清醒得很，他又握了一下顾昀的手，轻柔地催促道：“子熹，你自己走到我这边来，行吗？”
顾昀抬眼看着他，又看看他身后的龙椅，神情已经有些迷离，片刻后他仿佛下了什么决断一样，捞起排在最末的那壶花雕酒灌了一口，绕过御案步履微带蹒跚地走到了长庚面前。他一手扶住龙椅金光灿烂的扶手，一手执壶轻轻叩击着桌案，仿佛带着几分怀念地说道：“我小时候，唔…八岁吧…就在这里，被他搂在怀里，手把手地教写字…后来他让人叫走了，我觉得好奇…便摸了一圈这椅子的花纹，然后…坐了一下…当时把阿晏…阿晏也是你哥哥…他都快吓哭了，跑过来把我拽起来，说“子熹…我们可不能坐这个,魏王哥哥前两年只挨了一下就被父皇狠狠打了一顿，半个月都没下床”，我虽然也吓一跳…但还是装着不在乎道“有什么了不起的”，长庚…你也坐了这么多年，现在说走就要走…你说，这椅子是不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他当年…他…他对我…还有阿晏…阿晏…”
“好了，子熹，好了…”长庚拿走顾昀还要往嘴里送的酒壶，将他搂进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肩背。
顾昀将头靠住长庚的侧脸，低低道：“一晃数十年，斯人早已逝…这爱恨纠葛，情仇交织的…我要是…能…忘了，也就真正…泯然…世间了…”
长庚抬手扶住顾昀的脸，看着他水光潋滟的一双桃花眼，经年日久，眼角已经生了细纹，但依然如初见时能摄住自己的心神。长庚道：“忘不忘的，也没什么要紧，随你喜欢。”
顾昀闻言一笑：“这几年…你倒真是…通达了不少，什么…都随我喜欢吗？”
“嗯，只要你身子健朗，心里快活，什么都随你喜欢。子熹，你喜欢什么，以后…”
“我喜欢你”，顾昀望着这个从少年时代就陪在自己身边，千方百计，万般艰辛，照护他周全，完成他宏愿，抚慰了他许多年孤苦，给了他数十载深情，已经成了与他牢不可分的存在的俊秀男人，低而郑重地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你”，然后顾昀在长庚盈着呼之欲出的深情的目光中吻上了他的嘴唇。
长庚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听顾昀说过情话，其实还很多，顾昀这人甜言蜜语起来也和他的骁勇善战一样近乎天下无敌，常听的他心意激荡，可是这一次却又不同，在这恢弘庄重的大殿里，在这至高至尊的龙椅前，他为之倾心爱重并与之相偕半生的男人认真的一句“我喜欢你”，仿佛带着以这辽阔天地和芸芸众生为见证的真挚诚恳，许下了最隆重坚定的誓言：我一直喜欢你，我一直陪你一起。
（此处省略大殿龙椅play第一部分~）
这许多年来，两人毕竟碍于身份，不能常常同吃同住、同出同入，虽然有着义父子名分和君臣相得做了些掩护，可是这样亲密至极的关系接触太过频繁，难免会让人看到点儿端倪，生出些阴私的揣度。顾昀自己倒是无所谓，名声这事儿他早已看开，可是想到长庚英明君主的形象他总是顾虑颇多，可长庚这小子却偏偏要违逆上几分他的心意，明面儿上不但要定期去侯府以十日为计小住，他只要一病就至少一个月的亲自侍疾，隔一年或游幸或私访全都必然要安定侯同往，甚至要每旬七八次地以种种理由让他留宿禁中，起卧用膳都在一起…
顾昀简直要怕了他，身体明显好转之后曾经几次向沈易打听朝野对他们走得这样近的看法，结果那个妻奴碎嘴子最常见的反应就是神情古怪又好笑地说一句，“无妨，天下人皆知陛下至孝，待顾帅爱重之心旷绝古今，日月共见！”
顾昀：“……”
然后就是沈将军第一千零一次地被顾大帅打跑。
最让顾昀觉得难以接受的就是前几天西洋和东瀛一起来使，长庚应该是因为在接见时带着满朝文武把这对反目盟友夹枪带棒、含讥带讽地嘲笑了个够，感觉出了好大一口恶气，还收了不少好东西，签了一沓明显利于大梁的协定，高兴得多喝了几杯酒，当着好几位重臣和两排内侍非拉着他的袖子反复撒着娇说“子熹，你不许走，和我一起去床上睡…”
顾昀当时冷汗都快下来了，他觉得周围人的目光都要把他凌迟了一样，他当年面对千军万马的敌人是都没有过这样的焦虑与窘迫，后来还是沈易上来帮着他一起把这个醉鬼安顿了，然后又刻意陪着他回了侯府。
那老妈子离开时终于能在十多年里头一回对他们俩的事儿严肃正经、苦口婆心地道：“子熹，你想想以后吧，陛下他怕是有了些别的心思。”
顾昀知道长庚当时确实没有醉到那样胡言乱语的地步，他也知道沈易的意思是告诉他长庚好像不想再藏着掖着了，可是又能怎么办呢？除非马上撂挑子一起不干了！这念头只是在他心里一闪而过，毕竟长庚这些年虽然总说咱们有一天就游遍江湖，再定居乡下，过点儿清静安闲不操心的日子，可是破旧立新，改制固制，提升国力，发展民生，政军两头都是一堆事儿，他们俩有时忙起来几天连面儿也见不上，所以这点子念想也只能停留在念想上，并没有机会实现。谁成想这孩子不动声色地一番绸缪之后，竟然真就说要走就走了，看来那天的肆无忌惮也是早有预谋，带着一点儿孩子气的叛逆想要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就是非同一般。
长庚舔了舔嘴唇，还没来得及答话。顾昀被醉意浸染的脑子忽然想到太子在方才宴毕之后叫住他似是眼含泪光地说了两遍“侯爷以后请务必多保重”，看来长庚也是早已将他交代好了，可自己当时还以为是俩人都喝了不少，酒后吐真言来着，真是...
（此处省略大殿龙椅play第二部分~）
云收雨歇，长庚把脱力软倒在自己怀里的顾昀裹了一层自己的中衣又围上了那件龙袍抱好，拂开他前额汗湿的几缕发丝，先吻了吻他比平时鲜艳多了的嘴唇，又一下下亲他合着的眼帘：“子熹，还好吗？”
“嗯…”
“身上没有太难受吧？”
“嗯…”
“头不疼？”
“…嗯…”
长庚忽然觉得这样很有趣，便又往下含住了顾昀的嘴唇，将舌头伸进去纠缠半天才出来道：“还想再来一次吗？”
这回顾昀偏了偏头，把小半张脸埋在长庚的胸口：“哼!”
长庚笑出了声，将他搂得更紧，好一会儿才止住笑意道：“我都安排妥当了，明日午时我们就乘车离开京城，先去江北吧，也到了该给老师扫墓的时候，你之前说起过两次了…正好了然大师最近也在那附近，能见上一面，就是他看到你一定会又调侃你至今还没去护国寺上香的事儿，你可别跟他再急了…我知道，你早十年就偷偷乔装去拜过了，呵…还有徐令还在南京，他这么多年江南都走遍了也不肯当个京官，锻炼得政绩很好，我和太子…哦，马上就是新皇了…提了提，让他明年巡视的时候去请上一次，咱们也去给打个前站，到底京里缺人手，江充也快退了，怎么也得再调两个…子熹…”
长庚忽然止住话音儿，低头看这半天一直悄无声息的顾昀，惯常的一下心惊过后，才确定他只是又睡着了，他轻轻地将脸贴在怀中之人的脸上，带着无限满足地喟叹道：“以后我们终于可以形影不离地过日子了，你一定要和我长相守，一起走完这一生，你没有意见吧？”
片刻后他接着道：“你没说话，就是没有意见，要是…中途反悔，我可是不依的，知不知道？”
然后他又自己接道：“你默认了，就是知道了，要一言九鼎啊，即便马上就不做大将军了…”
顾昀揉着额头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立刻察觉到了自己是在行进途中的车上，而且还是速度很快的…蒸汽铁轨车!顾昀一下子清醒了，他翻身就坐了起来：“嘶…”头有些疼，下面也有点异样，他撑着垫子坐起来看了一圈儿，发现这是一个布置得简洁舒适的车厢，不是太大，但也放下了一张双人床和一个桌子、两把椅子，现在这里面只有自己一个人，换了干净的衣衫，身上也很爽利，他又偏头向外看去，只见已经不是京城风光，似乎是往南走的，沿途草木更盛，看日头已经过了正午不短的时间。
顾昀用手揉着太阳穴，他一点儿也不仔细琢磨自己到底是怎么从荒唐一宿的皇宫大殿里被长庚折腾到现在这地方来的，他只能仔细琢磨昨夜倦极入睡前，长庚那小子在他耳边的絮絮叨叨，好像说什么“去江北”，哦，那现在这车就是开往江北了…
“醒了？”这是，长庚打开车厢门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一眼见顾昀摁着头，他急忙在桌子上搁下盘子，快步来到顾昀面前。
“头疼？厉害吗？身上难受吗？我给你按沈夫人两天前新换的药方煎一碗，还是…”
“好了好了”，顾昀看着长庚骤然难看下来的脸色，又无奈又心疼地打断他焦急的询问，拉过他的手拍拍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昨晚有些醉了，今天一点儿头疼而已，你别又如临大敌一般，别哪天我还没断气儿，你先把自己吓死了…”
“顾子熹！”长庚咬牙切齿道：“你又胡说八道，我…”
“长庚”，顾昀正色下来，声音却很温柔，“我答应与你一生到老，就是一生到老…莫非，你现在就觉得我老了？嗯？”
“…没有…哪有…你一直都不老…一直都不老的…”长庚伸手抱住顾昀的腰背，靠在他胸前。
“哈哈…”顾昀摸摸他的头，笑了笑，然后忽然想起来：“不对，你这就把我拐跑了，侯府怎么办，我还没道别呢…还有沈易，他知道了吗？我常用的东西你带齐了没有，特别是那 个小箱子…”
“行了，都不用你操心…侯府除了五六个已经在京城安家多年的家将，剩下的全都随我们走，现在就在后头的车厢里，一应东西也全都收拾好带着了，你的小箱子是我看着装车的，就在隔壁车厢霍郸守着呢…上回巡视江南的时候我置办了个大院子，先把他们都安顿在那边，现在两江一带正是好时节，我们先停留一些时候再说…至于沈先生，他看着我把你抱上车的，说了声\'好走不送\'…就这样…”长庚话说到最后，抬起脸来看顾昀。
“嘿！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这一走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再见一面儿，他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就完了？”
“要不你还想他怎样？十八相送？还是执手相看泪眼？”
“你行了啊，这口醋还吃起来没完没了了，他是我兄弟，兄弟知道吗？那就是左右手，那能摸出什么滋味儿来？”
长庚笑了，“…他说明年就拖家带口来投奔我们，高兴了吗？”
“…有什么好高兴的，越老越唠叨个没完…”
长庚看着顾昀明显受用又嫌弃不已地样子，觉得他别扭得十分勾人，凑上去偷了个香，
“你就别口是心非了，明明刚才还惦记得不行…等她们来了有沈夫人照应着，我也安心些，这回有了时间也和她再多学些医术好照顾你…唔，她家那个小儿子很得她真传，得空也可以切磋一下。”
“我还是喜欢她家大姑娘生的那个小丫头，和她娘小时候一样乖巧贴心，她男人是调到江南了对吧，好像就是应天府，我们上门去把小丫头要来玩儿玩儿怎么样？”
长庚好笑地起身，从床底下摸出一张小桌子架好，又给他将托盘端过来，饭菜汤一一摆开，最后把筷子放到他手里道：“你只能上门陪人家玩儿玩儿，总是说得潇洒，去年在京城小姑娘都愿意留下来陪你了，你不还是怕人家想亲爹娘给送了回去…快吃饭吧，凉了又伤胃。”
“长庚，你为什么不生一个，你明明没那么介意秀…”
“打住，这话我也反问过你无数次了…”长庚又给顾昀拿了件外袍披上，“…你心如我心…这就别再提了…你喜欢孩子，我们也得了空，江南的收容所里挑一两个来带不也很好，就选你喜欢的小丫头那样的。”
顾昀一晒，“好，我不再提了。”
二十年后，曾经的边疆战场而今已是遍地城郭，正是日落时分，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燃起了炊烟，街上的孩子被大人呼唤归家的声音此起彼伏，营造出一种饱含烟火气的热闹与温馨。
街角处拐过来一辆金属制轮椅，通体银白，漂亮非凡，但比轮椅更好看的是坐在椅子软垫上面的那个男人。他绝不年轻了，但看起来也没有很老，华美的毡帽底下露出来的头发已是花白一片，可眉目却依稀精致动人，很容易想到此人年轻时定是个看杀街头的人物。他可能是骨头关节有些毛病，都抱着精致布料做的护带，身上还裹着一袭雪白的狐裘。
总之此时正蹲在不远一处院墙根儿处避开母亲找寻视线的钱家小胖丫头打一抬眼看到了这个男人，就错不开眼珠了，这明明是个至少可以做她爷爷的人，平常遇见这种岁数的老人家她怎么也不会多看的，可这次她就是觉得看不够。
“看见没有？我风姿不减当年，让墙角的小丫头还目不转睛呢。”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开了口，声音和缓温雅，带了几分潇洒气的调侃，很是动听。这时他身后那个推着轮椅的人才抬起头来，往墙根处看了一眼，钱家小胖丫头下意识的捂住嘴，这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年纪要更轻些，脸有与她们这里那些和天狼族的人结婚生下来的人那种样子很像，简单说就是鼻梁更直，眼窝更深，特别是他看起有种很威严的气质，虽然也举止都温润得像村子里的教书先生，但敏感的孩子还是能感觉出这个人一定当过至少是县令那样大的官儿。
“好了，太阳也就快下山了，你这几天受不得风冷，看完了，我们就往南去吧。”这两人正是顾昀和长庚，顾昀这个时候跑到北疆这边来，用沈易的话说就是吃饱了撑的，明明身体不舒服，在现在还暖和的南方或者快要供暖的中原一代还一变天骨头关节就疼的要命，非要跑到已经穿了冬衣的北地来，不是无事作是干什么。可长庚问了顾昀非来不可的缘由之后，还是做了周全准备带他来了，当然沈易还是边吐槽边带着老婆随行伺候这位爷。
“当年老侯爷这个时节领着我的手来看日落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凉，除了兵营，几乎杳无人烟，不过一个甲子过去，现在要直接看到地平线也得绕上大半圈儿了。”
“这里视野还好，就在这儿看一会儿吧…冷不冷？再盖一件吗？”
“不要了，不冷。你过来，到侧面来，让我拉着你的手。”
长庚笑了下，上前一步，把手放进顾昀的掌心里，顾昀还带着一副皮手套，长庚不让他脱下来，他也就没坚持。
“老侯爷当年说，为将者，若能死于山河，也算平生之大幸了…我曾经几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个幸运的归宿，做好了准备，可是也会时常心有不甘，我想我还没有好好看过这山河，怎么就要为它而死了呢。我十来岁就从了军，天下之大，我却只是辗转于一个京城和无数战场军营，各地风土人情，黎民百态，万家灯火…我都没有见过…”
顾昀说到这儿紧了紧握住长庚的手，他偏头认真地看着长庚，长庚也同样认真地看着他： “我得感谢你，我的小长庚，是你让我有机会看遍我为之战斗了半生的大好河山，万千生民，我现在才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真的觉得…值得。”
长庚笑起来，“你一直都觉得值得，只是你现在才能真正说出口罢了，你这个人，有时候也是矫情得很，也就我受得了你一辈子。”
“这一辈子可还没完呢，你现在说这话实在早了些。”
“早好啊，早得越多越好，你说是不是，子熹？”
“……”
“嗯？是不是？”
“是。”
离这一辈子结束，确实还早得很哪。
喔，问我小灰鸟和黑八哥怎么样了，它们自然...都死了呀...
师祖说，死不死的，不打紧。
就是长顾，即使转瞬苍颜逝，也是得过携手终生时的了。
自古谁无死，切念生时情。